她走到一家咖啡馆,在一张小圆桌旁边坐下,端起饮料喝。对面的人问:“拍了些什么?”

    她差点没呛到,把相机护在怀里,说:“鸽子和人。”说完盯着他的脸看,似乎想找出什么端倪来。但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放弃了,眼睛又不自觉地往喷泉方向扫了一下,视野里多的是活动的人与鸽子,只好收回来,嘟嘴说:“我想回去了。”

    是有一小下午了。于是说:“好吧。”他们回住的地方,她挽着他的手臂,相机挂在胸前,不肯给他,走不了多远就要回一次头。他问:“怎么了?”她拖着他往前走,一面说:“没什么。”

    趁他洗澡的时候,把拍的东西过一遍,翻到最后那张照片,手停在删除键上很久,最后还是拿开了。

    今天要跟他回老宅,周末一大早就过去了。见着盛昌叫一声“母亲”,早没有第一次叫时的别扭和羞怯了,又叫一声“父亲”,盛昌笑着说:“乖。”拉了她的手到房里坐下。现在几乎每次都这样的,把那父子俩支开,她两个到一旁说话。她与盛昌,与其说是婆媳,不如说是忘年之交。盛昌一颗心似还留有童真,总爱听她说些校园趣事,新鲜见闻,甚至与她一起探讨新潮玩意儿,兴致高昂。

    盛昌问:“前两天还好玩?”

    她说:“好玩。到底跟自己国家的不同,偶尔去一次是不错的。”

    盛昌说:“趁年轻,天南海北的多走走,长长见识也是好的。我是没机会的了。”

    她说:“怎么没机会呢?来去也方便,下次再要出去,您跟我们一块吧。”

    盛昌摇摇头,“我告诉你为什么不行。”凑过来些,说,“我呀,晕机。十来岁第一次乘,那回是去日本,多近。晕得,那叫一个惨痛,发了誓,此生再也不乘机。”

    “没准现在好了呢?”

    盛昌说:“我是最怕‘井绳’的人,挨过一回咬,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嗯……那可以乘船啊。”

    “怕是不行,海面上晃起来也是厉害的。除非是大的游轮,又嫌驶得太慢。”

    她呵呵笑起来,“那我没辙了。”

    盛昌问:“有什么新鲜的,你说来我听听。”

    她说:“好东西从我嘴里出来就逊色了,我一路拍了许多照片,下次带来给您瞧瞧。”

    盛昌点头说:“那敢情好。”又问:“闵儿没带你去见什么熟人?他海外朋友也多。”哪知一提这个,她有些黯了,不言语。

    “怎么了?”

    她还是说了实话,“有天……在一处见到凯旋了。”

    盛昌来了兴趣 ,笑着追问:“你们三个碰面了?闵儿什么表现?凯旋呢,她怎么样。”

    她说:“就我一个见到她,其实,她没有看到我……我还怕她发现,没久留。”

    “拖着闵儿走了?”

    “嗯。”

    盛昌伸手刮刮她的脸,“傻丫头,你怕什么?这都过了三年了。”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如她。她那样的人……”

    盛昌说:“凯旋是很优秀,但你也不差,况且闵儿喜欢。”

    她声音低下去了,“他以前也喜欢过凯旋的。”

    “你原是在意这个。”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您告诉我他们当年的事好不好,我想知道得不得了。”

    “为什么不去问他?”

    “不想他再回忆一遍,也不想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能这么说,那就是明白这些都是过去。”

    她往下塌塌肩,“可我还是想知道。心里总有个疙瘩,顺不平。尤其是这次见到凯旋,隔了近三年,说比以往更加光彩照人,一点不夸张。她怎么就能……美成那样呢?”她看着盛昌,“您也一样,一点不留时间痕迹,像玉一样,越久就越是从内往外地养人眼。”

    盛昌“哧”地一声,“你这孩子。说好话也没用,因为他俩之间的事,别人一概不知。看,我才一这么说,你就不乐意。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他,知道了我就说你本事。”

    钟闵上床,看她侧身睡着,刚把手放在她肩上,就听她说:“我肚子痛,别碰我。”

    “完了还疼?”

    “谁说完了?”

    他没再说什么,躺好,还是问她一声:“关灯了?”

    她不耐烦:“唔。”

    黑暗里,过许久,还听见她翻来翻去,他没出声。

    第二天,她醒过来,旁边哪还有人在,赌气地捶他枕头,一叠连声:“臭钟闵,坏钟闵……”磨磨蹭蹭下了床,一眼瞄倒床头柜上放着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个女孩,穿一条白色挂脖的小礼裙,裙身腰迹收得极窄,有流苏垂下来,像清凉的细银雨丝。披着头发,哗啦啦一匹黑绸缎子,懒懒倚在白玉阶的扶手上,唯独眼睛,一眼就从那照片上望进人心里去。她呆在那很久。最后,打开房门,咚咚咚地下楼去,黑头发扬起来了,脸上是甜而静的笑,找到他 ,一个纵身,蹁跹落入他怀里。

    番外二三事(1)

    学校主办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招募志愿者,就章一这只,还不上赶着凑热闹么?几次面试通过,这天捧着发下来的统一服装回来了。钟闵接过来摊开看,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这么短?”

    她比划一下,“也没多短啊。”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如果不是想着拿回来过道水,鬼才让他看到哩。“今天还讲半天礼仪,一个个的,搞得……都硬出鸡胸脯来了。”听听,上大学快两年了吧,他家小媳妇也做足四年了吧,人前还好,只要当着他,什么俗说什么。也难怪,自从进了大学她就是形散神也散,他似乎,也懒得说她了。

    四仰八叉地往后一倒,“还要求穿白色细跟鞋,正好我有一双……”

    “不是说磨脚吗?”

    她嘻嘻笑着翻身,支起脑袋偏着看他,“我问过了,回来的时候专门买了后跟贴……现在就去试。”说风就是雨,跳下去,把衣服也拿过来,“干脆一块试。就分了个大小码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嘀嘀咕咕,去更衣室了。

    怎么说呢?扮相还是很学生很清纯的,短袖白色字母t,下面的有点像千褶裙,只是短得实在让某人很不爽。就见她蹬了一只鞋,绷直了腿,俯下身去扣鞋面的搭扣,小屁股其实没撅,但已经快看到小裤边了。她还嘀咕呢,“怎么扣不上?”两只手都下去了,这下好,裙子本来有蓬度,就跟有小股风吹似的,连同那裙底风光,它自己来个若隐若现了。某人抱着手臂站在最佳位置,既不上前,也不出声,看她在那折腾。

    两只鞋都穿好了,站起来,扯扯衣服边,照照镜子。那腿绷得紧而直,短裙又是高跟鞋,再腰一收,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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