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北京下了一场雨,电雷交加,像一首悲壮的曲子.
    我坐在电视机前悲伤地看着齐达内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大力神杯的金色光芒衬着齐达内孑然的背影。一个大师的就此离去,一个属于齐达内的时代就此而去,那背影越走越模糊,让人忧伤而无奈。
    在此之前,卡福、卡罗斯、菲戈、卡恩,这些曾经拥抱着荣耀与光辉的名字已经一一走远。他们以完美的姿态向关注自己的球迷做了一个致意,随后决然的离去,不在回头。在这场豪门盛宴的舞台上,齐达内坚持到了最后,他以严峻的温情送走了朋友,用男人的尊严送走了自己。在世界杯的赛场上他留下的不是一个句号,而是用了一个浓墨感叹号做为告别的姿势。
    齐达内的离去宛如突然一下被炮弹击中的飞机直线的坠下,人们连惊惶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他已经消隐成一个背影。
    这个离去像戏剧,像一个人正平稳悠闲的赴情人约会,突然一脚踩在香蕉皮上,脚步一滑摔在地上,竟然摔死了。如果这是个戏剧的结尾,观众肯定会骂死弱智的导演。可是,这个结尾却是个实事,真实的事实往往比戏剧还戏剧,就如好莱坞最异想天开的导演也没想到拉登竟然用飞机去撞世贸大厦一样。一时惊然,却又只能接受。
    英雄总会老去,戏剧总会谢幕,这是任何人多无法更改的规律。一种英雄在平庸无为中老去,一种英雄在黄钟大吕的高潮中嘎然而至,后者拥有的是更多的传奇想象。就如雪山飞狐中胡斐那一刀是劈了,还是没劈,作者没有交代,只能读者按自己的需求去想象。齐达内如果不愤怒的那么一撞,法国的胜负如何?齐达内到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谢幕?如今,这一切不用想了,他把这一空间留给了观众。
    无论什么样的谢幕,齐达内还是齐达内,一个把用足球演绎生命的大师,一个用优雅演绎足球的人。微有遗憾的谢幕表现了一个完整的齐达内,一个性情中人的齐达内。他不是神,是一个有爱有恨,有愤怒有欲望的人。这一战,我们看到了一个丰满的齐达内,有血有肉,有神有骨。这样的人的光辉会让大力神杯的光芒收敛。
    齐达内离去的那一瞬,让我想起了巴乔,那个用一条半腿踢球的英俊男人,用自己的一腔热血奏响了一曲悲壮的交响乐,如同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一样,雄壮有力,热血沸腾。他踢球半生,始终跟大力神杯擦肩而过,但是这些无损的人们对他的喜爱,无损他做为贝利、马来多纳之后的第三位足球强者。足球点燃他,他演绎了一场生命与足球征服的神话,他的力量超越了足球,给人是一种意志征服身体的英雄姿态。他的谢幕让我们充满了崇敬,那些看似至高无上的荣誉在他的谢幕席上变得无足轻重。而那些让他坐在冷板凳上等待结果的人,却变得跟跳梁小丑一样无耻。
    足球如果只存在残酷,这个运动项目或许早就取消了。足球更多的让我们感到一种温情,来自鲜花掌声和眼泪下的温情。这一次世界杯给予我感动的是来自齐达内。
    当法葡之战结束的时候,我们看到齐达内和菲戈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小声交谈着,那一刻我心里溢满了感怀,这样的送别残酷而温暖。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当他们两个互换球衣以后,齐达内很快套上了浸满菲戈汗水的球衣,那么的自然。从比赛哨音结束的那一刻起,他们不在是对手,剩下只有友情。他们相互为朋友胜出喜悦,为朋友退出悲伤。
    有人说,三十四岁的齐达内老了,那么多得朋友为他的送别。但是,拿破仑的子孙永远是坚强的,他携带着那个英雄的基因,一个华丽的转身,他送走了昔日的所有对手和朋友,最后他送走了自己。没有人能把他打败在场上,是他自己为自己饯行。
    齐达内足球的艺术大师,用人的表演征服了每一位观众。足球场上从来不需要神的完美,它只需要人的激情。当裁判拿出红牌的那一瞬间,体育场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没有喝彩声,也没有嘘声;当齐达内低着头,缓缓向边线走去,离开球场的那一瞬,他把左手的绷带解下,扔掉,扔在绿茵场的边缘;当他走过金光灿灿的大力神杯时,他的头连抬一抬也没有,就像没看见。就这样他把一时全场爆发的哗然抛在了背后,完成了自己一个人性的、英雄的谢幕。
    总有一批昔日绿茵场上的英雄在世界杯的赛场上谢幕,九四年的马拉多纳,九八年的巴乔,零二年的巴蒂,零六年是齐达内、菲戈、卡洛斯、卡福、卡恩、巴拉克这些名字哪怕此后还在绿茵场上,但是世界杯却与他们无缘了。
    世界杯的赛场上从来不缺少眼泪,他们以不同的姿势告别这片承载着他们光荣与梦想的绿茵场。这是英雄谢幕的姿势,从此只留下一些背影在日后回顾中才被提起。看球的我们记住了这些名字,记住了陪着我们度过青春人。
    就这样,我们的青春也在一一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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