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况且,他们之间的恩怨太深,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要装就得装得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沈谦拆开绷带之时,正是春暖花开柳絮飞舞的时节,贺戚骆骆骆传来的书信在案牍上已经摞成了厚厚的一叠,沈谦面目含笑的放下手中的兰花莺纸的信笺,贺戚骆所在的部队已经在那个天府之国安营扎寨了,微风轻轻的拂来,万千发丝缠绕飞扬,信纸上还存留着淡淡的墨香,轻轻的贴在胸口,仿佛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陌上花开,望君归来......

    金山寺,烧香拜佛的人虔诚的一步一步的往最高的方向走去,后秦历经了数十年的战乱,如今一片归于祥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容上都显得十分宁静和气,佛门清净之地,淡淡的香火袅袅上升,带着黎明百姓最朴素的期望直达九重天之上。

    山下的人一步一叩首,山下的小贩们在衙门划定的区域内摆摊叫卖,棉布短装的百姓,丝绸锦缎的夫人小姐,在朱红色宏伟的佛门面前,诠释着众生平等。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位带着帷帽的小姐的踏着矮凳拎着裙摆缓步下车,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白色圆领中衣,大红撒花百褶裙,脖子上挂着银色项圈,中间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胭脂玉,手腕上套着青翠欲滴的通透玉镯,拎着裙摆的手指纤细白皙,轻轻抬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周围的声音似乎是小了很多,小贩面前的行人也驻足而立,纷纷悄悄的交头接耳谈论着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似从未见过的。他们能有此言,也是因为金山寺因为是皇家拜佛的寺庙,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几多,小贩们经常在这一带叫卖,也见过不少小姐太太了。

    接着,马车里又走出了一位男子,他未到及冠之年,一根黑色的大辫子垂在脑后,黑亮如漆,用了一颗宝蓝色大珠缀角,身上穿的是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 他身形修长挺拔,背脊直挺。脚下轻轻踏过矮凳,须臾之间已经与前面的女子一起并行,抬头望了望百步梯,笑着同身边的女子说了几句。周遭更是寂静了下来,明眼的人都知道,那五爪蟒袍不是寻常人能穿的,那温润如书的公子必然是哪家王府的世子,而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必是他的姐妹。

    北方有佳人,眼前的这位公子眉目精致,气质如华,比之卫玠潘安之流不遑多让。

    “哥哥,好多人在看你呢!”带着帷帽碎步而行的正是郡主小姐沈菀是也,她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转头轻轻一笑。

    沈谦的心思根本不在此,他掐算着贺戚骆骆骆他们是否趟过最湍急的河流,是否驻扎在最险要的山地,他叹着气,捂着已经结疤的胸口黯然失落。

    临别之前

    “等我伤好了就来寻你,到时候山山水水一路同行!”沈谦笑着对贺戚骆骆骆说。

    贺戚骆骆骆却全然不赞同的皱眉,道:“你可知你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好好保养身子,我会回来看你。”

    若不是前世的苦难太深重,太刻骨铭心,大抵他真的要以为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故事罢,贺戚骆骆骆这么一个淡漠冷静的人怎么会唯独对他情深如许呢?

    沈谦端看着贺戚骆骆骆刀刻一般的剑眉棱廓,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他说:“兴许见过了大山大水,我的胸怀就会开阔许多,我就......”不会总用你折磨我自己了...沈谦吞咽下后面半句,他对于生死总是不能看清,对于贺戚骆骆骆死在自己的手上终究是不能释怀。

    “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看,这次就好好的呆在府里养伤吧。”贺戚骆骆骆看着沈谦的脸色,道:“路途艰难,万分险重,我的身份.....你也不想我因为顾忌你而不能大展拳脚吧?”贺戚骆骆骆咬牙下了一剂狠药。

    沈谦晃神,听着沈菀的话一笑而过。

    两兄妹进了寺庙的后院,已是春天,院子里的参天大树却洒落了一地的落叶,沈谦微微仰头,细细密密的阳光落在他如玉的面庞。沈菀弯下腰拾起一片泛黄的落叶,欣喜的对着沈谦一笑。

    “郡主好运气,贫僧的这颗古树已经十年不曾枯黄了。”一声清亮沉静的声音穿过庭院而来,沈谦沈菀同时回头。

    一位身着洗的发白的普通僧袍的和尚笑眯眯的绕过月洞门而来,步伐轻盈稳妥,像是一片祥云,带来前所未有的祥和。

    沈谦双手合十,轻轻的弯下腰,眉目柔和,道:“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世子与佛门渊源颇深,贫僧不过顺势而为,谈不上恩德。”望清挥挥手,倒是对沈菀手上的落叶很是满意。

    沈菀捏着手里的落叶,不解的问:“这落叶枯黄已无生气,我拾到了它为何大师还道是好运气?”

    “一棵十年不曾有枯叶的大树,你认为他活了多久?”

    “十年?”

    “没有轮回就没有生命,他永远停留在了十年前,而今天,它才是新生。”望清接过黄叶,轻轻抚平,笑着回道:“我得好好收藏着,为了这棵古树的黄叶,我竟然是比它先老了数年!”

    “大师这里可有求签的地方?我想去为府上求个平安签。”沈菀问。

    望清指了一个小和尚,说:“他带着郡主去罢,我与世子有缘,该好生聊聊的。”

    沈菀向着沈谦微微的点头,跟着小沙尼穿过洞门往外面去了。

    沈谦与望清双双坐在石凳上,飘飘扬扬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来,轻盈的舞步踏在沈谦的肩上,他笑得极为灿烂,眉眼生动,恰似那天边的云朵,洁净而自由。

    “真是折腾人了!贫僧等了十年了,他竟然是在你们面前低下了头,看,这一落就是一棵了,明年,待到明年,它又可新生了!”望清抚着自己的胡须,欣喜的眼光像是看着自家初生的孩儿一般,那等眷恋自豪的眼神,沈谦不得不认为他痴迷了这棵老树数年。

    “大师为何说我与佛有缘?因为这棵树.....还是贺戚骆骆骆?”沈谦问。

    望清大师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如干枯的树皮一般,如身旁的那棵老树一般,看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消磨。

    “与他并无干系,只是贫僧自己看到的罢!”望清的眼神清亮而邃远,看着沈谦的眼睛带着超然与愧疚,“请世子恕贫僧浅薄,对于救你一命,贫僧并没有完全做到。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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