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宁没心思管自己,“哥哥!我去叫人来!”
    “不用。”
    薄瑾屹拉住她,“先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想我?”
    自上次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他就没给她打过电话,这是除了她初次来生理期他躲去国外那回,两人断联最久的一次。
    稚宁紧张薄瑾屹的伤势,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之前几次通话,他就反复问过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
    想与不想,说实话,稚宁是不想的。
    哪怕到了薄瑾屹突然回国那刻,她都没怎么思念过他,最多有些不习惯,纳闷他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害怕自己做了他不满意的事,危及任务。
    她甚至有些希望他永远在国外别回来。
    但她想起之前几次电话里,他的期待与失望,看着他的病容,不忍心他再伤心。
    可他的抓握、眼神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面对着面,总会令人丧失许多勇气,稚宁讷讷点头,无声回应。
    “低下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点头。”
    “嗯,点头,想还是不想?”
    点头不就是想,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稚宁觉得薄瑾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空气是憋闷的,让人想要逃脱。
    薄瑾屹一眼看出稚宁的心思,不等她扭转手腕挣脱,先她一步把她往身边拽。
    “我在问你,想还是不想。”
    稚宁堪堪撑住床沿,才没让自己摔到薄瑾屹身上,她身上冷汗未消,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渊一般的眼睛。
    她忘了责备,只听他又问她想与不想,含着笑,不厌其烦。
    “想。”
    薄瑾屹挑眉,“真的想?”
    “……真的。”
    “那下次你要说的清楚些,要说我想你哥哥,或者我很想你哥哥。”
    薄瑾屹语速很慢,眼神蛊惑,就像他们还是孩提时,他把她抱在腿上,逐字逐句翻读图画书。
    那是稚宁记忆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可现在,稚宁享受不了片刻,紧张占据她整颗心。
    同样的问题,无论问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薄瑾屹听出了稚宁的口是心非,倒不像之前那么生气。
    她哪有时间想他,她很忙,忙着追求应珣,忙着和那穷学生体验穷人的日子,乐不思蜀。
    薄瑾屹没有戳破,就放任她去享受最后一场自由吧。
    总有一天,她会真心实意说出‘想’这个字。
    这一天不会远了。
    薄瑾屹这次伤得不轻,没轻没重被压了半天,稚宁实在担心,抿了下唇还是决定去叫人。
    薄瑾屹却不肯松手,“真没事,不相信你自己看看。”
    说着,拉着她的手去解他的病号服纽扣。
    稚宁可干不来这种事,分开这么久,她早已将两人的身份差距刻在心底,男女有别。
    她如临大敌,拼命直起身子远离,“哥哥,我相信你了!我不去叫人了,你先放开我!”
    薄瑾屹依旧没松手,“这么多天了,手一直这样?”
    薄瑾屹皱着眉,不怒自威,看着稚宁纤细的手腕。
    稚宁手腕上的勒痕,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关节处有扭伤,除却青紫烙印在肌肤上,拖了这么久没处理,已经有些肿胀。
    最近几天,薄瑾屹重伤未醒,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大小事全落在了薄琬乔和薄野身上,里外应付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稚宁。
    因而这么多天以来,薄瑾屹是第一个关心注意到稚宁手腕不对劲的人。
    稚宁委屈想哭,过去一直呵护她的哥哥好像又回来了。
    “疼吗?”
    他轻轻翻转着她的手腕,小心检查。
    “疼。”稚宁诚实点头。
    真的很疼,开始只是微微刺痛,她不想再添麻烦,一直忍着,直到昨天晚上,她突然不敢抓拿重物。
    薄瑾屹不愿人来打扰,却在这时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进来。
    “薄先生您醒了!”
    一大群医生争先恐后挤进病房,围在床边嘘寒问暖。
    薄瑾屹没耐心听他们询问唠叨,仅剩不多的温润岌岌可危,“检查先不急,拿瓶药酒进来。”
    “药酒?薄先生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有我们建议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您的身体耽搁不得!”
    “是啊是啊……”
    “上次您给我们医院的拨款已经到位了,新上的机器是进口的,一定能——”
    “我说,拿瓶药酒!”
    重伤才醒来的男人,说话中气不足,可威严向来不以音量高低评判,仅靠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
    成群结队的医生护士被薄瑾屹赶走,药酒很快送来,他冲稚宁招手。
    “过来。”
    稚宁自刚才医生进来时,就被挤到了一边。
    她也觉得当下重中之重,是薄瑾屹先去做个细致检查,再怎么说这次的枪伤也险些要了他的命。
    但薄瑾屹的命令,向来容不得她忤逆。
    她听话走过去,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多说,交出自己受伤的手。
    薄瑾屹熟练拧开药瓶,“你这伤摸着不严重,没伤到筋骨,用不着费功夫去做那些检查,淤血揉开了也就好了。”
    稚宁不疑有他,但还是觉得这件事用不着他来做,随便哪个护士都能代劳。
    揉药酒这种事,看着简单,实际上很耗费体力。
    感受到稚宁的不配合,薄瑾屹倒出药酒,一手攥紧她柔软的手掌,“那些人不知轻重,会弄疼你,还是说你其实是害怕我弄伤你?”
    “怎么会!哥哥你明知道我是在担心你!”
    “你才醒来,应该好好休息。”
    “我的身体我有数。”
    相比于他的身体状况,他有其他更想知道的事。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不轻不重的扭伤,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他揉按着,随口问:“应珣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淤血被推开的过程很疼,像酷刑,稚宁的精力全被用来抵抗疼痛,这种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问出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严刑逼供能够成功,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薄瑾屹血快湿透纱布,还要硬拉着稚宁。
    可他低估了稚宁想要活命的心,涉及任务,她的防备心霎时间树立起来。
    经过这次的事,稚宁不想把薄瑾屹往坏处想,但受制于剧情,薄瑾屹对她的厌恶是事实。
    他救下她,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在担心利益受损?
    当初薄琬乔回来,他没把她赶出去,不正因为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吗?
    在她价值没耗尽之前,她需要作为薄应两家关系维系的筹码活下去。
    这一点,原文里写的清清楚楚。
    心里空落落难受起来。
    稚宁知道自己这么想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区别,薄瑾屹都豁出命去救她了,她还恶意揣测。
    但他也确确实实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
    稚宁的机警是薄瑾屹没预料到的,但他不准备给她退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或许我该问得再直白一点,关于这次绑架,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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