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珣!”
    一直没说话的阮凝初拉住应珣,冲他摇头,她俨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苍白,反常的样子成功让应珣哑声安静下来。
    “她病了,你是她朋友难道不知道吗?”
    老板怀疑身后这群人的身份,虽然稚宁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几人凶神恶煞很像混黑社会的,别是仇家寻仇吧?
    刚子见老板一脸警戒,解释说:“我大哥是稚宁小姐的未婚夫。”
    未婚夫?
    有连自己未婚妻生病都不知道的未婚夫?
    但老板到底不敢反驳些什么,应珣的气场太过骇人。
    而且人已经不在这了,有什么可怕的。
    老板继续道:“身份证失效,钱也不太多,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大过年的来这啊。
    ”
    “她当时那脸色,一看就是到了病程最后了,她自以为遮掩得好,可架不住身边有我们这种有经验的人,脸色蜡黄瘦成那样,算算时间,也就最近这几天的事。”
    “一个要死的人,我原本不打算收留她的,大过年的人死在这,来年生意我还怎么做?”
    “可谁这么辈子没有走到最后那天的时候,想起我那死去的老爹,留下就留下吧。”
    那碗排骨面算是践行餐,人总要吃饱了上路。
    “所以她几天没回来,我才把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我以为她……以为你们是要取走她的遗物。”
    三人之中,阮凝初眼睑震颤,刚子白着脸犹豫不定,唯独应珣,坚定认为被骗。
    老板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火上来,“有病没病你们要是不信,没必要在这听我一面之词!她肯定去过医院,就诊记录什么的,你们本事大,一查不就清楚了!”
    应珣拍着手,表情信誓旦旦,“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你放心,我会去查,查得一清二楚只字不漏,如果被我查到你骗了我哪怕一个字,你这家店,你老婆孩子,谁都别想好过!”
    “你!你们!简直是土匪!”
    “你只管去查,薄小姐没病我自认倒霉,她死了你没老婆是你遭报应!”
    稚宁的所谓遗物,应珣没拿也没去看。
    他坚信自己被骗,人没找到,他要些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用来骗他的玩意儿干什么!
    应珣去了医院。
    他印象中唯一一次陪稚宁去医院,是她穿着青蛙服救下薄野受伤那次。
    那次他不知前情,被她搪塞把她带去医院,亲自看着她去检查,拿到了报告结果。
    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果酒店老板说的是真的,那次体检,检查报告上应该会有她患病的体现,可这份报告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他看了,如果他没把报告扔掉……
    钻心的后悔肆意折磨,应珣闭了闭眼扼住晕眩,他到底还是怕的,没有面上表现得有底气。
    他反复深呼吸平息恐惧,不会有事的,如果发现重病,医生一定会通知家属,他那天仅仅拿了报告就没了后续,不可能有事的。
    但万一只找了她呢?
    万一她早知病情不准医生告知他呢?
    应珣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想要获取否定恶劣结果的佐证,可脑袋空空,根本回忆不起更多。
    那时,他对她不甚上心,许多事都太过敷衍。
    原来他们之间连共同的回忆也没有多少。
    应珣紧抿着唇,心中默默重复她会平安健康,他了解她,性格咋呼,娇生惯养,受不了苦,胆小的她怎么有勇气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死亡?
    可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否定他:他不了解稚宁,一点也不了解。
    担惊受怕又一遍遍自我洗脑安慰着,医院到了。
    有钱有权,再难查到的事也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拿到稚宁体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的结果宣判下了死刑。
    周遭很静,文字仿佛一下有了跳跃的本事,应珣看不懂文字背后的意义,脑子里像一股脑挤进了成百上千个人,各执一词。
    他哆嗦着手让阮凝初给他念,大声、一字不许遗漏!
    阮凝初照做了,末了,涩着嗓子低声道:“应珣,刚才那老板,说的是真的。”
    稚宁真的生病了,她之前的判断不是错觉。
    心情复杂,眼眶隐有泪花。
    如果稚宁不在了,她和应珣的结合又失去了大半意义。
    阮凝初的语气、表情、反应,无一不在扼杀应珣微薄残存的希望。
    衬衫凌乱,脸色铁青,他死死捏着阮凝初的双肩,“连你也骗我?”
    稚宁不可能得这种病!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病了?!
    她活蹦乱跳很健康!
    他跑去质问医生为什么当时不通知,医生也一脸迷惑。
    按照流程,发现这类重大疾病是必须要和本人或家属沟通告知的,提出治疗建议,可系统上并无此项记录。
    毕竟过去了好几个月,只能归结于失误和疏忽。
    应珣暴跳如雷,见鬼的失误和疏忽!
    骗他,所有人都在骗他!
    稚宁肯定没事,她只是生气了,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刚子来了电话。
    “查到了什么!假的对不对,她没病,是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珣哥……”
    刚子支支吾吾,查到了几乎同样的结果。
    这半年来,稚宁可查到的体检记录一共有两次,一次结果应珣已经拿到,另一次,是这学期刚开学时,暑气未消的夏末。
    这天日期应珣有印象,稚宁给他下了药,企图和他发生关系,那药很霸道,饶是他自制力再强也险些被她得逞。
    她下定了决心,却不知为什么中途反悔,夺门离去。
    这件事他困惑了很久,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现在似乎有了解。
    刚子的回复彻底湮灭了应珣硬撑的逻辑。
    他如同寒风中抖落的枯叶,脸上表情愕然又僵硬,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病了吗?
    自欺的说辞不攻自破,稚宁做第一次体检的时候,薄琬乔还没和她打过照面,他也还没有爱上稚宁,利用情爱击垮他的巨网不可能这么早布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真的病了,并且隐瞒了所有人!
    肝癌、绝症……
    应珣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一再消瘦的稚宁,她说她在准备舞蹈考试,原来是在骗他吗?
    还有最后见面那次她的脸色,形容枯槁……应珣脸颊褪成纸色,他陡然意识到,即便没有车祸溺海,她也活不了几天。
    她要彻底离开他,再也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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