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子午的印象中,女儿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和脆弱。
    听着女儿在电话中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凤子午的心狠狠揪成了一团。
    他强迫自己必须镇定,虽然心里憋着太多疑问,最终还是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冷静地在电话里吩咐。
    “别怕,爸爸这就去医院找你。依然,听我说,如果你担心有人会伤害你,找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现在正在赶往第一医院的途中,十五分钟,不,十分钟后,老爸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告诉我你的楼层和位置,别担心,有老爸在,老爸会保护你的。”
    凤子午安抚的声音渐渐抚平了凤依然心中的恐惧,她迅速报出自己的位置。
    挂电话前对凤子午说:“我身体情况糟糕,为了避免体力流失,我会暂时躲进女厕所。爸,你快点来,我……我等你!”
    失血过多导致凤依然不但身体虚弱,浑身上下还冷得厉害。
    明明现在是炎热的夏季,她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
    医院的每一个楼层都设立了公共卫生间,像这种高级病房,无论病人还是病人家属,通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来公众卫生间上厕所。
    饶是如此,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凤依然还是躲进女厕所最里面的一个独立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她冷得用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膝盖,最近发生了太多变故,她突然对这个世界生出了深深的恐惧。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沉,几道响雷过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刺耳的雷声响彻天际,那一声声巨响,震得凤依然心绪越烦乱。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究竟被困了多长时间,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依然,你在哪里,老爸来了。”
    熟悉的声音如同天籁,凤依然冲出房门,见凤子午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样子比她还要狼狈几分。
    可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中年汉子,却让凤依然生出了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凤子午的怀中,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父亲怀中放声大哭。
    凤子午抱住飞扑过来的女儿,嗓着声音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哭,好孩子,有老爸在,世上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他打横将脸色惨白、虚弱不堪的女儿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凤依然紧紧环住凤子午的脖子,一边哭一边说:“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司徒家的人认的不是女儿,他们想要我的命。”
    “他们从我的身体里抽走了1200毫升的血,明天下午一点半,他们会安排医生抽走我的骨髓,给司徒家的女儿治疗败血症。”
    “爸,我不想成为一个容器,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
    凤依然断断续续将自己最近的遭遇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凤子午越听越气,他精心呵护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凭什么要被那些以亲生父母自居的混蛋这样折磨。
    他渐渐收养臂上的力道,一字一句地说:“我这就带你离开南城,放心,只要老爸还有一口气,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
    凤子午抱着凤依然乘坐电梯出了医院大门,小心翼翼地将凤依然送进副驾驶。
    凤依然不解地问:“爸,这车是谁的?”
    凤子午随口解释:“跟你周叔借的,系好安全带,咱们这就离开。”
    凤子午帮女儿系安全带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吼声:“凤依然,你要去哪里?”
    凤依然看到轩辕墨辰驾着车迎面驶来。
    曾几何时,这张脸的主人被她视为命中挚爱。
    而这一刻,她眼中的轩辕墨辰竟化身为吃人的鬼魅。
    她满脸惊恐地对凤子午说:“爸,快上车,离开。”
    凤子午不解地问:“墨辰不是你男朋友吗?”
    凤依然急切地摇头:“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爸,这个人已经变了,他不再是我认识的轩辕墨辰,他已经疯了。”
    凤子午察觉到女儿心中的恐惧,半句废话都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坐进驾驶座,在轩辕墨辰追来之前,飞也似地将车驶离了医院大门。
    凤依然不顾一切离开的这一幕,令轩辕墨辰急红了眼,他加大油门,朝凤依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轩辕墨辰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凤依然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因为过度紧张,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额间渗出一层层冷汗,将她额前的碎发全部打湿。
    凤子午看出女儿的不对劲,边开车边问:“依然,还坚持得住吗?”
    凤依然无力地摇摇头:“我没事!爸,快走,摆脱掉他。”
    换做平时,凭凤子午的驾驶技术,甩开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可今晚南城突降大雨,雷声滚滚、雨势浩大,他车技虽好,车子的性能却无法与轩辕墨辰开的豪车相比。
    看着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凤子午意识到不采取一些措施,注定会被对方拦住。
    他对南城的路况并不熟悉,为了走捷径,不得已的情况下,突然急转弯,迅速将车拐向一条胡同。
    紧随其后的轩辕墨辰没想到凤子午会来这招,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凤子午将车开得越来越远。
    凤依然见老爸成功将轩辕墨辰甩在后面,正要松口气,旁边突然驶来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货车。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凤子午防不胜防,雨天路滑,大货车刹车不及,就这么迎面朝凤子午的小轿车撞了过来。
    这一刻,驾驶舱中的凤子午和凤依然同时看到了死神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凤子午迅速解开安全带,不顾一切地凤依然紧紧护在自己的怀中。
    两车相撞,小轿车被大货车当场撞飞。
    目睹这个画面的轩辕墨辰迅速停车,声嘶力竭地喊道:“依然。”
    ……
    凤依然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梦中,她最敬爱的老爸为了帮她从恶魔手中脱身,在逃亡时与一辆大货车相撞。
    死亡的丧钟在耳边敲响,凤依然知道她这次肯定活不成了。
    千钧一发之际,老爸以血肉之躯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那个雨夜,她亲身经历了撞击、爆炸,以及车毁人亡等种种变故。
    老爸死了!死于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
    这是一场噩梦!
    更确切来说,凤依然希望她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可聚积在病房中的这些人,就像残忍的刽子手,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重复着事发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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