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金珠子身上的高大躯体忽然一僵, 而后在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之后, 罹决起身站了起来。
    “大侠?”
    “我有事要办, 暂且……离开几天。”他怕再留下去会忍不住像当年对待明月惜那样对待金珠子。明月惜怕他恨他,他不想金珠子也怕他恨他。
    金珠子‘哦’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金珠子话音未落, 罹决已经仓皇而去。
    ……
    金珠子知道岚惊阙还在找他, 为了防止被抓住,他还特地学了门易容的手艺。一碗油蜡半拉胡子,对着镜子这么一黏一抹,就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模样。
    这‘小老头’也不安分, 烟云城里缉拿他的告示还没揭去呢, 他就举着个上书‘胡半仙’的白布幡在市集上招摇撞骗。也别说, 他虽然没学过算命卜卦,但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极佳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每日零零碎碎还有不少进账。
    今日他又摆摊算卦的时候,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 神色惊惶的在他摊子前坐下了。期间女子频频回首, 躲避什么的模样。
    金珠子眯着眼睛一瞧, 就从这女子娇嫩的肌肤中得知这是位娇养的富家小姐。只是这位富家小姐穿一身粗布衣裳,头上钗子都拔去了,换了块布包着,看着跟只吓坏的兔子似的。
    “姑娘,算卦吗?”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女子,听到这算命的老头开口, 连忙推脱,“道长,我还有事,就……”
    金珠子直接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哎,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
    女子本就没什么力气,被金珠子这么一抓,就挣不脱了,为了不在街上引人注意,只能坐了回来。
    “姑娘神色匆匆,是要和情郎幽会,还是找情郎私奔啊。”
    女子被他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道长还是不要胡说,我……我是去投亲的。”
    “哦,投亲。”金珠子这样的人精,从她仓皇的神色中,都看出了个七七八八,加上刚才女子在他面前坐下时,他挑着眼睛看了一眼,见到了几个大户人家小厮模样的人,在四下搜寻,“我看姑娘面带桃色,投亲的人家中,怕是有一段姻缘等着姑娘。”
    见金珠子三番四次提到姻缘,本来就心中有异的女子,渐渐信了几分,“道长会看姻缘?”
    “会。”
    女子犹豫了一下,“那烦劳道长为我看一看姻缘。”
    金珠子手一张,“姑娘,算命先给钱,这是规矩。”女子也单纯的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从里面拿了一锭碎银子给金珠子。金珠子收了,随手塞进袖子里,而后满脸堆笑对女子道,“那请姑娘把手摊开。”
    女子依言将手张开,金珠子瞥了一眼,先是皱眉,而后摇头。
    “道长,怎么了?”女子看他这个反应慌了神。
    “姑娘天生富贵命,怎么好端端的,要去穷家过苦日子呢。”金珠子说完,女子大惊失色。金珠子早就想好了说辞,三言两语之下就将女子的底细打听清楚了。与他所料一样,大户人家的小姐,爱上了前来教她读书的先生。只是家中不答应,所以与那先生传书之后,准备今日私奔去别地成亲。不过——
    “固安县离烟云也不算远,姑娘不怕家中找到么?”
    “这……这是郑郎选的。他怕我离家久了,思念家人,所以只肯带我去固安县。说以后我要是想家了,就带我回来。”提到情郎的妥帖安排,女子两颊浮上了一抹红霞。
    “果真是体贴才子。”金珠子嘴上赞叹,心中满是恶意的揣度到,那男人不肯离太远,莫非是还想以后胁着孩子入赘人家家里的?
    “那道长方才摇头……”
    金珠子知道自己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常有的事,自己胡乱说了,若真的坏人姻缘就不好了,所以只抚着胡须说了句,“我算得姑娘姻缘是比翼连枝,只会遭些小小的坎坷。”
    “什么坎坷?”
    “天机不可泄露。”金珠子故弄玄虚一阵后道,“这样吧,我……咳咳,贫道与姑娘,也有些缘分——姑娘不妨将固安县落脚的地方,告知给贫道,待贫道想到破解之法,再去寻找姑娘。”
    女子却有些顾虑,金珠子道,“姑娘放心,贫道乃方外之人,绝做不来毁人姻缘这样的事。”
    “道长误会了。”女子也是好教养,见他这么说,马上就将自己和情郎约定落脚的地方据实相告。金珠子辞别她之后,仰头看天色尚早,就收了摊子,换到更繁华一点的城门口算卦去了。
    说来也巧,金珠子换过去不久,就在城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熟人一身锦衣华服,腰带流苏宝剑,生的俊朗非凡又英姿飒爽,不是尤欢是谁?
    那尤欢少爷,不知为何又来了这烟云城,牵着一匹骏马缓步走来,眉宇微蹙,仿佛有万千心事似的。金珠子看他打自个儿面前走过,眼睛都直了,就跟是看着白花花的现银走过似的。
    只金珠子也不是逮着一只羊非要薅秃的人,已经从那尤欢身上,刮了几次油水下来了,今日虽然看着还眼馋,但金珠子到底是没有再上去薅一笔。
    尤欢牵着马从金珠子面前走过,眼见着就要擦肩而过之际,一个生着癞疤的男人,嚷嚷着在金珠子面前坐了下来。
    “道长真是神人啊!”
    “上次你给我算了命,说我逢赌必赢——嘿,我还真在赌坊里连赢了七把。”
    金珠子也是被他吓了一跳,上次见这男人垂头丧气的捏着骰子在街上乱逛,他随口胡诌几句逢赌必赢的话,骗了几个铜板,没想到这男人还真的转运了。
    “道长,你快再给我算算,我家婆娘什么时候能生个小子?”
    金珠子手上捏着诀,半眯着眼睛,正要再胡诌几句,头顶光线忽然一暗,原是牵马的尤欢公子送上门来了。
    “怎么样啊道长?”癞疤男人一脸期待,“算出来没有?”
    “这……你怕是要有个姓王的邻居才行。”金珠子看见尤欢望着自己,怕他认出了所以也有些心虚。
    “姓王的邻居?”
    金珠子也来不及收他钱,举着‘胡半仙’的白布幡,就要收摊回家,没想到尤欢按着桌子坐了下来,“道长,也帮我算一卦吧。”
    金珠子也没想到,他是有心放尤欢一马,这尤欢公子偏生还要主动凑上来!
    尤欢出手阔绰,见面前算命的术士不说话,解了自己的钱袋,拿出一锭纹银,放在他面前。
    金珠子一看钱,眼睛就直了,伸手将钱揽到怀里道,“不知公子是要算什么啊?”
    “姻缘。”
    烟云城里,和这尤欢公子有姻缘的,可不就扶摇那一位吗?
    金珠子看了他的手心之后,又是仰头望天,又是喃喃自语,弄的神乎其神一番之后,才道,“公子有位红颜知己,就在这烟云城里。”
    “红颜知己?”
    “正是。”金珠子又道,“只是那位红颜知己的身份,怕是与公子不那么般配,但若公子不在意这些,也是能成就一段佳话的。”
    金珠子说的是扶摇,只尤欢想的是不是扶摇,就不一定了。
    “她在哪?”
    “天机不可泄露。”
    尤欢也没有强求,只是又掏出两锭纹银,放在他面前,“道长再帮我算一件事。”
    “公子但说无妨。”
    “帮我算我何时能见到那个人。”尤欢说完,又补充一句,“若算对了,我还有重谢。”
    金珠子有‘天机不可泄露’这个秘宝,也不怕尤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信手捡了张白纸过来,按在尤欢面前,“公子将那人姓氏写下吧。”
    尤欢拿了墨笔,在白纸上落下一个‘金’字。金珠子一看,心里就有数了,“公子想见,今晚就能见着。”
    “今晚?”尤欢并不相信。
    金珠子一边心道,这钱我是拿定了,一面装作高深的对尤欢道,“公子若是不信,静等即可。”
    “好,若我见到他,明日我就将酬谢奉上。”
    金珠子收摊起身,向尤欢一拱手之后,就挥袖离开了。
    ……
    尤欢会来这烟云,倒也不是没有缘由。从那金珠子自青逆门中不告而别,到整个江湖都传他怀带秘宝掀起腥风血雨,尤欢一颗心不自觉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隐隐已经明白了这感情是因为什么,却又不敢承认!只因为金珠子是个男人。他堂堂破云楼的少主,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呢?
    若他不是男人该多好。
    就在尤欢心中苦闷的时候,他想到了在烟云有过一面之缘的,金珠子的姐姐。如果是个女人的话,那就没什么了吧?所以,他离开丹阳,前往了这烟云城中。只是还没等他去那城主府邸上拜访,就在城门口遇到了那个算命的江湖术士。
    那江湖术士说的话,他是不信的,但他又想那是真的,那样他就可以见到金珠子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感情,尤欢先在一个客栈内下榻了,他在客栈里等到天黑,实在等不住了,便拿着佩剑出门去了。
    烟云与丹阳不同,一到晚上,比白日还热闹几分。尤欢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在街上慢慢的走着。
    那道士说他能见到金珠子,真的能见到吗?
    江湖术士的话,怎么能信?
    脑子里这两道声音,交叠着响起。
    早就打探到他下榻地方的金珠子,叼着根草茎,抱臂等在巷子口。他看到心事重重的尤欢走出来,嘴角一翘,吐掉叶子就走了出来。
    尤欢因为心中有事,没察觉到身后跟了个影子。等到一只手,摸到他钱袋的时候,他才惊觉身后有人——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本少爷的钱袋都敢惦记!”尤欢声音是又凶又恶,抓着那人手腕,恨不得将其捏断一般。
    “哎哟,尤欢少爷饶命呀。”
    这声音!
    尤欢猛的回过头,见跟在后头的,正是那个叫他牵肠挂肚的人。
    “是你?!”尤欢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声音里是有多少的惊喜了。
    金珠子手还捏着他的钱袋,雪白俊秀的一张脸,正对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准备简历面试就没更。嗯
    小剧场:
    小天使:你能不能不要逮着一只羊拼命薅羊毛啊!
    金珠子:我没有,是这只羊非要凑上来的
    小天使:羊是煞笔吗,会主动凑上来让你刮皮?!
    尤欢:是我自愿的
    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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