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谷结界外的一座山峰之上,孟之洲背着双手举目远眺,有“圣门仙童”之称的首徒宋玺白衣飘飘站在他身后。
    “师尊,你说这结界有些奇怪,恕弟子眼拙,观望了许久,却也不见端倪。”宋玺轻声说道。
    孟之洲也不答话,武者都能调用天地灵气为一个空间地界布下结界,但是手法皆有不同,他只是看这结界手法有些熟悉,就在想会不会是那人?于是故意放出灵识窥探结界之内,好引谷内之人出来见上一见。宋玺见孟之洲半晌没有答话,又继续说道:“那日结界之内那人渡劫,阵势之大,寻常修行者可是造不出这般大的动静。”说着说着,宋玺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弟子当年在突破空冥境之时遭遇的天劫也不曾有这般猛烈。也不知那人成功没有?”
    孟之洲听他说完,这才笑着反问道:“怎么,这便有些气馁了?”宋玺低着头不说话,孟之洲于是接着说道:“武者修行,不可因为旁人而失了道心。人各有天命,而修行,不就是逆天改命以窥天道吗?旁人进境,与你何干?切记莫要妄自菲薄。”
    宋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有所领悟,拱手行礼道:“谢师尊警醒,弟子记下了。”孟之洲点点头,又道:“你是天圣门历代以来,能在天赋之上比肩你大师伯的人,三年之后的武道大会,便是你接下天圣门未来大旗之时。”
    宋玺没见过梅三弄,自然知道他的传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伯,心中也是敬佩不已,一怒为红颜,十步杀一人,那该是怎样的潇洒风流?可惜最后却命如纸薄,英年早逝。天圣门也因此一直被战神宫和小光明圣地联手打压,若不是还有个当朝为国师的师叔萧子衿,怕是早被其他宗门给吃得只剩骨头。三年之后的武道大会自己如果能代表天圣门夺魁,那天圣门便可以重拾荣耀。他有这样的自信,因为他是宋玺。
    孟之洲自然不知晓宋玺的想法,就在两人皆无言之时,孟之洲瞳孔猛然一缩,沉声说了句:“来了。”宋玺急忙抬头,见结界之内有强大的灵识穿过,朝他和师尊二人的方向袭来,好强大的灵识攻击,对方这分明是在威慑靠近结界之人。宋玺冷哼一声,一跃而起,身形如鹰隼一般凌空而立,手一抖,水墨纸扇顺势打开,扇中的水墨画竟是腾升而起,在宋玺身后形成一个高几十丈的儒生虚影,宋玺一手在胸前结印,最后并拢两指猛然斜向下一刺,“丹青圣吟,破!”,刹那间传来漫天的喃喃读书声,只见那虚影抬起一只巨大的手掌,随着宋玺手指的方向拍下去。“轰——”的一声,宋玺落在地上,未见异样,只是后退了几步。抬头向结界望去,结界却丝毫不动。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却无伤人之意,宋玺眼神一凛,心中不禁疑惑。
    正要上前再行试探,孟之洲对他摆了摆手,宋玺才作罢,慢慢退了回去。孟之洲向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这位道友,我们师徒二人无意叨扰,只是阁下布结界所施手法颇为熟悉,方才在此放出灵识,只为与阁下见上一面。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阁下海涵。”
    梅三弄站在结界之内,心中五味杂陈。刚才那白衣少年所用的功法分明就是天圣门独门秘籍——“丹青圣吟”,也是自己三师弟孟之洲所练的功法,正想着是不是师弟的后人来访,匆忙撤回灵识攻击,以免误伤那少年。可转眼便听见孟之洲的声音从那处传来,心中五味杂陈,五十年了,师弟的声音仍旧不见多少改变。孟之洲贵为天圣门如今的掌教,理应不会随意出门远游,来到这宁国边界,想必是那碧宵宫的阴无极等人走漏了什么风声,才会引他来此。故人相见,却要隔着这模糊的结界,梅三弄心中不免悲凉。
    结界之内的人没有答话,孟之洲沉吟片刻,突然哽咽道:“里面是否是大师兄?”宋玺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惊涛骇浪,一脸震惊的看了看师尊,师尊突然泪流满面,浑身颤颤巍巍,情难自已。自己那大师伯,不是早就已经陨落了吗?怎么会还在这世上,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又想到这一路师尊心事重重,心中那猜想也确认了七七八八,想必是师尊收到什么可靠的消息,才和自己匆忙赶到这里寻找。
    梅三弄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向前一拂便打开了结界,涩声道:“进来吧。”孟之洲不想真的是自己那几十年未见的师兄,听见声音传来,结界打开,便顾不得言语直接冲进了结界之内。
    宋玺跟着孟之洲穿过结界,飞到逍遥谷山门前的广场之上,抬头看去,上面阶梯之上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但面若中年的男子,一袭轻纱白衣,宽大的双袖之上各绣着一枝红梅,飘飘若仙,极尽风流。若是五十年前,自己在他面前也会自惭形秽吧,宋玺忍不住这样想着。男子此时眼眶泛红,笑望着自己二人。孟之洲呆呆看着阶上的梅三弄,师兄老了。一时间忍不住老泪纵横,哭成个小孩子。
    “之洲,五十年了,别来无恙啊。”梅三弄笑着轻声对孟之洲说道。
    “大师兄!”孟之洲直接跪倒在原地,哭着喊道:“我无恙,师兄却是老了。”梅三弄飞下台阶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来,眼眶也是红了,他轻声笑道:“咱们如今都是天圣门的掌教了,还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话。”
    “我看谁敢?”孟之洲转过头望向宋玺,宋玺抬头看着天上,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梅三弄见状也是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我们进去聊吧。”
    大厅之内,梅三弄与孟之洲并排坐在上方,宋玺坐在下方。梅三弄亲手为孟之洲沏茶倒水,孟之洲倒是也不客气,将杯中的氤氲生香的灵茶一饮而尽,看得梅三弄一阵肉疼,笑骂道:“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懂品茶!”孟之洲毫不在意,也哈哈笑道:“搞不来你们文绉绉酸溜溜那一套。”说着将对着殿下的宋玺一指,然后对着梅三弄笑道:“我那徒弟,倒是和你极像。”
    见梅三弄笑着将目光移向自己,宋玺连忙站起身行礼道:“师侄宋玺,见过大师伯。”梅三弄点点头满意的笑道:“你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了得,你大师伯当年不如你。”宋玺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敢胡乱答话,只有站在原地。
    “我讲的都是真的。”或许是觉得宋玺不相信,梅三弄哭笑不得,又接着解释了一句。“行了,坐回去吧,我和你大师伯都不喜欢拘礼的人。”孟之洲随意说道。宋玺就坐了回去,孟之洲接着对梅三弄抱怨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礼数。”梅三弄哈哈大笑,抚须说道:“这点,倒是和我有个徒弟很像。”听见梅三弄说到徒弟,宋玺眼睛一亮,便又起身抱拳问道:“敢问大师伯,前几日谷内有人渡劫,可否就是您的弟子?”
    梅三弄面色一愣,看了看孟之洲,孟之洲便说道:“我们前几日就来了,正赶上谷内有人渡劫。”梅三弄恍然,于是点头道:“是我那小徒弟。”孟之洲怪异的望着梅三弄,问道:“你收了几个?”梅三弄看也不看孟之洲,低头摆弄着茶具,对他伸出了三根指头。孟之洲一看拍着大腿开心笑道:“大师兄就是不一样,都三个了。”梅三弄没有管孟之洲的马屁,只是轻声说道:“都是苦命的孩子,与我有缘罢了。”
    宋玺心中惊讶不已,小徒弟渡劫便弄出这样的动静。那自己这大师伯的三个徒弟都该是什么样的怪物?于是又问道:“不知道前日渡劫的师兄是何境界,竟引来如此盛大的雷劫?”梅三弄摆手让他坐下,宋玺也不拘礼了,便回身坐下,望着梅三弄。
    “他年纪尚小,拜师时日也短,境界倒是只有灵虚境。”
    “什么?”孟之洲和宋玺闻言大惊,一脸不可置信。孟之洲更是抓住了梅三弄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世上莫非还有这样的天才?才晋升灵虚境就引来如此大的天怒!”
    想起路乞儿,梅三弄也是有些唏嘘,缓缓说道:“我那徒儿的确天资过人,不过未来真不好说啊。”
    “不知各位师兄现在何处,大师伯能否为师侄引见一番。”得知这位师兄如此惊才艳艳,宋玺就一阵激动,自己也是被人眼里的天才,现在有机会认识比自己还天才的人,自然不能错过与之相识的机会。若是可以,他还想同他切磋一番。毫无疑问,路乞儿此时已经成了这位“圣门金童”的假想敌。
    见宋玺一脸激动,梅三弄有些无语,这孩子瞧着俊雅帅气,怎么也像脑子有病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白鹭那贱兮兮又英俊非常的嘴脸,心中顿时哀叹连连。孟之洲知道宋玺见猎心喜,自己这个徒弟骨子里就是头野兽,不过他也想看看大师兄那几个徒弟,便笑着说道:“大师兄,我这个弟子就一个好战分子,遇到同龄的天才,比看那娇俏小娘还兴奋,你就让我们见见吧。”
    梅三弄面色一苦,对孟之洲说道:“见是要见的,只是他不在谷内。”说着,突然就吹胡子瞪眼的生起气来,“两个小兔崽子以为偷跑出去我不知道。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们估计明日才能回谷。年轻人嘛,呵呵——”说罢,自己笑了。孟之洲和宋玺没有笑,梅三弄就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便又对着孟之洲和宋玺说道:“来来,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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