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为了好玩,现在居然开出这么大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冉氏在苏州自然不算匹夫,可是有权有势的比比皆是,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冉顔和冉韵也明白“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默不作声的人冉云生登上了临江仙。
    冉韵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这一大块蓝田玉,爱不释手。
    “阿韵,别看了,待雕琢好之后才能显现玉之光华。”冉云生道。
    冉韵转回身来,跽坐在冉顔身边,好奇道,“十七姐,你怎么看出那块石头里有玉?”
    冉顔把面具放在桌上,淡淡笑道,“是摊主告诉我的。”
    “摊主?”冉韵更加奇怪。
    冉云生也面带疑惑,笑问道,“阿颜是如何让那摊主开口说实话?”
    “你们观察过他们抬毛石的顺序吗?”冉顔问道。
    冉韵摇摇头,冉云生回想了片刻道,“似乎是左右两侧先上,中间最后。”
    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一边的玉工师傅身上,至于台上毛石上来的先后顺序的记忆却很模糊。
    “不错。十哥连这个都不太确定,想必就更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抬毛石时,摊主的态度。”冉顔回想当时的情形,继续道,“摊主一直都很淡然,可是最后一块毛石上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当心点。”
    “就这样?”冉韵皱眉道,这样也未免太冒险了。
    “当然不止如此。”冉顔继续道,“在上那组大石头之前,你曾说要买下一块石头,当时那位摊主看了你一眼,而后来你又恰好冲动的与杨郎君叫价,十哥大手笔的花买路钱进来,且我们年纪都不大,定然会有人觉得来了机会。”
    人的大脑很诚实,大脑的运动通常会如实的反应到身体上,即便再伪装也会通过各种小动作表现出来。比如,当大脑在回忆真实存在的事情时,眼睛会先向上看,再向左转动。而如果去虚构一个画面,说话时的眼球运动则恰恰相反。然而每个人眼球运动的幅度不同,这就很考验观察之人的眼力了。
    许多事情很都是通过细微的观察推测出来的结果,冉顔却不能全说,只挑拣了几个紧要的说,“我在每个毛石前都徘徊许久,摊主的反应也很精彩呢!”
    “怎么个精彩法儿?”冉韵急急问道。
    冉顔微微一笑,抿了口水道,“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动作,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会有不同的动作,比如一些娘子喜欢绞手帕、撮衣角,一些郎君喜欢挠头、或者不敢关注在意的事物或人……而那个摊主则喜欢拿帕子不断的擦手。”
    很多人紧张的时候手心出汗很严重,有一部分人会选择擦拭。那摊主不仅擦拭手心,而且目光会刻意的避开中间那块毛石,生怕别人从他的目光里发现什么。
    冉韵歪头想了想,她也看见摊主擦手了,但是并未多想,现在想起来果然很蹊跷,那摊主明明没有触摸别的东西,为什么要频频擦拭手心呢?
    “阿颜在台上与杨郎君说了什么?”冉云生发现在冉顔靠近杨郎君之后,出价开始畏手畏脚,不如开始那般放得开,定然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十哥也说了,苏州没有家世不错的八九品官员,那位杨郎君领口露出的中衣是素葛麻,外面却是锦袍,敢问十哥,八品管员的月俸是多少?他买毛石的那些钱对于一个中等之家来说恐怕都是倾全家之力。”冉顔道。
    冉云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中衣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即便在屋内灯火通明也看不清楚衣料,冉顔居然能在那样的条件下辨别出来,着实很不容易。
    冉顔笑道,“于是我只对他说,杨郎君中衣的料子很别致,不知花费几何?”
    “你是说他们这个猜价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冉韵惊讶道。
    冉顔点点头,依着她的推测,这摊主得到一批毛石,经过行家看了之后,得到一个并不如意的结果,二十尊毛石里竟然只有几个里面可能会有好玉!也许他购买毛石的时候花费不少,又或许他贪心不足,想利用那些废毛石赚取更多钱财,所以才想出这个猜价的办法。
    刚开始人们不知真假,为了煽动群众的积极性,和误导人们的视线,他安排了杨郎君,一袭青衫常服,衣着不凡,众人一看便知道是官员,尽管官商勾结已经不是寻常事,人们还是不知不觉的被诱导。
    当第一轮结束后,杨郎君第一次购买的玉石恰好被切出,顿时令人群沸腾起来。
    所以说,人是一种感情动物,很容易被情景煽动,从而忽略别的东西。
    “娘子生的一双好眼。”门外一个青年的声音乍然传来,令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呼啦一声,门被推开,一袭锦袍华服的青年从从门外步入,那人墨发未纶,瘦长脸盘,天庭饱满,长眉入鬓,却不似苏伏那样锐利,狭长的眼睛,英挺的鼻子有微微有一点鹰钩,薄唇勾起,一副笑模样。
    冉云生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他平日见的人多了,有些想不起来。
    冉顔沉静的目光直视他,余光瞥见外面站着不认识的护卫,地上隐能看见原本护卫的衣角,顿了顿才道,“来者是客,郎君有事请坐下在谈。”
    来者不善,她不认为这样兴师动众的找上门的人会是为了交朋友。
    那华服青年微微一怔,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折扇,轻轻拍着手掌,踱步走到冉顔身前,微微俯身,墨发从肩膀滑落,他薄唇微启,轻声道,“娘子智斗奸商,真真是精彩极了。”
    “客气,不过是娘子家心思细些,当不得一个‘智’字。”冉顔端起茶杯,饮茶。
    冉顔这样的反应,华服青年虽然事前就不曾小看冉顔,但一个娘子居然临危不乱到这种程度,也着实很令人惊奇!
    冉云生皱起好看的眉,声音冷淡却又显得有几分客气,“这位郎君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冉十郎。”华服青年上下打量冉云生一遍,直呼出他的身份,淡淡弯着唇,“果然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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