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航，我梦到你了
听到于航两个字，秦倾这才开口道，“你对他有什么好说的？是我这里的饭菜太简陋，请她吃怕伤了她娇贵的肠胃。再说了，我家于航怎么都跟我比较亲，你乱说一通以为他会跑过来责怪我这个做妈妈的？省省吧。”
海姨还要争论，被艾叶制止了。
她问秦倾，“您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您吃饭吧。”
秦倾意有所指，“你好自为之，别再兴风作浪，不然，我有更精彩的爆料还在等着你……”
艾叶每一个毛孔都在轻颤。
她耸耸肩，“随你。”
转身离开。身体，有一部分重量压在了海姨身上。
不然，她连走出这个房间都是未知数。
关键是，她不要被秦倾秦重看穿！
她的确成功做到了，秦倾和秦重一直在旁边细致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可她面不改色，行动正常，所以，他们，更加不确定了。
门关上，秦倾重重拍在桌上，“该死1
秦重也很惋惜，“不是这个海姨，我们今天一定能揭开顾艾叶的真面目1
“你看，她是古时吗？”秦倾坐下问他。
秦重点头又摇头，“有点熟悉感。”
秦倾努力回想着以前，她眉头紧皱，目光拉远，“古时那丫头我见过几面，印象都很深刻，她心机很深，这一点，跟顾艾叶很像。至于长相，就看不太出来了。”
“无妨。”秦重嘿嘿一笑，“我们有更精彩的东西在手，怕什么？”
“嗯，倒是。”
两人相视一笑。
楼下，姜师傅他们看到艾叶出来，远远的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薄的汗水，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握着海姨的手抓得紧紧的，泛着青白色。
姜师傅没说什么，打开车门让两人坐进去。
车门关上，艾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了海姨怀里，哭得无声无息，可泪水，钻透了海姨厚厚的衣服，疼到了她心坎里。
过了会儿，艾叶身体不那么颤抖了。
海姨才敲了敲车门，等在外面的姜师傅开门上车，车子行驶出去。
简助理和苗冬也缓缓在后面跟上。
到了家，姜师傅和简助理相继离去。
海姨和苗冬没有走。
她们陪着艾叶。
苗冬想给于航打电话，海姨也想打过去骂他一顿，可是她们都没打。
她们心里都知道，艾叶不会想让于航看到这一幕的。
艾叶心里有事情，是不能让于航知道的。
于航若是知道艾叶哭了，应该会马不停蹄的过来，然后呢，势必要让秦倾发现，这样一来，艾叶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能让秦倾得逞。
艾叶平静下来对她们说，“这件事情，不要给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两人应了声。
艾叶睡得不踏实，做了许多梦，梦里面也都是那些过去的事情。
海姨从没有见过艾叶这样哭过，艾叶从不轻易哭，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再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早熟的孩子，她的内心有多苦，无人得知。
到后半夜，她发烧了。
这一发烧，就是两天两夜。
第三个夜里，艾叶梦到了于航，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握着她的，睡着了。他的发梢，他低垂的眼睫，他刀削的面庞，在她眼前无限制放大。她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精致深邃的五官，很轻很轻，还是惊动了他。
他醒了，张开眼睛，里面有很多血丝。
他动了动唇，“顾艾叶……”声音干哑，像是脱了水般，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
他怎么了？
搞得这么狼狈？
艾叶手指动了动，他立刻会意，扶着她的手来到他脸上，她的手指按了按他脸颊的凹陷处，“于航，你来我梦里了？”
“傻瓜，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生病？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我没事，我没病，真的。我只是累了。”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眼帘重新合上。
于航轻拍着她，“顾艾叶，睡吧，我就在旁边。”
是夜，融城。
于航猛地从床上惊醒，“顾艾叶1
声音之大，让楼下的蓝云歌也听到了。
她穿了睡衣跑上来，“航航，怎么了？”
于航怔怔地坐在床上，迷茫地望着她，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想了想，哦，他这两天加班太累，星辰对他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捉摸不定她的想法。妈妈也不在家，他索性，就过来这里睡了。
没想到，梦到了她。
顾艾叶，几天不见而已，就已经这么想她了。
蓝云歌给他毛巾，于航良久才接过，擦了一把，“我没事，你去睡吧。”
“梦到艾叶了？”蓝云歌细声问。
“嗯。”
“梦到她出事了？”
“梦到她在大雪天里走路，很无助，很可怜……她那么小的身体，被冻得红通通的，还在不停往前走……呼——”于航呼一口气，他眼角不知为何有了湿意，他眨眨眼，想眨掉这种感觉，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这夜色的原因，心脏很……脆弱。他很久不这样了，自从他明白，他被父母抛弃之后……
“那时为什么不要我？”他突然问，声音沉沉。
一种悲伤，流淌在这无边无际的空气中。
空气无形，但是悲伤，却被勾勒出了残酷的形态，一道道，全部刻在心上。
往事，被他这样提了出来。
她以为，他不会再提，永远都不会。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始面对过去，想要跟她好好谈一谈了。这是不是代表，他想要了解过去？他想给她一次机会？
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哭了，“航航……”
“别说了，我心烦，让我静静。”他抬手打断她。
蓝云歌张着嘴，说不出其他话。
这样也好，这样已经够了，让他静静吧。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
她会让儿子慢慢接受她的。现在，还为时尚早。
她的儿子很伤心，她怎么忍心在他心里再划一道伤痕？
算了！
她回到房间，这一夜，注定孤枕难眠，可是，她的心空却不再是灰色。艾叶，妈妈很开心，你呢？
清晨。
“顾艾叶，你可真会让人担心。”
一道声音在艾叶耳边盘旋，很温柔，很压抑。
艾叶醒了，抬眼看，不是梦里的于航，而是，“邹容？”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睡了这么多天，她全靠输液维持着体力。
邹容微笑着点头，“是我。”
“你还没去英国？”
“还没。”
“你怎么来了？”艾叶问完，笑了，“是海姨吧？”
“是，你知道她喜欢我不喜欢于航。”邹容笑得有点小得意。
艾叶也笑。
海姨端着水喝粥过来，邹容接到手里，喂了她一些。
艾叶恢复了一些力气。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喝了蜂蜜，声音好多了。虽然还有点虚弱。
中午，简助理过来，向她汇报工作，提到秦重，他顿了下，艾叶按着眉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姿，“怎么了？他不在工厂好好呆着又跑来找我？”
“来了一次，我说你去别的公司视察。他也没再来。工作倒是安分了不少。”
“嗯，这样还好一些。对了，那些被他辞退的员工，能联系到的，就上门安抚一下。让他们重新回来，对公司信誉影响也不好，即使回来，秦重这个人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肯定会在以后为难他们，挑一个差错把他们再给辞退了。这样，还不如不要回来了。能给他们重新安排个工作，那是最好。”
简助理笑着说，“我已经在联系他们了。在咱们其他分公司安排，很容易。只要他们愿意。”
艾叶意外了一下，他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简助理摸了摸头，咧嘴笑，“这算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默契吗？”
“嗯，是。”艾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加油！你做的很好。”
简助理离开后，邹容进来，扶她去了阳台。
那里可以晒到太阳。
艾叶舒展身体躺了会儿，抬头看到邹容，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眼眸里，满是疑问。
艾叶知道，海姨肯定是跟他说了不少，知道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形成了越来越重的疑问，疑问加深，担忧越深，他今天要知道。
艾叶没有瞒她的必要，她说，“邹容，我没事，我可以应付。你别这样看着我。”
“你可以应付？如果不是海姨自作主张过去找你，你能脱身吗？”
“我……”
“有时候，不见得你才最了解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对你才是最了解的1邹容表情严肃地说，“有时候，人往往容易忽略自身的脆弱。过于自信，反而，更容易成为别人的突破点。”
艾叶不否认，“我是有些自信。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我把这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了。”
“对，你太善良，这是你的弱点。”
“邹容，我不是要把他们怎么样，时隔多年，言言也醒了，还过得这么好，我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很满足真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我没准备寻仇什么的，这不现实。我现在，最起码的要求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非要我不好过，我也不能任人捏圆搓扁，我不让他们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也让他们知道，欺负人不能这样不给人余地，要适可而止。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什么丢面子的呢？以后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了。可惜……”
艾叶顿了下，形神暗淡，“可惜，他们把自己的仇恨看得太重要，他们要跟人结算清楚，挡他们的路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要打击我，要不放过我……”
邹容咬着牙说，“那就跟他们拼手段拼道行，一见高低！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1
艾叶迟疑，“我……”
“你现在做得很好了，不要示弱不要顾忌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1
“可是于航和于星辰，是无辜的。”
“所以我不要你顾忌太多1
邹容眼里的狠绝，应该是他在商场厮杀时常见的眼神吧。冷血无情。却，也是一种魅力！
艾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事业上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生活里，他对她，真的很温柔。所以让她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懂得手腕和阴谋的商人这个事实。
他跟于航一样！
艾叶是个女人，是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女人，她年龄稚嫩，头脑纵然聪慧，可是缺乏商业上的阅历和经验……
容易慌乱容易无措，就像这次，遇到了无法把握的事情，她就自我封闭，让自己的身体承受巨大的压力，无处排解。
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很傻。
很鸵鸟。
邹容看她又在发抖，他身后，把她拥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胳膊，让自己的温暖传递到她身上，“艾叶，我知道你的顾忌，你害怕伤害了于星辰，会让我伤心。她是我的朋友，我替她伤心在所难免。但是，那比不过我为你的止步不前而伤心，你自我封闭，伤的是你自己，你蜷缩成一团，你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寻求安全和慰藉，你这样，我看到了只会伤心到要死。还有，排除私人感情，单说事情本身，你没有退缩的空间1
艾叶喘了口气，轻轻地说，“邹容，我以前很害怕，自己的过去被你知道，我现在，还是害怕。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包括内心，包括身体……”
邹容粗鲁地打断她，“不要说。我听不了。”
他听不了？
艾叶蓦地一震，他的僵硬，他的冰冷，让她害怕。
是的，她很脏，他肯定接受不了。
艾叶从他身上慢慢抽回手，下一秒，却被邹容重新按到怀里，“不许胡思乱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
邹容叹息一声说，“我是怕自己听了之后，会过去把那人给杀了1
“所以，不要说细节！我大致知道一些。”
“……好，我不说。”
艾叶呜咽一声，又很想哭。
邹容的声音清晰地从头顶传来，“还有于航，艾叶，你跟他，最好保持距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他爱你多深，但我想，你应该还没爱上她。所以还来得及，不要爱上他，也不要让他陷得太深。不然，你们将来的处境，会很……很不好。你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我一直在意的就是这个。所以跟他，有一个半年之约，半年过后，他跟我离婚。前提是，我先放手。我在这里，离他远远的，这样很好，不要多见不要多沟通，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想，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婚了，可以离开他。这样，他即使伤心，也不会那么心痛。我，在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邹容，这是我的妇人之仁，也是我的底线。我不能，任意的伤害无辜的人，包括他，包括于星辰。”
人活在世上，需要有底线。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宁死不能做。不能混淆了这个界限。
一旦分不清楚，那你这个人，就是道德败坏的社会败类。
邹容失笑，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说，“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吧。你这个女人，狠心不足，善良爆表，有时候果敢坚决，有时候优柔寡断……”
“这次，你差点把自己为难死。所以——”邹容想了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给我答复，但是，你不要太在意，即使你选择了于航，我也不会怎样，你明白吗？我不会伤心死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这种事轻易死掉？所以，你不要再把自己为难死了！我不要再看到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的身躯太小，无法承受不该承受的。你承受不了，交给我1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让步。
他不逼她。
邹容又说，这次，神情更为肃穆，“但是，你千万不能仗着我对你的心疼就不假思索的选择不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轻易死掉，但也不会活得很好。懂吗？顾艾叶1
艾叶吸了吸鼻子，鼻音浓浓道，“我懂。”
她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为她这样付出和考虑。
他想对她好，又不能对她太好，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
邹容……
不要对我这么好！
下午，连续在这里两天的邹容，再也不能耽搁了，他回了融城。
他走之前以警告的语气对艾叶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情，你必须让我知道1
艾叶说好。
他走后，她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是海姨拿着的，有来电统统转入语音信箱，工作忙，以后再回。
蓝云歌和于航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苗冬那里也收到过。
艾叶知道总部最近很忙，于航走不开，所以，他急得着火，也来不了。
一想到他全身喷火的样子，艾叶就好笑。
好笑之余，想到于星辰说过的，于航对公司的人总是发脾气，搞得会议室乌烟瘴气，让手下兢兢战战，这样怎么做得好工作？
她给他拨打过去。是葛秘书接的，“喂，是顾总吗？您终于打过来了！谢天谢地1
“你们于总呢？在开会？那我晚点打来。”
手机放在秘书那里，一般都是重要会议，时间很长，不能被打扰。
“不用不用不用，您千万别挂，我这就进去找于总，千万别挂，不让我惨死了……于总，于总……”
咔！
艾叶听到她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进去了。
片刻的安静之后，是于航的怒吼，“没长眼吗？滚出去1
“是顾总的来电。”
“哪个顾总？”
“顾艾叶？我去！那你站着干什么，拿过来呀！怎么不早点说，你进来就该说了，傻傻的看着我做什么，算了，我过来——”
皮鞋声很清晰，几步就过来了，把手机夺过去，“顾艾叶1
“在。”懒洋洋的。
“你……”他吸了口气，转身说，“会议暂停，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对了，大家午饭还没吃吧？葛秘书，去订餐，吃炸鸡喝啤酒怎么样？”
会议室里一派欢呼！
下午两点半……午饭……
艾叶终于明白，于星辰没说错，这个资本家总裁，很过分！
“喂，顾艾叶。在听吗？”于航在对面问。
不等艾叶开口，他又说，“顾艾叶，你现在可真忙。”酸溜溜的语气。
艾叶尴尬一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抱歉，太忙了所以没接你的电话。”
“我也忙，忙得想死，可我还是有空接你电话。”咬牙切齿。
艾叶安抚他，“好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跟性别有半毛钱关系？”于航哼哼。
“于总，你不能这样对待员工。真的不好。太粗鲁了。”
“我对他们还不够好？有哪个上司会在上班时间请员工吃炸鸡喝啤酒？”
“……”
好吧，他独家的。
艾叶翻了个白眼，这男人耍嘴皮子她说不过。
“好了，我对他们好一点。行了吧？别嘟着嘴巴，存心you惑我是吧？我要是在就好了……可惜，吃不到……”
“说正事1艾叶提高了语气。
“顾艾叶，我梦到你了。”
“我也梦到你了。”
“……”
半晌，他说，“好吧，我承认，你不会说情话。干巴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听就是谎言。”
“……”真的不是谎言。
艾叶有心无力不解释。
于航说，“那天晚上，我走了，没再回去……我没跟你说，我是跟于星辰一起走的……”
艾叶嗯了声，“我看到了。”
“……所以你不是工作忙，你是在生我气？才不接电话的？”
“不是。”
这个话题，陷入了沉默。
艾叶转移了话题，“你回过别墅吗？妈妈还好吧？”
“好埃”
“那你回了吗？”
“我不回怎么知道她好？”
艾叶扑哧笑了。这个男人呵——
还指望他怎样呢，跟蓝云歌的关系，这样也算不错了。
海姨还要争论，被艾叶制止了。
她问秦倾，“您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您吃饭吧。”
秦倾意有所指，“你好自为之，别再兴风作浪，不然，我有更精彩的爆料还在等着你……”
艾叶每一个毛孔都在轻颤。
她耸耸肩，“随你。”
转身离开。身体，有一部分重量压在了海姨身上。
不然，她连走出这个房间都是未知数。
关键是，她不要被秦倾秦重看穿！
她的确成功做到了，秦倾和秦重一直在旁边细致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可她面不改色，行动正常，所以，他们，更加不确定了。
门关上，秦倾重重拍在桌上，“该死1
秦重也很惋惜，“不是这个海姨，我们今天一定能揭开顾艾叶的真面目1
“你看，她是古时吗？”秦倾坐下问他。
秦重点头又摇头，“有点熟悉感。”
秦倾努力回想着以前，她眉头紧皱，目光拉远，“古时那丫头我见过几面，印象都很深刻，她心机很深，这一点，跟顾艾叶很像。至于长相，就看不太出来了。”
“无妨。”秦重嘿嘿一笑，“我们有更精彩的东西在手，怕什么？”
“嗯，倒是。”
两人相视一笑。
楼下，姜师傅他们看到艾叶出来，远远的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薄的汗水，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握着海姨的手抓得紧紧的，泛着青白色。
姜师傅没说什么，打开车门让两人坐进去。
车门关上，艾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了海姨怀里，哭得无声无息，可泪水，钻透了海姨厚厚的衣服，疼到了她心坎里。
过了会儿，艾叶身体不那么颤抖了。
海姨才敲了敲车门，等在外面的姜师傅开门上车，车子行驶出去。
简助理和苗冬也缓缓在后面跟上。
到了家，姜师傅和简助理相继离去。
海姨和苗冬没有走。
她们陪着艾叶。
苗冬想给于航打电话，海姨也想打过去骂他一顿，可是她们都没打。
她们心里都知道，艾叶不会想让于航看到这一幕的。
艾叶心里有事情，是不能让于航知道的。
于航若是知道艾叶哭了，应该会马不停蹄的过来，然后呢，势必要让秦倾发现，这样一来，艾叶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能让秦倾得逞。
艾叶平静下来对她们说，“这件事情，不要给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两人应了声。
艾叶睡得不踏实，做了许多梦，梦里面也都是那些过去的事情。
海姨从没有见过艾叶这样哭过，艾叶从不轻易哭，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再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早熟的孩子，她的内心有多苦，无人得知。
到后半夜，她发烧了。
这一发烧，就是两天两夜。
第三个夜里，艾叶梦到了于航，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握着她的，睡着了。他的发梢，他低垂的眼睫，他刀削的面庞，在她眼前无限制放大。她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精致深邃的五官，很轻很轻，还是惊动了他。
他醒了，张开眼睛，里面有很多血丝。
他动了动唇，“顾艾叶……”声音干哑，像是脱了水般，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
他怎么了？
搞得这么狼狈？
艾叶手指动了动，他立刻会意，扶着她的手来到他脸上，她的手指按了按他脸颊的凹陷处，“于航，你来我梦里了？”
“傻瓜，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生病？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我没事，我没病，真的。我只是累了。”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眼帘重新合上。
于航轻拍着她，“顾艾叶，睡吧，我就在旁边。”
是夜，融城。
于航猛地从床上惊醒，“顾艾叶1
声音之大，让楼下的蓝云歌也听到了。
她穿了睡衣跑上来，“航航，怎么了？”
于航怔怔地坐在床上，迷茫地望着她，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想了想，哦，他这两天加班太累，星辰对他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捉摸不定她的想法。妈妈也不在家，他索性，就过来这里睡了。
没想到，梦到了她。
顾艾叶，几天不见而已，就已经这么想她了。
蓝云歌给他毛巾，于航良久才接过，擦了一把，“我没事，你去睡吧。”
“梦到艾叶了？”蓝云歌细声问。
“嗯。”
“梦到她出事了？”
“梦到她在大雪天里走路，很无助，很可怜……她那么小的身体，被冻得红通通的，还在不停往前走……呼——”于航呼一口气，他眼角不知为何有了湿意，他眨眨眼，想眨掉这种感觉，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这夜色的原因，心脏很……脆弱。他很久不这样了，自从他明白，他被父母抛弃之后……
“那时为什么不要我？”他突然问，声音沉沉。
一种悲伤，流淌在这无边无际的空气中。
空气无形，但是悲伤，却被勾勒出了残酷的形态，一道道，全部刻在心上。
往事，被他这样提了出来。
她以为，他不会再提，永远都不会。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始面对过去，想要跟她好好谈一谈了。这是不是代表，他想要了解过去？他想给她一次机会？
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哭了，“航航……”
“别说了，我心烦，让我静静。”他抬手打断她。
蓝云歌张着嘴，说不出其他话。
这样也好，这样已经够了，让他静静吧。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
她会让儿子慢慢接受她的。现在，还为时尚早。
她的儿子很伤心，她怎么忍心在他心里再划一道伤痕？
算了！
她回到房间，这一夜，注定孤枕难眠，可是，她的心空却不再是灰色。艾叶，妈妈很开心，你呢？
清晨。
“顾艾叶，你可真会让人担心。”
一道声音在艾叶耳边盘旋，很温柔，很压抑。
艾叶醒了，抬眼看，不是梦里的于航，而是，“邹容？”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睡了这么多天，她全靠输液维持着体力。
邹容微笑着点头，“是我。”
“你还没去英国？”
“还没。”
“你怎么来了？”艾叶问完，笑了，“是海姨吧？”
“是，你知道她喜欢我不喜欢于航。”邹容笑得有点小得意。
艾叶也笑。
海姨端着水喝粥过来，邹容接到手里，喂了她一些。
艾叶恢复了一些力气。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喝了蜂蜜，声音好多了。虽然还有点虚弱。
中午，简助理过来，向她汇报工作，提到秦重，他顿了下，艾叶按着眉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姿，“怎么了？他不在工厂好好呆着又跑来找我？”
“来了一次，我说你去别的公司视察。他也没再来。工作倒是安分了不少。”
“嗯，这样还好一些。对了，那些被他辞退的员工，能联系到的，就上门安抚一下。让他们重新回来，对公司信誉影响也不好，即使回来，秦重这个人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肯定会在以后为难他们，挑一个差错把他们再给辞退了。这样，还不如不要回来了。能给他们重新安排个工作，那是最好。”
简助理笑着说，“我已经在联系他们了。在咱们其他分公司安排，很容易。只要他们愿意。”
艾叶意外了一下，他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简助理摸了摸头，咧嘴笑，“这算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默契吗？”
“嗯，是。”艾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加油！你做的很好。”
简助理离开后，邹容进来，扶她去了阳台。
那里可以晒到太阳。
艾叶舒展身体躺了会儿，抬头看到邹容，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眼眸里，满是疑问。
艾叶知道，海姨肯定是跟他说了不少，知道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形成了越来越重的疑问，疑问加深，担忧越深，他今天要知道。
艾叶没有瞒她的必要，她说，“邹容，我没事，我可以应付。你别这样看着我。”
“你可以应付？如果不是海姨自作主张过去找你，你能脱身吗？”
“我……”
“有时候，不见得你才最了解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对你才是最了解的1邹容表情严肃地说，“有时候，人往往容易忽略自身的脆弱。过于自信，反而，更容易成为别人的突破点。”
艾叶不否认，“我是有些自信。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我把这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了。”
“对，你太善良，这是你的弱点。”
“邹容，我不是要把他们怎么样，时隔多年，言言也醒了，还过得这么好，我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很满足真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我没准备寻仇什么的，这不现实。我现在，最起码的要求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非要我不好过，我也不能任人捏圆搓扁，我不让他们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也让他们知道，欺负人不能这样不给人余地，要适可而止。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什么丢面子的呢？以后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了。可惜……”
艾叶顿了下，形神暗淡，“可惜，他们把自己的仇恨看得太重要，他们要跟人结算清楚，挡他们的路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要打击我，要不放过我……”
邹容咬着牙说，“那就跟他们拼手段拼道行，一见高低！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1
艾叶迟疑，“我……”
“你现在做得很好了，不要示弱不要顾忌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1
“可是于航和于星辰，是无辜的。”
“所以我不要你顾忌太多1
邹容眼里的狠绝，应该是他在商场厮杀时常见的眼神吧。冷血无情。却，也是一种魅力！
艾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事业上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生活里，他对她，真的很温柔。所以让她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懂得手腕和阴谋的商人这个事实。
他跟于航一样！
艾叶是个女人，是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女人，她年龄稚嫩，头脑纵然聪慧，可是缺乏商业上的阅历和经验……
容易慌乱容易无措，就像这次，遇到了无法把握的事情，她就自我封闭，让自己的身体承受巨大的压力，无处排解。
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很傻。
很鸵鸟。
邹容看她又在发抖，他身后，把她拥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胳膊，让自己的温暖传递到她身上，“艾叶，我知道你的顾忌，你害怕伤害了于星辰，会让我伤心。她是我的朋友，我替她伤心在所难免。但是，那比不过我为你的止步不前而伤心，你自我封闭，伤的是你自己，你蜷缩成一团，你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寻求安全和慰藉，你这样，我看到了只会伤心到要死。还有，排除私人感情，单说事情本身，你没有退缩的空间1
艾叶喘了口气，轻轻地说，“邹容，我以前很害怕，自己的过去被你知道，我现在，还是害怕。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包括内心，包括身体……”
邹容粗鲁地打断她，“不要说。我听不了。”
他听不了？
艾叶蓦地一震，他的僵硬，他的冰冷，让她害怕。
是的，她很脏，他肯定接受不了。
艾叶从他身上慢慢抽回手，下一秒，却被邹容重新按到怀里，“不许胡思乱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
邹容叹息一声说，“我是怕自己听了之后，会过去把那人给杀了1
“所以，不要说细节！我大致知道一些。”
“……好，我不说。”
艾叶呜咽一声，又很想哭。
邹容的声音清晰地从头顶传来，“还有于航，艾叶，你跟他，最好保持距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他爱你多深，但我想，你应该还没爱上她。所以还来得及，不要爱上他，也不要让他陷得太深。不然，你们将来的处境，会很……很不好。你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我一直在意的就是这个。所以跟他，有一个半年之约，半年过后，他跟我离婚。前提是，我先放手。我在这里，离他远远的，这样很好，不要多见不要多沟通，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想，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婚了，可以离开他。这样，他即使伤心，也不会那么心痛。我，在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邹容，这是我的妇人之仁，也是我的底线。我不能，任意的伤害无辜的人，包括他，包括于星辰。”
人活在世上，需要有底线。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宁死不能做。不能混淆了这个界限。
一旦分不清楚，那你这个人，就是道德败坏的社会败类。
邹容失笑，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说，“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吧。你这个女人，狠心不足，善良爆表，有时候果敢坚决，有时候优柔寡断……”
“这次，你差点把自己为难死。所以——”邹容想了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给我答复，但是，你不要太在意，即使你选择了于航，我也不会怎样，你明白吗？我不会伤心死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这种事轻易死掉？所以，你不要再把自己为难死了！我不要再看到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的身躯太小，无法承受不该承受的。你承受不了，交给我1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让步。
他不逼她。
邹容又说，这次，神情更为肃穆，“但是，你千万不能仗着我对你的心疼就不假思索的选择不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轻易死掉，但也不会活得很好。懂吗？顾艾叶1
艾叶吸了吸鼻子，鼻音浓浓道，“我懂。”
她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为她这样付出和考虑。
他想对她好，又不能对她太好，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
邹容……
不要对我这么好！
下午，连续在这里两天的邹容，再也不能耽搁了，他回了融城。
他走之前以警告的语气对艾叶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情，你必须让我知道1
艾叶说好。
他走后，她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是海姨拿着的，有来电统统转入语音信箱，工作忙，以后再回。
蓝云歌和于航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苗冬那里也收到过。
艾叶知道总部最近很忙，于航走不开，所以，他急得着火，也来不了。
一想到他全身喷火的样子，艾叶就好笑。
好笑之余，想到于星辰说过的，于航对公司的人总是发脾气，搞得会议室乌烟瘴气，让手下兢兢战战，这样怎么做得好工作？
她给他拨打过去。是葛秘书接的，“喂，是顾总吗？您终于打过来了！谢天谢地1
“你们于总呢？在开会？那我晚点打来。”
手机放在秘书那里，一般都是重要会议，时间很长，不能被打扰。
“不用不用不用，您千万别挂，我这就进去找于总，千万别挂，不让我惨死了……于总，于总……”
咔！
艾叶听到她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进去了。
片刻的安静之后，是于航的怒吼，“没长眼吗？滚出去1
“是顾总的来电。”
“哪个顾总？”
“顾艾叶？我去！那你站着干什么，拿过来呀！怎么不早点说，你进来就该说了，傻傻的看着我做什么，算了，我过来——”
皮鞋声很清晰，几步就过来了，把手机夺过去，“顾艾叶1
“在。”懒洋洋的。
“你……”他吸了口气，转身说，“会议暂停，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对了，大家午饭还没吃吧？葛秘书，去订餐，吃炸鸡喝啤酒怎么样？”
会议室里一派欢呼！
下午两点半……午饭……
艾叶终于明白，于星辰没说错，这个资本家总裁，很过分！
“喂，顾艾叶。在听吗？”于航在对面问。
不等艾叶开口，他又说，“顾艾叶，你现在可真忙。”酸溜溜的语气。
艾叶尴尬一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抱歉，太忙了所以没接你的电话。”
“我也忙，忙得想死，可我还是有空接你电话。”咬牙切齿。
艾叶安抚他，“好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跟性别有半毛钱关系？”于航哼哼。
“于总，你不能这样对待员工。真的不好。太粗鲁了。”
“我对他们还不够好？有哪个上司会在上班时间请员工吃炸鸡喝啤酒？”
“……”
好吧，他独家的。
艾叶翻了个白眼，这男人耍嘴皮子她说不过。
“好了，我对他们好一点。行了吧？别嘟着嘴巴，存心you惑我是吧？我要是在就好了……可惜，吃不到……”
“说正事1艾叶提高了语气。
“顾艾叶，我梦到你了。”
“我也梦到你了。”
“……”
半晌，他说，“好吧，我承认，你不会说情话。干巴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听就是谎言。”
“……”真的不是谎言。
艾叶有心无力不解释。
于航说，“那天晚上，我走了，没再回去……我没跟你说，我是跟于星辰一起走的……”
艾叶嗯了声，“我看到了。”
“……所以你不是工作忙，你是在生我气？才不接电话的？”
“不是。”
这个话题，陷入了沉默。
艾叶转移了话题，“你回过别墅吗？妈妈还好吧？”
“好埃”
“那你回了吗？”
“我不回怎么知道她好？”
艾叶扑哧笑了。这个男人呵——
还指望他怎样呢，跟蓝云歌的关系，这样也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