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送我回家,吃过早饭就走了,说是老总等着用车。在家一天闲的难受,我到处溜达,打八点前,送陈师傅开车离去,我就在家待不住了,一直溜达到中午,肚子饿了才回家,午饭后睡了半小时,又待不住了,继续出去溜达,从村里溜达到村外,从村外溜达到山上,最终来到半山腰上的一棵高大久违的野果树下,仰望着这棵树,我记得差不多十年前,我摘野果时差点儿从十几米的树枝上掉下来的情景,至今不寒而栗。看着我手脚就痒痒了,想再次爬树,展示猴子般攀爬本领,于是抱起粗大的树干起脚就往上爬,结果爬了不到三米就感觉快爬不动了,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只得退下。唉~~也难怪,我望树兴叹,有年头没爬树了,手脚不再灵巧,身子笨重喽;抑或没有野果摘,失去动力了,美食永远时我最大的诱惑。
    爬树不行,但我并未就此退缩下山,忽然急于想要爬到山顶上,我臆想着站到山顶能望见香港最高的楼,听大姐说有三四百米高,比咱这山还要高呢。
    结果令我大失所望,对着香港的方向望眼欲穿了半天,只望见了天边暗淡的山影和地平线,竟傻傻地忘记地球是圆的,再说距离太远,已经超出了视力范围,地理课算白学了。不过这再次勾起了我对香港的美好向往,但愿不久就能实现愿望。我在山顶那块突出的红石头上坐了下来,以前经常用来坐着歇脚,此刻感觉不再搁腚了,显然屁股上长肉了。望着和香港差不多同一方向西沉的太阳,我看了眼刚带上不久崭新的劳力士手表,又想到了大姐,这表就是她前几日刚从香港带回送给我的,正宗原装免税品,这几天没事儿老喜欢看表,时间观念超强,又跟得了强迫症一般。最让我高兴的是,大姐已经把我说与那个香港大老板,大老板已经表态,等香港回归后,适时邀请我去香港好好游玩一次。大姐是正月十二由香港返回的,在港刚待了一周,回来的当天晚上,陈师傅就在香港人在市里开的一家美食餐厅宴请大姐,为她接风,我和张美丽作陪,而这家店的老板就是香港那个大老板的小姨子,肤白苗条,长得蛮漂亮,人挺随和,说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居然也姓江并且还会讲潮汕话,让人感觉格外亲切,大姐和我称呼她江大姐,其实年龄不小了,快五十了。吃饭时,她亲自端来一盘香港名菜客家咸鸡赠送给我们品尝,并坐下跟我们喝了一杯红酒,活泼开朗特健谈,一口气连说了好几分钟,跟个演说家似的,且全用潮汕话,说的异常流利,跟当地人没啥区别。我对她印象不错,感觉她也一样,“演说”时眼光老是对向我,像是只对我说话一般,也许见我听的最来劲,津津有味吧。饭后买单时,这个江大姐说啥也不肯接受,一直把我们送上车,陈师傅借口去趟洗手间,回到餐厅去服务台结了帐。
    太阳快落山时,我不得不下山了,依旧不敢一个人待在山上,尽管山上并无野兽,但有野鬼呀,呵呵,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谁也没看见。
    第二天,爷爷叫我们去他家过吃晚饭,这是我家首次去爷爷家过元宵节。下午,母亲早早带着东西去了,并帮奶奶做饭,我和哥哥去时,饭菜已做好,满院飘香。爷爷家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一下整了十几个菜,桌子都放不下了,有两盘菜都摞到别的盘子上了,奶奶这也太热气了。
    大家坐下后,爷爷笑呵呵举着刚烫的白瓷酒壶,说能喝的不能喝的,今儿这第一杯酒必须干了,随即走到每人身旁挨个给酒盅倒满白酒,白瓷酒盅很小,倒满不过三钱。回到座位上,爷爷高举酒盅与大家一起干了第一盅酒。
    刚放下酒盅,奶奶就拿起筷子要大家赶紧到菜吃,其实我比奶奶动作要快,没等她拿起筷子,我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奶奶说话时,我已经嚼起了菜肴,直夸好吃,以前我在爷爷家吃饭就这样,从小就被爷爷奶奶宠坏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除了爷爷已经没人再喝酒了,脸色均红扑扑的,一瓶白酒进去了,菜剩了多半,做的太多,根本吃不了。爷爷高兴,又开了一瓶白酒,非要我陪他再喝两盅不可,我已经有些醉了,不想喝了,可他硬是给我倒满一盅酒,我感觉他又回到了从前,非把我灌醉不可,他的理念,男人喝酒就得一醉方休,否则喝着没劲。给我倒好酒后,他又把目光对向了哥哥,哥哥连忙摆手,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加上母亲和奶奶一旁劝阻爷爷,爷爷只好作罢,他晓得哥哥不胜酒力,其实我也强不到哪儿去,主要是我打小酒喜欢黏住爷爷,彼此太随意,老缠着让他讲故事,爷爷也爱讲,尤其爱听他讲“小瓢一歪,酒饭齐来”的故事,故事里讲到好多好吃的,且唾手可得,只要口里念念有词“老天爷,老天爷,我饿了,我饿了,可怜可怜,赏口饭吃吧,我定会天天供着您,孝敬着你,磕头作揖,跪拜一辈子”,接着把一只葫芦小瓢轻轻歪一下,美味佳肴即从天而降,信手拈来,几乎每次都不重样,馋的我不行,听着上瘾,感觉这个故事永远有新意,讲不完。
    我一直很高兴,经不住爷爷再三劝说,终于端起酒盅,但我不会就这么把酒干了,我趁机对他说:
    “爷爷,酒我可以喝,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啊!“爷爷端着酒盅愣了下,弄得酒水洒出一些,接着问,”啥请求?”
    “干了这盅酒。“我赶紧扶住他的酒盅,笑了笑说,”得给我讲个故事。”
    爷爷放下酒盅,舔了下洒到手指上的酒水,吧嗒着嘴巴说,“讲故事,没问题呀!”
    “呵呵,这难不倒你爷爷,他可是一肚子故事呢。”奶奶对我笑道。
    “讲啥故事?“爷爷问了声,竟一屁股坐了下来,估计站累了,坐下后,往椅子上一仰,说,”哎,你不会又让我讲‘小瓢一歪,酒饭齐来’的故事吧,呵呵,老生常谈,小意思,张口就来。”
    “呵呵呵。”我不禁笑起来,不想爷爷依然兴致很高,我得给他助助兴,“爷爷,都这么多年没听您讲这故事了,里面肯定攒下了好多好吃的,今儿你可有的讲了,呵呵。”
    “哈哈哈......“爷爷听了大笑不止,都笑咳嗽了,大家随即笑起。我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快乐的时光。
    我与爷爷干了酒后,在大家热切期待的掌声中,爷爷点上一袋烟,深深吧嗒了几口,将最后一口吐在我脸上,我咳嗽了两下,并不感到呛得慌,反而觉得特温馨,爷爷从前常这样对我,有时不止一口呢,见我被呛的直咳嗽,他笑得不行。
    ”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头讲故事,讲的什么......“
    大家静静坐着,开始听爷爷讲起那个百听不厌,永远有新意,咋也讲不完的故事来。这可是爷爷的看家本领,一辈子就指着这个故事活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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