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后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张宛如错愕,她好似能抓住几分缘由,却也不敢妄测。
    “卑妾遵命。”
    见状,齐太后颔首,示意身侧的兰嬷嬷退开,由张宛如搀扶着她:“哀家若是没有记错,你的父亲在玉门关做官。”
    “是。”
    “那里临着羌贼,毕竟太乱了些,等到你蒙了圣宠,倒是可以将他们接入京中,也好一家子团圆。”齐太后若有所指。
    张宛如心下沉了沉,一路上闭紧嘴,只敷衍似的应和几句。齐太后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怕是天大的荣宠。堂堂太后瞧上了你,要给你抬抬身份,送到皇上的龙床上。这怕是后宫女人想要争破头的机会,可对她来说,却如针如刺。
    齐太后见她并不接话,只当她是害羞了,到了紫宸宫,她拍了拍张宛如的手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改日哀家再传你来坐坐。瞧瞧这样貌,定要好生打扮一番才是。”
    “兰嬷嬷,晚些将哀家那里的首饰布料送些给如美人。”
    张宛如屈膝拜下谢恩:“卑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待到齐太后离开,张宛如的背上已经被汗浸湿。齐太后送布料首饰来,是让她好好打扮,等到太后传唤时,定然还有皇上在场。
    她心里阵阵寒气溢出,目光不由地再次看向西北方,心头暗暗唤道:“谢公子,你可知道我入了宫……”
    思量了许久,张宛如对这份“荣耀”都十分避讳。她并非不懂审时度势,宫里的状况她作为旁观者看得分外清楚。
    皇上与太后关系并不十分亲密,若自己搭上太后这条线,皇上纵然不会与太后起冲突,也定然是容不下自己的。而后宫现在俨然是两派分立,萧淑妃一派,惠妃一派。自己心不在宫里,又何必搅和其中。
    最最重要的是,她并不乐意将自己给了皇上。
    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可她却想为爱人守住一颗心。
    ……
    当夜,张宛如前往鸣翠宫,向惠妃表明心思。
    “你说你无意入宫,心中另有他人?”
    张宛如咬了咬牙:“是。”
    上官璃饶有趣味地打量她一番:“你可知道,入了宫便是皇上的女人,你有二心,只有一条死路。”
    苦笑了笑,张宛如敛衽道:“卑妾知道。可心不是由卑妾控制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不愿承宠,为何要来找本宫?”上官璃也是女子,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因为娘娘不是那种利用旁的妃嫔来稳固地位的人。”不知为何,她对惠妃一直便是喜欢的。
    上官璃定神看着她,半响才开口:“你既然来找本宫,本宫就得告诉你……你已经入宫,不管过去如何,与谁有情。这一生,你们都不可能了……”
    张宛如因着这话,面上露出了一瞬的灰白。她重重点着头,好似给自己的心一个了断:“卑妾知道。这一辈子纵然独守在宫里,卑妾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一个女子,不顾下半生的荣华安稳,只要为心上人守着自己的清白。这番深情,上官璃实在动容。
    “称病并不长久,若想永远断了皇上宠爱你的可能,本宫倒是听过一个法子。不过……你可舍得你的容貌?”
    张宛如并不犹豫,当即应道:“卑妾不在乎。还请惠妃娘娘赐方。”
    “据说香蕉和土豆同食能让人面部生出黑斑,只要损了容貌,太后和皇上那边都能交代。”
    这法子不着痕迹,却也的的确确能生效。
    张宛如闻言,当即拜了拜:“卑妾明白了,卑妾先行告退。”他毁了容貌得留性命,自己伤了容颜保得真情,也好。
    等到张宛如走远,上官璃才幽幽一叹:“谁人无年少,谁人无情思。只是奈何命不由人罢了……”张宛如是幸运的,起码她爱的人给了她最好的回忆与期许,而在宫里没有人能伤她半分。
    可自己,陷入局中,心里亦有了皇上。
    这便注定了,有所伤。
    张宛如回去后称病了数日,后多食香蕉土豆,不出一个月,面上便生出些许黑斑。齐太后得知消息,遣了太医去查,无果而回,也就收了心思。此乃后话。
    ……
    再说上官琳,她被春瑾“无意”刺激了一番,心里的怨恨如同疯长的蔓藤一般,将她死死裹住。好似不将这蔓藤切断,她便不可超生一般。
    “上官璃,我不会输给你的。我得不到的东西,你怎么能得到?”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躲进了屋子里的荫蔽中。
    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疯女人,一个被皇帝冷落的宫婢,会带给上官璃致命之伤。
    ……
    羌国大败后,终于没落下来。再也没有能力与大郢为敌。
    将边关防卫安排妥当,谢远亲自送西北驻军回去,以示感激。随后刚刚回到玉门关不久,便得了圣命,回京述职。
    京城,谢远勒紧手中的缰绳,目光有一刹那的凝滞。
    他恍惚间好似听见了流落街头的小翠告诉她,宛如入宫了。
    不过是出去了半月余,再回去,原本心心念念要娶的女子便被送到了宫里。成了他这一生再也得不到的遗憾……
    “将军,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入城吧。”
    身侧的副将从旁提醒着,而每往前一步,谢远便觉得心口揪痛。
    正往前走着,前方一辆精致的宫车迎面而来。谢远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下马行礼。但这宫车的造势分明是后妃,因此谢远也不便上前,只得领着几名亲卫往一旁避去。
    刚行开不远,谢远便猛然一警醒。只听闻一阵风声簌簌而过,一瞬之间,便有刀兵相接的动静传来。
    谢远听得动静,当即挥刀打马上前。
    不知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头,连随行的十名御林军都应付得十分吃力。谢远一个反身挑刀,逼退一个正接近马车的黑衣人。
    “这位大人,马车里是两位娘娘,还请大人退敌。”
    见有人相助,良辰忙自报门路,希望谢远能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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