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问敖勒道准备了几颗手雷。
    敖勒道艰难的伸出一个巴掌,然后眼神躲闪,咬牙跺脚的说出五颗之数。由此可见,这玩意儿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珍贵。
    “才五颗?真够抠门儿的。……五颗就五颗吧,反正就是听个响动,吓唬吓唬人马而已。打仗不能全指望这东西。”李虎抬头看了看西北方向滚动的云层,想了想又问:“这次带来这些你都检查了吧?别再像上次那些,沾点雨水就点不着焾,生铁疙瘩似的,爆炸的响声还不如放个屁动静大,炸不死敌人,还耽误事。”
    “虎大,没你这么糟践人的。我们的手雷早改进过了,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这么给你说吧,新改进的这一批,不仅动静大得吓人,一颗手雷的杀伤力可比普通骑兵一个排。”敖勒道严肃认真的纠正大队长对手雷的错误认识。作为火雷小队的队长,这件武器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大小,直接关系到他的前途,不能不争取大队长的认可。
    “你试用过了?”
    “那是!要不然卑职怎么敢口出狂言?临走时试了一颗,比前两种威力大多了。而且一拉就响,一炸一大片。”敖勒道说着,从属下队员手里要过一颗手雷比划着给李虎吹嘘。
    李虎将小孩脑袋般大小,还带着一个手柄,外形更像一柄铁锤似的所谓手雷接过来看了看接着问:“一拉就响?那还不把自己先炸碎了?”
    敖勒道嘿嘿一笑解释道:“虎大你误会了。是这样,把这根引火绳拉出来后,五个呼吸后才能炸响,很安全的。”一边说,一边示范。
    “嗷,这样啊,吓我一跳。”李虎翻来覆去掂了掂重量,看了看外表又说:“个头看上去比原先那两种大了不少。近段时间手里事情太多,手雷改进后的效果一直没见识过,怎么样,真比原先那两种强?”
    “嘿嘿,虎大我跟你说,不是强,是很强!不仅个头大了一圈,依卑职看,威力更是提高五陪不止。”敖勒道想要吹嘘的兴奋劲立刻被李虎的求知欲调动起来了。
    “嗷?有那么厉害?原先那两种我可是见识过的,冒一股蓝烟,砰一声响,吓人一跳而已。应对不明真相的人还行,见识过一两次就没什么作用了。”李虎随便的说。
    “改进以后可大不一样了。虎大,我给你说,这里边现在装的不止火药,还有二十颗铁珠子。我说的一炸一大片,半点不带掺假的。我听说,为了把火药面儿攒成羊粪蛋那么大的颗粒,穆厂长差不多把全怀朔镇的鸡蛋都买光了。那么多鸡蛋清……啧啧啧,真是浪费啊!”敖勒道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无限的不忍。
    “怎么还扯上鸡蛋了?”李虎有些不明白。
    “具体什么原理卑职不清楚,据说能增加火药威力。我还听说,为这事,主公把老道数落的差点撅起钩子回了洛阳。”
    “还有这事?你小子真够爱打听的。”
    “虎大,这可不能怪我。你不是总说,特战队员心里不能存有弄不明白的疑问,我这也是遵照你的命令行事嘛。”
    “草……我是让你们留心情报,不是让你们打听主公的事情……算了算了。呃,新改进的这种有多重?”李虎转移了话题。
    “一斤半。卑职这样的臂力,最远能投掷四十步。大部分队员在三十步至三十五步之内。五步之内的杀伤效果最好,二十步之外基本无效。”敖勒道分说道。
    “敖勒道,威力这么大的手雷由你保管,是不是很危险?”
    “那是当然!不瞒你说,虎大,我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慎,砰……完了个屁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了解这玩意儿的原理,心里没底,所以担心害怕。就像打仗一样,知己知彼,心中有数,什么样的敌人都有办法对付。”
    “所以呢?”
    “所以你要刻苦学习,彻底弄明白火药和手雷的原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了。”
    “虎队,难怪兄弟们都说你是主公的得意门生,什么难事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少拍马屁!我要说什么,你知道。”
    “嘿嘿嘿,知道知道。……那个什么……汉语言学、格物学两门功课,卑职的成绩还是可以的。”敖勒道嬉皮笑脸的回应道。
    “也就是说,基础算学和基础化学两门课稀松平常了?”李虎的表情有些诡异。
    见大队长一副老狼盯小羊羔的眼神,敖勒道浑身一个激灵,讪讪的说:“也……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至少有一门稀松平常唠?”
    “算学……呵呵……那个化学也……嘿嘿……”敖勒道不好意思的装傻充愣。
    李虎突然面色严肃的说:“告诉你敖勒道,我让你掌管火雷小队,两个重要原因就是,你不仅忠诚可靠,而且聪明好学,心思细腻。火雷小队的基本功就是掌握好算学和化学,别主次不分。好多配方,需要精细到毫厘,些许差池就可能大祸临头。这副担子你若愿意挑起来,那就给我把主公编写的基础算学和基础化学弄懂弄通,完全吃透。否则就回你的弓弩队去。”
    “……虎队,呃,不不不,大队长,我能,我能挑起这副担子。不就是两门功课嘛,小意思。给卑职两个月时间,保准倒背如流。到时候您老人家亲自考我。”敖勒道指天发誓的样子。
    “你最好说话算数。一个个的,说你们什么好!跟你们中队长一个德行,欺负我没时间管你们是吧?”李虎着恼的说。
    “好我的大队长,卑职哪敢啊!每天都盼着听您教诲呢。我们中队长说了,咱特战队有一个算一个,论技战术,你老人家打遍天下无敌手。论搞阴谋诡计……”
    “什么?”李虎竖起了眉毛。
    “……不是不是,不是阴谋,是智谋。论智谋,即便诸葛再世,在您面前也要甘拜下风。我们中队长还说,您的江湖绰号人称独孤求败。啧啧啧……求败,高山仰止,我都替您老人家感觉寂寞……”敖勒道使劲拍着马屁。
    李虎被敖勒道的马屁拍得哭笑不得,找了块小石子丢了过去骂道:“草……油嘴滑舌……别听王勘那小子胡咧咧。……主公那才叫算无遗策,独孤求败,我这几把刷子算个屁。”李虎有些受之有愧,不好意思的样子。
    “嘿嘿……主公离我们太远,我们的偶像就是大队长您。我们中队长还说了,您是天纵奇才,带兵打仗不用人教。那个什么……对了,中队长说您,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敖勒道的马屁越来越倒牙,李虎实在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行了行了……本队长有那么……那个啥……注意观察……呵,你也不用观察了,婆罗门的前锋送死队已经入瓮了。”
    玩笑开到一半,李虎立刻神色严肃的命令道:“告诉旗语兵,给王勘发信号,准备扎口袋。告诉张团长,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按计划发起攻击。”
    “是!”趴在李虎另一侧的侦查小队长小声且利索的应答之后,爬行着往后退了退,然后弓着腰传达命令去了。
    ……
    乞袁律率队到达拐弯处时,被落差二尺高的连续两个台阶阻滞,战马不能顺利通过,不得不下马步行。
    山谷里闷热的厉害,身上汗流浃背。乞袁律将马缰递给随行的奴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仰头往山上看了看,再看看脚下的乱石台阶,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紧张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不适。
    四下扫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凝神听了听,山谷里静得出奇。正是这种不该有的安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从小就和各种动物相处,不管是家畜还是野兽,各种动物的习性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三千骑兵行军,走到哪里都会有不小的动静。一路走来,惊起的飞禽昆虫不知凡几,怎么到了这里,林灌茂密,野草丛生,却连一只麻雀都没有?这也未免太反常了。心生警惕后,下令全体快速通过这块不祥之地。
    跟在身边的一位百人队队主狐疑的问:“少主,怎么了?”
    乞袁律不耐烦的说:“怎么了?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位队主这才发现确实有些古怪。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道理紧张。兴许咱们闹出的动静太大,飞鸟之类的禽兽先前就飞走了,只是咱们没有注意罢了。一位队主说出自己的理由后,众人觉得有些道理,紧张的情绪放松不少。
    乞袁律对身边跟着的几个百人队主说:“嗷号(草),这时候若真有敌人来攻麻烦就大了。小心为上,快快通过再说。”
    “少主,这么窄的路,即便有千军万马也施展不开啊。咱们这三千虎贲,可抵上万高车人,还怕了秃鹿部那些个叛逆不成?”一位从小和乞袁律要好的队主开解道。
    “也是昂,咱们不舒服,敌人也难受。”
    就这么边走边担心,边担心边聊,约两刻钟后,一半人马通过山口,进入洼地后重新上马,慢慢前行。如此一来,三千人的行军队伍在这个“l”形的拐弯处被自然分成三段。进入洼地约一千五百人,拥挤在台阶处下马步行的约三百人,后面还骑在马背上等着下马的约一千二百人。弯拐的急,头和尾互相看不见。此时此刻,如果两个方向同时受到攻击,头尾都没有退路。这样的伏击地点,缺不缺德?简直没给对手留下半点活路。
    乞袁律的嘴好像开过光,他的担心立刻变成了现实。说明什么?说明他对战场的敏感确实超群,是个打仗的料。
    正当乞袁律忧心忡忡的时候,前、中、后三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震破山谷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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