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的小连长崔堆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少年营弓箭手们居中骑在马上,弯弓搭箭,斜四十五度角向上,等长弓组负责人刚刚大声喊出一个“放”字,紧接着,数百只副牛皮包裹的复核弓弓弦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嗡”响。但只见,约三尺长(1尺等于30厘米)的箭矢争先恐后的轻摇着尾巴飞射出去,瞬间遮蔽了蓝汪汪的天空。随后才听见一片“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划过耳际,中间还夹杂着响箭发出的“吱儿吱儿”声。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少年营战士也如法炮制。于是乎,狭长闷热的山谷间,河岸旁,两个方向同时抛射起的数百锋芒落向同一地方。
    一般而言,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根据弓矢的制作不同,杀伤距离亦不尽相同。其中,复合弓和长弓的最大射程可达六百米以上。由于多采用抛射,效果最佳的杀伤距离在二百米以上,三百米以下。超出这个距离,针对没有防护的人体仍然有效。对于装备了皮甲以上防护能力的目标,大部分只可能是轻伤。如果是皮糙肉厚的战马,这个距离基本无大碍,不影响战斗力。当然,如果遇到射雕手级别的弓箭手,结果就不同了。好的射雕手,五百米以上依然能够射杀轻防护力的目标。另外,除了弓箭手个人身体素质外,箭杆和尾羽的制作是否笔直匀称,也是重要原因。至于古代骑兵装备弓箭,大多以形体略小的角弓和猎弓为主。这样的弓箭,最有效的杀伤距离约在百米之内。蠕蠕骑兵手里的弓箭就是角弓和树木和灌木制作的箭杆。比如松木、红柳、杨柳等。条件好的,用铁簇箭头。条件不好的只能用狼牙、犬牙等动物犬齿做箭头。再次等级的,直接将箭杆头部削成箭头式样,凑合着用。
    武器装备是要花钱的。何况南北朝时代的北方游牧民族,有钱也未必能得到足够的制作材料。
    弩箭的杀伤距离同样不尽相同。一般而言,最袖珍的手弩约为二十米。连弩的杀伤距离二十至四十米左右。蹶张弩、神臂弓(其实是弩)、踏弩之类的大型弩机可以达到五百米以上的射程。由于弩箭没有尾羽,小型弩箭超过百米就很难有准头了,只能靠集体齐射,加大杀伤面。
    少年营装备的弓弩是根据少年营战士身材瘦小的特点而制作的。其中的复合弓,弓长一米至一米一,臂力足够者可使用一米四左右的复合长弓。少年营的复合弓,有效杀伤距离约二百五十米至三百米左右。弩机是经过改进的连弩,有效杀伤距离在八十米至一百二十米之间。所以,关于弓弩的杀伤距离不能一概而论,因人而异,因器而异。也就是说,少年营的武器装备比现代工艺制作的弓弩相差不少,但比古代的弓弩强悍一倍有余。
    话说夹在河谷中间的蠕蠕骑兵,与少年营之间相隔百步左右,双方距离最近的兵卒都能看清对方的胡须。
    少年营这边,虽在马上,但队形整齐,锦旗森森。战士们个个披甲执锐,目光平静,俨然一副随时发起冲锋的架势。
    蠕蠕这边正好想反。两千人马密集的拥挤在长不足千步,宽不足百步的河滩地上,进退维谷。饥疲交加的兵卒,一个个有心杀敌,却无力挺直。有的伏在马背上小憩,有的撕撕打打的抢食物,有的自顾自闭目养神,积蓄最后的一点气力。主帅莫何去汾和几位将校身处阵地中间,心浮气躁的商量着突围计划。
    经过比较,莫何去汾认为,从态势上看,两千对两千,双方兵力不相伯仲。从士气上看,追击而来的这帮不知死活的娃娃兵显然更胜一筹。从兵刃护具等装备上看,野狗日下的小崽子们同样略胜一筹。但有一点是这帮小崽子们不具备的,那就是战场经验。所以,集中力量从一个方向突击是最有效的办法。另一位将军则认为不可能成功。眼下最好的选择是分散突围,约定一个地方集结,逃出一个算一个,总比全军覆没强。也有人提出,不如投降算了。依附谁不是依附,婆罗门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几位中心人物还在商量的当口,少年营的第一波箭矢攻击已经毫无征兆的发起了。所幸蠕蠕骑兵队形长约千步,只有两侧各三分之一部分处在箭矢覆盖之下,中间部分暂时无碍。
    少年营发起攻击之前,蠕蠕人大多心存侥幸,甚至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知道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有多远。但他们不知道少年营的弓弩杀伤距离可以超出他们预想的一倍以上。印象中,弓箭在百步之内能准确射杀目标就很牛逼了。两百步能射杀目标者,至少需要三石以上的力道。四五百步中标者,那是妥妥的射雕手,十年未必能练出一个合格者。或许他们也知道,工具的改进可以提高效能,只是他们无法改进而已。所以,当漫天飞蝗一样的箭矢飞来时,靠近少年营一侧的蠕蠕骑兵纷纷举起盾牌防护,距离较远的蠕蠕人则以为箭矢根本伤不到他们,一个个傻不拉几的仰望天空,静等箭矢由远及近,直到扎进他们的身体后方才清醒。
    斜四十五度角高空抛射,重力加速度,可比一般意义上的直射厉害多了。一瞬间,两侧合计上千支三尺长的特制箭矢从天而降,锋利的箭头无差别的扎进人体马身。一连串的“噗噗”声过后,蠕蠕骑兵队形开始大乱。有人肩头中箭,有人大腿受伤,有人连人带马被穿了糖葫芦。最悲催的是门面中箭者,瞬间满脸桃花开,嘶声力竭的哭爹喊娘也不管用。最好玩的是爬在马背上那些个休憩者,凌空掉下来的箭矢直接从后背将他们钉在马背上。有幸被当场社死者,就当睡过去了。不幸被射中却死不了的那个,接下来又被惊马摔下马背,痛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第一波攒射过后,蠕蠕这边连人带马少说也有一两百人马死伤。但不管怎么说,森严的军令还是压制住了部分骑兵逃遁的念头。可战马毕竟是畜生,箭矢钉进身体的一刹那,它们可不管什么狗屁命令。于是,拥挤在河滩地上的蠕蠕阵营,在受伤战马的奔突、踩踏、拖拽之下,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第二波,第三波的箭矢攻击接踵而至。根本不像小连长崔堆,绰号锤子的家伙所说的那样,要等蠕蠕骑兵发出是否投降的意愿,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攻击计划。实际情况是,长弓组第三波攻击还未穷尽,这小子立刻下令弩机组开始进行覆盖射击。由于弩机的杀伤距离在百米左右,若想大面积覆盖,弩机手必须靠近敌人。如此,崔堆的命令刚一下达,已经准备就绪的弩机组立刻策马向靠近五十步左右,或平射,或仰角发射,几乎同一时间,铁质箭柄催动三角箭头,蝗虫一样射进混乱的敌人阵地。
    三波弩箭攻击接二连三,一气呵成。每一部弩机十连装,百人一组,三三制无死角射击,密集程度想都不用想,中箭者大多成了刺猬。即使用盾牌防护,蒙着牛皮的木质盾牌上同样钉满铁箭。
    此时若有一部高空摄像机便不难发现,蠕蠕阵地上除了聚集在中间的那部分蠕蠕人外,阵地两头的骑兵已十不存三。即便有生还者,也大多受伤不轻。更有甚者,有人被这样密集的箭雨吓破了胆,烂泥一样瘫软在河滩上,双眼呆滞,已然魂飞魄散。也有机灵者,用受伤的战马作掩护,鸵鸟一样窝屈在马身后,头也不敢抬。
    如果少年营的攻击就此罢手,相信剩下的蠕蠕骑兵会毫不犹豫的举手投降。问题的关键在于,少年营的总教头吕二说了,除了莫何去汾,其余蠕蠕人都可以享受“战场人道主义待遇”。可高欢那厮给出的“战场人道主义”定义是,让没有放下武器的敌人痛快的去死!高欢的说法是让敌人“痛快的去死”。吕二的做法是让敌人“死的不痛快”!两相比较,吕二真的是心狠手辣没人性!当然,高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高欢这样的意识形态教师爷,有吕二这样的总教头,真不知道少年营未来会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吕二以及少年营这两千战士被莫何去汾牵制鼻子戏耍了十个昼夜,说怒不可遏那是谦虚,说气急败坏,怒火中烧才准确。于是,从吕二到每一名战士,大家不约而同的产生出一种不便言说的默契。如此便能理解那个小连长崔堆急不可耐的下令完成弓弩手急速射、覆盖射的同时,后续跟进的陌刀队随之而来,根本没给敌人留下思考时间。上上下下的默契,就是一鼓作气将眼前这帮惹他们生气的蠕蠕爬虫斩尽杀绝。
    相比弓弩杀伤的痛苦,陌刀队的杀戮那才叫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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