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附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柳二丫和丁氏好奇地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拉着车,拖了一条大鱼过来,那鱼非常的大,远远看上去和人差不多长。
    然后在百姓们的惊呼之中,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站了出来,对围观的人道:“让一让,诸位都让一让。”
    “县衙的人找回了我儿,金某无以为谢。”
    “所以金某特地让伙计们出海,网了一尾大鱼送来。诸位大人们请务必收下,你们救回我儿,对金某而言是恩同再造啊。”
    说完他就催着伙计们把鱼拉过去。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议论纷纷,“这么大的鱼,都要比人还高了,得有上百斤吧,你们看得要三四个人才抬得动呢。”
    “是啊是啊,这鱼真大。”
    “这么大的鱼,也就前些年寻仙楼网上来的那一条能比得上。”
    有人仔细瞧着送鱼来的这一伙人,惊讶道:“你们瞪大眼睛看看,那个就是寻仙楼的活计啊,这一条也是他们网上来的。”
    “哇,那刚才那个胖子,不就是寻仙楼的老板了吗?”
    议论声中,柳二丫也看呆了,家里虽然吃过鱼,但这么大的真是从未见过,也就上一回去蒲家拜访的时候,听她婆婆提起几年前寻仙楼曾经网过两条大鱼,还说大的那一条送到京城去了,小的才留在这里吃。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寻仙楼才会成为大酒楼。
    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柳二丫踮起脚尖,依依不舍地看这这条大鱼被送进去,“娘,你说今天这条大鱼,有没有你之前说过的那条大啊?”
    丁氏摇头,“我也不知呢,前几年寻仙楼网到大鱼的时候,我也是听人说起的,没有亲眼见过。”
    人群中,和她们两个一样困惑的人不少,于是纷纷找人打听。等她们回到家里,县城里已经传遍了寻仙楼又网到了一条大鱼以及胡知县将那些可恶的人贩子统统打下大牢,为首的还被判了砍头的事。
    不过这些都和陶家无关了。
    她们看过热闹就罢,然后继续盯着泥瓦匠们修缮房子。等陶砚忙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后面的第二进已经粉刷好了,门窗也换了新的。
    柳二丫和丁氏正让人从前院的库房里搬东西,那是前些年收起来的家私,一件件都搬出来洗干净摆在院子里。
    而中间封着的二门,也已经打开了。
    如此又再过了一些日子,陶家将内外两院修缮一新,正式地住了进去。跟之前丁氏说过的一样,陶砚和柳二丫住了正房,丁氏则带着陶蓁住在了东厢房。至于西厢房则先空着,留着等孩子长大了之后再住。
    因为屋子没有换,所以他们搬家之后只祭拜了祖宗,再燃了一些炮竹,并没有宴请宾客也就相熟的几家过来庆贺了一番。
    等一切安定下来,已经是十月了。
    然后柳二丫跟陶砚商量给丁氏寻找娘家的事。
    “自从出了人贩子这事后,娘可能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她小时候被爹娘卖了的事,所以那阵子说过了几次,还说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柳二丫托着腮,“我想着,不如找一找吧。旁的不说,确定了娘家还有人在,娘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抱着女儿的陶砚先是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渐渐地沉默下来,思考了许久之后才道:“你说得对,以前我没怎么听娘说起过旧事,但最近的一两年次数变多了,那天我还看着她站在种了忍冬的墙下发愣。”
    “显然又是想起了什么。”
    “这样,”陶砚想了想,“我们去问一问娘,看她还记得不记得外祖家在何处,若是记得我便修书一封,问一问当地的县衙。”
    “若是不记得,那就有些麻烦了。”但陶砚也没有泄气,“不过也不要紧,只要人还活着,总是能够找到的。”
    “人若是没了”
    他叹了口气,“那我们就随娘回去祭拜一番吧。”
    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两人商量之后便直接去找了丁氏,而丁氏听罢先是一愣,然后眼里便流下了泪来。
    当年被爹娘卖了,她心里不是不怨的。
    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知晓世事艰难,不管是爹娘还是自己都做不了主,不卖孩子一家人都会饿死,而卖了总能多活一些时日,便一直以‘爹娘卖了我,家里人便能多活几日,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来自我安慰。
    可随着这一次县城抓人贩子的事,看到那些被拐走孩子的父母失声痛哭、魂不守舍,又看到那些被拐卖的人担惊受怕,有一些更是受尽了折磨。
    这硬着的心,也就慢慢地软了下来。
    尤其是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心也就越软,时常想起还在家时候的日子,想着爷奶还有爹娘是不是还在,想着兄弟姐妹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娘很高兴。”
    丁氏抹着眼角,语气也有些哑,“你们能想到要找你们外祖一家,娘真的很高兴,不过娘话要说在前头。”
    “不管找到还是没找到,找到了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我们都是两家人了。娘虽然感激他们没有为了多一些银子把我卖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但卖了就是卖了,已经还过了生养之恩。”
    丁氏絮絮叨叨,目光悠长,“哎,其实娘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第100章 柳二丫的事业
    既然决定了要帮丁氏找回娘家人, 事不宜迟陶砚马上着手去做,因为当年丁氏还小已经不记得老家是什么地方了。只知道当年大旱,村里颗粒无收, 爷奶和爹娘以及叔伯们天天都是愁眉苦脸的。
    然后没有多久,一个叫做张婆子的人牙子就来带走了她和一个堂哥, 给了她爹和大伯各一袋麦子。
    村子里好几个孩子,也被她一起带走了。
    接着他们一路南下。
    堂哥在坐船过了一次大河之后被卖了, 但丁氏因为小病了一场,整个人瘦巴巴的,于是一直没有卖出去。
    然后陆陆续续的, 或买或卖, 等半年过去到了石县这地方的时候, 张婆子手里只剩下了六个从不同地方买来的姑娘。此时唐家老太爷刚刚致仕回乡, 建起了偌大的宅院, 于是唐老太太就把人牙子手里的姑娘都包圆了。
    “我记得住的那条村叫做丁家村,旁边有一条小河,我爹叫丁大牛, 娘好像是姓周, 外祖家就在隔壁村。”
    “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被卖了的堂哥叫做大柱。他娘早死了, 后来的娘对他不好,教唆着我大伯把他卖了。”
    丁氏笑了起来, “我还记得大柱哥一路上都在说,等他将来发财了,就要回去把他后娘也给卖了。”
    “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陶砚把他娘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娘,那我去查一查当年有哪些地方大旱,这些大旱的地方还有挨着的两个村子,一个叫做丁家村,一个叫做周家村的。”
    “若是能找到,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丁氏补充,“丁家村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水不多,但里头有鱼。村里的后山长满了忍冬花,一到花开的时候,特别的好看。”
    陶砚点头,他和柳二丫两人都认真地听着丁氏翻来覆去地说话。她讲着后山上的花是多么的好看,又说小时候家里的鸡下了蛋,她娘都攒着,每逢大集的时候就拿去换盐换糖,若是还有多的,就冲一碗蛋花,姐弟几个一人一口。
    小妹最是嘴馋,每次都要张大了嘴。
    小弟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经常能吵起来。
    在她被带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她不肯放,还喊着以后再也不喝蛋花汤了
    柳二丫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催促着陶砚赶紧写信,然后又一连几天都把陶蓁塞给她婆婆带,好让她不要老是想起这些伤心的旧事。
    而她自己,则忙碌了起来。
    养了两年多的兔子,现在她每个月能往外头卖一两百只,而除了每个月卖兔子挣的几十两之外,她还攒下了一大堆的兔皮。
    一块兔皮只有四五个巴掌大,要七八块才能做一件袄子,十几块才能做一件衣裳,要是想像上回陶砚考中秀才,她找人做的斗篷那样做一件从头到脚的兔皮斗篷,那二十张兔皮都打不住。
    一箱箱兔皮从屋子里搬了出来,柳二丫带着许婶子将它们按照不同的颜色分门别类。灰色的最多,有深灰有浅灰,还有的灰白都有。
    除了灰色之外,还有一些是白色的,柳二丫让柳盼儿他们把两只白色兔子放一块,然后便有了一些深浅不一的白色兔皮。
    但数量并不多,也就只能做两三件衣裳,若是做成斗篷,怕是只能做一件。
    “太太,这雪白的兔毛真好看。”
    许婶子手里拿着一张纯白色,没有一丝杂毛的兔皮啧啧称赞,“摸上去也很软和,若是做成衣裳一定很好看。”
    柳二丫也是这般觉得,“许婶子,你把这种纯白的都挑出来,夹着灰色的也不要紧,我看能不能做件好的。”
    一件兔皮袄子能卖六两,若是做成衣裳,那得往十两上算,但那些都是灰色的。若是这种纯白色,就和雪一样的颜色,柳二丫觉得卖五十两怕是都有人要。
    她之前听婆婆说起过,以前的唐家大姑娘就有一件白色的斗篷,狐狸皮做的,白得一点杂毛都没有,就这样一件斗篷要一百两银子呢。
    自己若是能做出一样的来,那卖五十两银子应该不费事。
    五十两啊。
    虽然自己现在一个月能挣差不多五十两银子,全幅家当也有五百多两,但谁也不会嫌弃钱多不是。
    等她有了更多的银子,她不但可以买县城的宅子,就连郡城的也可以想一想。这事放在两年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高兴着的柳二丫将兔子皮都分好,然后又找了一些会做绣活的妇人来家里帮忙把这些兔子皮做成了皮袄子、衣裳或者斗篷等等。剩下的零碎也没有扔,而是做成了一条条的兔皮条子,有些人买不起袄子,就喜欢买一些皮条子缝在衣裳上。
    这些东西做好,天也开始冷了。
    然后柳二丫将它们都放在阙氏新开的绸缎铺里寄卖,皮毛制成的衣裳,在石县还是一个新奇的东西。在柳二丫、丁氏和阙氏以及温氏穿着赴了知县家的宴席之后,没两个月那些衣裳便都卖光了。
    其中那家纯白色的斗篷被胡知县家的姑娘买了去,在她生辰那天穿出来惊艳众人之后,许多人就在私底下跟柳二丫说明年给她们留一件。
    柳二丫美滋滋地在屋子里数钱。
    现在陶家的钱,已经不用箱子装了,那样费事。柳二丫在家里留了一百多两银子和一些铜板应急,然后剩下的便都兑换成了银票。
    一共有一千一百多两。
    “我们有超过一千两的银子了,”见陶砚回来,柳二丫便高兴地和他提起,“这么多的银子,你说做些什么好?”
    陶砚吓了一跳,探过头来看,“这么多吗?”
    他还记得当初和二丫成亲的时候,聘礼付了二十两,然后二丫自己再添了点,换成了码头那一处的房子。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现银加起来,怕还不到十两,如今不过是短短的三个年头,居然从差不多三十两变成了一千多两!
    “二丫,你可真能挣钱。”
    陶砚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知道自己没挣什么钱,以前还是捕快的时候,不管是俸禄还是孝敬,都是同僚里面最低的。
    而升了典史之后,虽然涨了些,但每年不过一百五十两左右。而这其中,他自己要花去一部分,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给上官送礼,给同僚们送礼,每送一次都要花钱。而他们家人口简单,所以送出去容易,但能收回来的却不多。
    他自己估算着,每年能剩大概五十两银给二丫。五十两和一千多两比起来,说句杯水车薪都不为过。
    一时间,他竟有些泄气。
    不过,他很快就振奋起来,“对了,二丫,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胡知县任期将满,很快就要走了,而他这一走,以后估计都不会回来。所以胡家这一两个月,可能要把一些家当卖出去。”
    柳二丫眼睛一亮,“家当?是铺子还是田地,亦或者是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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