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炎岛这鬼地方,物价贵就算了,酒还这么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里定居!
    令宋麒始料不及的是,月炎岛的酒,后劲很大……
    后晌,江辞风踏进客堂,就被一股酒味熏得退了出去,抬头看一眼门匾,再看看四周,确定自己没走错家门,才又踏进门。
    绕过屏风,一段段走调的童谣,传进了江辞风耳里,眼前的画面跟他走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
    八仙桌旁,宋麒一下一下拍手给自己打节拍,嘴里唱的童谣调子却全都不在节拍上。
    唱完一段,宋麒就学戏子样子给台下的大老爷们见礼,然后神色一变,又开始扮演观众老爷给戏子叫好:“唱的好!赏!重重的赏!”
    “你想要我赏你几拳?”
    听见熟悉的嗓音,宋麒眼睛一亮,仰头看向江辞风:“客官!你来啦?”
    江辞风神色凝重地垂眸盯着小师弟:“你以前究竟是干哪行的?”
    宋麒扶着桌子踉跄地站起身,抬手就挂在了江辞风脖子上:“客官,快进来喝杯茶罢!”
    一瞬间,酒和大蒜这两种最可怕的气味扑面而来,江辞风仰起头,好在比小师弟高出大半头的优势,让他还能呼吸上方的干净空气,稍微适应之后,一个杀人的眼神射向仆从:“他哪来的酒?”
    仆从苦着脸回道:“宋仙君吃饱后,非要我取两坛酒来,好说歹说,他才少喝一坛,少主不在,我也不好违逆贵客的这点要求……”
    仆从正说着,宋麒忽然干呕了一下。
    江辞风倒抽一口凉气,抬手捂住小师弟的嘴,惊慌地告诉周围仆从:“他要吐了!”
    仆从们一拥而上,慌忙护驾。
    爱干净,是江家父子迈不过去的坎,这要是让客人吐一口在江少主身上,全院的仆从都得跟着陪葬!
    于是众人齐心协力驾开了可疑污染源——宋小师弟。
    “快拉出去吹一吹!”
    几个仆从抬着宋麒走出门,扶坐到石桌旁,试图让风吹干净小道君身上的气味。
    江辞风隔着三丈远站在院子对面,掏出折扇,唰的一展,开始疯狂对自己的前襟扇风,企图扇走刚刚沾染上的酒味。
    “多久才能吹干净味道?”他问仆从。
    “待会儿喂一碗解酒汤,睡一觉就能酒醒了。”仆从安慰道,但他没敢告诉少主,酒味要散,还得等明天。
    坐在对面的宋麒没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撑着桌子站起来,转身茫茫然像在找什么人,而后一眼锁定了江辞风,傻笑着朝他走过去,口里还兴奋地小声喃喃:“他来接我了~”
    然而,眼前人影晃动,一群仆从挡住了他的去路,拖拽着他,要他乖乖去石桌旁做好。
    “让开……你们干什么?”宋麒记得江某才是大英雄,为什么这些小妖精都来拦他的去路?
    难道现在换他扮英雄,要去救江某回家?
    宋麒眼睛亮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一直等下去,打死妖怪们,就可以见到江某。
    “砰砰”两声闷响,几个仆从都挨了宋麒的拳头。
    仆从或捂着肩膀或捂着鼻子,全然没想到这小醉鬼拳脚还挺厉害,几人回过神,立即没了方才的温柔,上前便死死钳住宋麒手腕,押着他往后拖。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江某越来越远,宋麒极了,凶狠地挣扎起来,一个趔趄,便朝后栽倒,虽然被仆从们扶了一把,他被钳住的胳膊还是扭了一下:“啊……”
    对面的江辞风忍无可忍,箭步走过来挥退仆从,单膝跪在小醉鬼身旁,疯狂给他扇扇子,企图尽快散味,而后亲自给他灌醒酒汤。
    宋麒抱着胳膊委屈地哼哼。
    江辞风伸手抓他胳膊,低声问:“怎么了?摔着了?”
    宋麒闹脾气一样呼噜一声,别过头不理江某。
    “这是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南宫青洲的嗓音。
    江辞风和宋麒一起抬起头。
    南宫青洲目光探究,看着不顾地上灰尘,单膝跪在一旁给小师弟扇扇子的江辞风,疑惑地询问:“这是你新爹吗?”反正他没见江辞风对别人这么孝顺过。
    “他是新来的长老。”江辞风自嘲着收起扇子,企图掩饰自己方才有失身份的举动。
    熏醉的宋麒没认出南宫青洲,但他胳膊疼,得找人告状,就仰头可怜巴巴盯着南宫青洲瘪嘴哼哼,还抬起胳膊给他看,说:“疼……”
    南宫青洲莫名被这小师弟的眼神看得心软,竟然下意识关切道:“怎么回事?伤着了?”
    江辞风已经站起身,想打发走南宫青洲,便敷衍道:“没事,这小师弟喝多了,发酒疯,你先回罢,我来处理。”
    宋麒虽然醉了,但耳朵没聋,听得懂江某在数落自己,更生气了,仰头对南宫青洲告状:“夫君打我!他外面有人了!”
    南宫青洲一愣,好笑道:“你还有夫君?你夫君是谁?”
    宋麒立即凶凶地斜江某一眼,别过头:“哼!”
    “……”江辞风垂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南宫青洲:“你先回去,我得处理一下这小醉鬼。”
    南宫青洲难得看见江辞风丢人,哪里肯放过看戏的机会?勾起嘴角,配合小醉鬼的话本,刚正不阿地质问江辞风:“你怎么能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还动手伤人?”
    江辞风对眼前两个疯子无可奈何,只能配合他们的步调,眯起冷酷地瑞凤眼威胁南宫青洲:“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而后吩咐仆从:“把你们少夫人抬回屋里,我要继续动手。”
    宋麒戏瘾发作,悲从中来直摇头:“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说着就被仆从们抬去西厢房里。
    江辞风听南宫青洲又说了几句,便颔首作别,脚尖一转,杀气腾腾地快步走进西厢房,低声吩咐屋里仆从:“去打盆水来。”
    仆从们以为少主要一盆水把这小道君泼醒,却不料铜盆端进来,少主亲自挤干葛巾,捞起床上的小醉鬼,就开始给他擦脸、擦脖子。
    宋麒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快被江某手里的湿巾蹭下来了,蹭完一遍又来一遍。
    “怎么还有味道?”江辞风眼看小师弟白净细嫩的小脸被自己擦得通红,不敢下手了,转头向仆从求助。
    仆从赶忙回答:“这酒气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这么擦恐怕擦不干净,少主莫急,我们伺候一夜,明日酒气一定散了。”
    江辞风泄气地把葛巾丢回铜盆里,放下怀中的小醉鬼,起身吩咐众人:“你们耐着点性子伺候,不许弄疼他。”
    满脸被擦得生疼的宋麒捂着脸哼哼……
    *
    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
    宋麒醒了,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容易适应了黑暗,摸索着下床,推开门,发现自己还在江某的院子里。
    不只是几更天。
    宋麒惊出一身冷汗,险些耽误了大事。
    这月炎岛的酒也太奇特了,明明没什么酒味,居然让他这样的酒量都喝断片了。
    赶忙召集周围的飞禽,查探附近有没有看守走动。
    天快要亮了。
    第32章
    山庄内有江渡云的结界, 入内之人不是家人就是客人,所以庄内无人值守。
    宋麒打起精神, 蹑手蹑脚打开房门, 轻快无声的溜出了院子。
    他跟着应召而来的几只猫头鹰与蝙蝠,在黑夜中奔跑,朝段倾流院子赶去。
    夜间能自由行动的飞禽很少,宋麒精神力范围内搜寻不出体型较小的飞禽, 只能招来这几只大家伙凑合。
    快到目的地时,宋麒还在思索怎么减少飞禽入室的响动, 前方引路的几只飞禽忽然折回, 绕着宋麒打转。
    宋麒从它们的意识回应, 判断出前方有人走动。
    这个时间怎会有人没睡?
    宋麒担心晌午的刺探打草惊蛇,导致段家兄弟夜晚守株待兔,于是停下脚步,命令一只体型最小的蝙蝠, 去环绕段倾流的院子飞行一圈。
    蝙蝠很快飞回来, 但它所给的回应,宋麒并不能完全领会。
    普通飞禽和飞龙不同, 它们只能完成一些直观简单的任务, 且意识表达也是抽象的。
    宋麒惯于跟日间行动的飞鸟交流,却很少跟夜间活动的飞鸟打交道, 对于蝙蝠的思维方式很不适应, 蝙蝠也很不适应他的命令, 可以说, 召唤者和应召者相互都不怎么理解对方要干什么。
    所以刺探的过程花了点时间,宋麒反复让那只蝙蝠去飞了几圈,而后等它回来,反馈院中人走动的具体位置。
    那只蝙蝠每次都给出了相似的意识回应,而后在宋麒面前由南往北,由北往南的来回飞。
    很快,另外两只蝙蝠也跟着它做出相同的举动,这就像一群方言难懂的村民,齐心协力在给外地人解释某件事情。
    宋麒大概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有两个人在院子外走动,一个在院子正门,一个在后院小门。
    难道段家两兄弟没睡觉,都守在门口?
    宋麒决定放弃从南北两门溜进院子,转而翻进一座无人居住的偏院围墙,在院子里的花圃中捡了几块方砖,而后跑到院子东边,爬上一颗果树,借力跳出围墙,落进相邻院落之间的小巷中。
    他穿过狭窄的小巷,顺利来到段倾流院子西墙。
    如果他从巷口前后拐入这面西墙,必然会被守在南北院门的二人看见,只能利用院子与院子之间的盲点来到西墙。
    只是西墙没有前后院墙上的镂空雕花,也就没有落足点,很难攀爬。
    宋麒把刚刚抱来的几块方砖在地上叠好,他早算好了高度,踩上砖头后,轻轻一跃,双手就扒住了墙沿。
    宋麒引体上跃的时候,左胳膊忽然一阵刺痛,手没抓稳,整个人摔回了地面。
    好在没发出太大声响。
    连续的攀爬太消耗臂力,而且他方才就发现自己的左胳膊不知为什么使不上力气,有点酸痛,这下子使了力气才发现胳膊受了伤,酸痛刺骨。
    难道今儿后晌喝醉后,被江某打了?
    宋麒顺势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右手用力揉捏左胳膊痛处,缓过神来,起身站上方砖,深吸一口气,再次跃起,双手扒住围墙边缘。
    他把身体的重量偏向右手,这一拉伸,左胳膊的伤处再次撕裂般酸痛刺骨,宋麒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心知不能退缩,越拖越疼,只能咬紧牙关使劲向上一挺,右脚勾上了墙沿,顺势一勾手,翻过了墙头,摔进院子里。
    好在摔在花圃中,刚松过的湿润泥土接住了他疼痛不堪的身体,没有加重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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