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彦对湛湛的评价很高:“……福晋聪慧,又乐意努劲儿,王爷您是高眼人,有福晋在内持家,咱们王府的家道一定会日益兴旺的。”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奴才说的都是心里话,绝无半句虚言。”
    诚亲王整理衣袖的手垂了下来,中指屈起来在黄花梨的桌面上轻扣着,“做手串这事儿,你们都别拦着,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照管好,别让她伤着自己就行。”魏彦忙应了,这边看见常禄走近,便又问:“福晋呢?”
    常禄一边行礼一边道:“回王爷,福晋在膳房呢,说要给王爷包热饽饽吃。”话落诚亲王的手在他的视线里顿住了,没听见叫起儿,小心抬眼往上觑,主子爷眼睛低垂,唇角载着浅意的笑,仿佛沉浸在蜜罐里。
    这位爷冰冷的脾性,如果面儿上能被人瞧见高兴,心里头一定是个百花齐放的场面了。魏彦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的憋起了笑。
    第45章 饽饽儿
    水烧开了,湛湛往锅里下饽饽儿,颠着勺把滚水缓缓搅成了漩涡,她看着涡心旋转又旋转,心里渐渐失了神。
    很难相信初入诚亲王王府,她便很快适应了诚亲王福晋的身份,适应了在王府的生活,即便她接触到的都是陌生的环境,都是陌生的人,这一切对她来说又是那么熟悉。
    大概在她内心深处,已经默认这座王府是自己的家了,在这里的境遇跟出嫁前相比甚至更加舒展自在。
    湛湛心头有棵枝芽破土而出,饱蘸憧憬的露水,隔着那层朦胧的水意,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锦衣华带,回首朝她看了过来。
    她一恍神儿忙瞥开了眼,这才清醒过来,低头一看锅里的饽饽儿有好几个都烂肠子了,她忙把手伸向一旁,“快帮我拿个盘儿。”
    有人递了个盘子,她小心翼翼的把饽饽儿们捞起来盛放在里面,刚打算转身,有人从背后拥了过来,熟稔的气息盖过了饭食的香气,潜入了心底。
    湛湛在他臂弯里旋了个身,周围冷冷清清的,膳房里单余下他们二人了。
    诚亲王的眼底暖光融融,从眼珠里折返出干净透亮的光泽,曾经她看不透这双眼睛,现在却能读懂一些他眼神里的深意了。
    自从梨花树下那场约定之后,每每逢面,湛湛都会略微带些羞涩,总要等他先开口,这样的转变,在允颀看来是动情的表现。
    “魏彦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一顿海夸,说你干什么都在行,做什么都像是老手,那口气听得我都吃酸了,说得好像我娶了这位福晋跟捡漏儿捡了个大便宜似的。”他抚她鬓边发:“我赶紧过来瞧瞧我这块宝贝。”
    湛湛很意外,攀着他的手追问:“不能吧?是王爷您故意编了好话儿蒙奴才来得吧?奴才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
    他拉下她的手,把那寸温柔的肌肤握在掌心,“我蒙你做什么?本王福晋锤砸铁钻响当当,有本事还不能让人夸么?”
    “王爷?”湛湛觑视他问:“先时奴才心里有顾忌,担心做手串包饽饽儿这类事情跟亲王福晋的身份不匹配,但是奴才觉得没什么,若不是下头人在行,主子们吃穿用戴打哪儿来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奴才多学着功夫,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呢?”
    “本王管不着别人家的福晋如何,我诚亲王的福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把她拉近:“只要不学孙猴子大闹天宫把我这座王府给拆了,培养什么爱好是你的自由,湛湛,宫里人前你端好亲王福晋的派头,无伤大雅便可,在府上,你不必心眼儿重从而有所顾忌。眼下你这个福晋做的就很合格。”
    诚亲王一如既往的开明,以至于嗓音听上去格外悦耳,湛湛听到有风吹过,轻轻扣动瓦沿儿的声响。
    她从身后端过那盘饽饽儿,用叉子叉了一只递到他嘴边,待他咬下一口,她满脸期待的问:“好吃吗王爷?”
    饺子扁食不管什么叫法,这些吃食都不是允颀最爱吃的,甚至香菇大肉馅儿也不是他最爱吃的饽饽儿。
    但因是她亲手包的,尝起来便是十分合乎心意的味道了,听见他说好吃,湛湛笑了起来,酒窝连着腮颊,荡漾起的波纹像饽饽儿上起的褶儿,瞧上去极其可口。
    而那瓣唇轻轻颤动着呼吸,活像枝头摇摇欲坠的花叶,鲜嫩的太过分。
    他捧起了她的脸,正欲摘取那朵花芯,湛湛却低头尝了口他吃剩下的那只饽饽儿,自言自语道:“有点凉了,吃了要闹肚子的……”说着又摇了摇头,“也罢,趁热尝几个也就是了,没得吃顶了,晚膳都吃不下去了……”
    这丫头总参不透该在合适的时机做什么事情,诚亲王把那张脸扳正,迫她看着他,“马佳湛湛!你是呆子么?你家爷们儿站你眼前头,你都不打算看一眼!?”
    湛湛怔着眼睛愣住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了脾气,嘴唇被他两掌挤压的嘟了起来,嘟囔着问:“王爷奴才辛辛苦苦给您做饽饽儿有错儿么?”
    见她这样一脸的无辜,诚亲王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自个儿认真反思一下,是我重要还是饽饽儿重要,饽饽儿给你暖被窝了么?饽饽儿长饽饽儿短的,有完没完?”
    说完他卸下手,愤然一个震袖转身离开了,撂下她一人不明不白的站在原地,然而诚亲王未走远,就在廊间的灯笼下头背立着,轻风带着光昏的绚烂席卷而过,吹动了他一匹春水波粼般的袍底。
    湛湛琢磨了半天方咂摸出当中的情由,这位爷该不会是嫌她对他的关注太少了吧?
    她追了出去,或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诚亲王身子偏转过来一个细微的弧度,湛湛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够着他的侧脸,他又转回身去,留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
    看来不由她哄着是不行了,湛湛背起手,搓开步子绕到他侧身的位置,探着头问:“王爷?”
    他乜她一眼,负手而立,唇鼻在斜阳余晖的勾勒下蜿蜒出一道桀骜的弧度,显然还是不想搭理她。这位爷倔傲起来还真是任性,不过他这个样子却有种莫名的柔情,瞧上去并不像是真的生气了。
    湛湛的手从背后绕出来去拉他的,他手肘交握着,她拉了几下纹丝不动,正当她准备放弃,盘算别的法子的时候,他的力道松懈下来,袖口的蟠龙绣潜进了她的手里。
    见形势有转机,湛湛赶紧抓住这个当口,拉起他左手的袖头轻轻的曳,“王爷我错了。”
    听见声儿,诚亲王转过身,天色沉了下来,灯笼里的烛光代替落日霞光照亮了他的脸,“错哪儿了?”
    湛湛一阵腹诽,面上却笑盈盈的腆脸认错,“王爷白天上衙,劳苦功高,辛劳了一日回来,奴才非但一句关心抚慰您的话也没有,反而对您爱搭不理,惹王爷伤心了,这都是奴才的错,往后去奴才不再这样了。您宰相肚子能撑船,就大人大量原谅奴才吧。”
    那一通摇把诚亲王摇的心神晃荡,他顺势牵了她的手,用空着的右手在她鼻梁上轻轻打了个榧子,“德性,早这般通情达理不就好了。我哪里是真的生气?就像你说的,爷们儿在外忙碌一天回到家就想听些戳心窝子的话,你只顾跟饽饽儿情长情短,你眼里还有我么?”
    她嘶了声儿,“王爷您往后吃饽饽儿压根儿不需要蘸醋了,您自身带的就管够了。”
    “你再装?我手头有约摸,哪儿那么疼了?”诚亲王说着又别过脖颈去了,拂袖道:“谁吃你的醋了,自作多情!”
    横竖是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主儿,嘴上死活不肯承认,身体却很诚实,默默拉着她的手不丢。
    湛湛咬着唇忍住笑,“奴才额娘告诉奴才,男人打女人只有零次跟无数次,有的爷们儿打女人直打的头破血流,这些男人都是人渣,务必远离”。
    他听了板着脸看过来,“你骂本王是渣男?”
    湛湛噗嗤笑出声来,“渣男是什么说法?王爷您怎么乱造词儿呢,您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您对奴才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突然就谈到了相亲相爱的层面上,她的话音也戛然而止,允颀心头倏地跳了下,扫眼去看她,湛湛的脸像烧火的炉膛,一阵一阵的泛着红,把眼神掖藏在微微颤动的眼睫下。
    那抹害羞的小意儿让他一瞬间恍然大悟。之前一直是他在主动,是他在坦白心迹,现在从她口中亲自说出“相互间”这样的字意,意味着什么?
    他垂下眼,唇角抿起有了笑意,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掌心,心心仿佛也相印了起来。
    感情上,两个人之间也许并不需要轰轰烈烈,山盟海誓的诉说情爱,留着那层朦胧的悬念不戳破,反而更加撩人心弦。
    “瞧瞧,说漏嘴了吧?”他没有明白戳穿她,姑娘家的面皮子薄,知道她心里有他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鼓舞。
    他发现湛湛在感情上是一个大方坦诚的人,不吝惜表达自己的心声,同时也是一个愿意给予之人,他对她的一些付出,总能得到回馈。现在她对他的感情应该属于点滴喜欢的范畴,长此以往涓涓细流汇聚,凝结空中的云雨,迟早会化作来势汹汹的江河巨浪。
    他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相信不必等太久。
    “王爷?”她指指他的侧脸,“您头发乱了,奴才帮您理理吧。”
    借此也是转移话题,两人都默着没有说话,彼此心知肚明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占有了位置,只不过情愫通过手头的动作诉说出来,而不是口头上的纠缠。
    不久前他们的对话还充斥着激烈的言辞,按道理来说,谈情说爱应该也是浓烈炙热的,这般羞涩内敛竟不知为哪般了。
    湛湛垫着脚帮他把侧鬓扎束的发辫重新编好,挽在了发顶的头髻上。她降下脚跟,允颀望进了那双眼睛里,新升的碎星月光洒满她的眼池,波光潋滟。
    湛湛的眼里,诚亲王的目光微微震烁,眉间有三月微风拂过的痕迹,轻轻启口问:“饿不饿?”
    她点头,两人肩倚着肩往夜色中走去,湛湛时而抬头望向他的侧脸,一生能跟这样一个人讨论一日三餐似乎也不错。
    第46章 回门
    随后的两天,湛湛从早起到日落,几乎都是在王府造办处度过的。不过在晨起之后她又多了份职责,就是给诚亲王梳头。
    这位王爷的理由很充分,旁人的手劲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唯有她梳头的力道松紧刚好,侧鬓的辫子打的理顺,头髻扎的精神,把湛湛的梳头技艺捧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没辙,这活儿她只得接了。
    不过给诚亲王梳头是个很让人享受的过程,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散下来搭在手臂上像一匹色泽鲜亮的乌缎,拨弄起来爱不释手……
    “福晋!小心!”一声惊呼把湛湛从沉浸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茯苓忙上前夺下了她手里的锉刀,着急忙慌的道:“您想什么呢!都走神儿了,要不是奴才瞧着,您的手都要被绞烂了。”
    章莱受湛湛的感染正跟匠人们研讨雕刻工艺,听到这茬儿吓得红缨帽顶子颠了好几颠,慌忙赶过来道:“福晋没事儿吧?!伤着没有?”
    直到确定她安然无恙,章莱才大喘着松了口气儿,倘若福晋真出了什么差池,等他们家王爷算起账来,别说他这帽顶子戴不稳,老命八成也要交代。
    湛湛坐在矮凳上,拿起一根事先打磨好的迦南柱体,十分熟练的固定在绞车一侧的钻头上,用尺子丈量了佛珠的口径,在柱身上画出相应的距离。然后一手拿锉刀抵着迦南香,一手很有节奏的拉动绞绳。
    片刻一颗浑圆饱满的珠子便从珠身上脱离下来,“啪”地一声落进下头的槽盒里,接着再用尺子比划,进行下一个珠子的制作。
    她就是在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中渐渐失了神,想起了诚亲王的鬓发,当然这个想法她不能同外人道也,否则让他们知道自己满脑子念叨那位王爷,也太丢份儿了。
    一个匠人过来征询湛湛的意见,“佛珠的尺寸,是按照寻常佛珠的大小来制作的,毕竟不知道太皇太后手腕的粗细,只是这络绳的长短奴才们不敢擅自拿主意,福晋您看裁定多长合适?”
    一般手钏有母珠跟佛塔共连便可起到随意调节手串大小的作用,不过串佛珠络绳的长短同样也决定了手钏的美观程度,如果不加考虑裁得过长,便会导致络绳末尾的结饰垂得过长,美观倒还在其次,更多的是不便。
    除了宫里召见,湛湛最近并没有入宫的机会,太皇太后腕间的尺度,她更是无从而知,这时魏彦从门外进来请她定夺回门礼的礼单,核定的过程中,她突然有了主意,“我家里老太太的身形跟太皇太后差不多,明儿回娘家,我量量她老人家手腕的尺寸,大致上应该不会差太多的。”
    说到回门,湛湛是满怀期待的,之前是她跟着诚亲王入宫上婆家,现下是她带着姑爷回娘家,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次日王府上下起了个大早,正待出门的时候,收到了宫里一个消息:靖南王上奏朝廷请求撤职撤藩。
    虽然事先早已有这样的风声传出,这个消息还是足以教人震惊,靖南王府全权让出建/朝百年以来对福建的统治治理,朝廷削藩的过程似乎要比大邧官员臣子们预料之中的要顺利的多,至少开了个好头。
    如此一来,湛湛回门后的气氛就蒙上了一层凝重的色彩,当初宫里钦点她为诚亲王福晋背后的深意,娘家人后来逐渐的,多多少少也有所察觉。皇室跟臣子终究没有不为所图的联姻,朝廷看中的还是云贵总督的门楣,湛湛的那位大伯,在南面有所异动的传闻几乎可以确定是事实了。
    于是阖家上下对待诚亲王这位嫡系亲王的态度就显得愈发敬畏。
    不过反观诚亲王的态度,确是出人意料的谦和,他不摆皇家人的架子,按照回门礼给各个长辈按序敬茶,之后便安静的坐着,话头递到他跟前,他才搭话,不主动左右话题的走向。
    倘或不是那身亲王制服太过光彩煊赫从而引人注目,他真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好姑爷一般,给娘家人留下了沉稳可靠的深刻印象。
    尽管众人都在极力回避了,还是不自觉的把话题牵引到了“削藩”这个当下朝廷内外,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头百姓热议的话题上。
    用诚亲王的话来描述眼下的局面就是,“暴雨将倾之前先起雷,这第一声雷已经打响了。”
    马佳志辉放下了手的茶盅,神色同家里其他人类同,显得很凝重,“依王爷高见,这之后朝廷削藩的局势会是什么样的走向。”
    “说不准,”诚亲王眼神皎然,流露出思忖的神色,“万事开头难,一般来说有了好的开端,对事态后续的发展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朝廷“削藩”一事性质复杂,很难定性,毕竟牵扯到各方利益,最终结果取自人心的定夺。而人心是最难测的,一朝一夕都有可能发生倾斜变动,所以即便有靖南王打头阵,削藩的过程是否顺利,还是要取决于于广东,云南那两位藩王的态度。”
    无需明说,话里的深意却很明白的传递出来,平南王,平西王两人未必会跟靖南王的政见一致,选择和平归顺朝廷。
    马佳志辉点头表示赞同,“卑职听说云南拒绝了万岁爷接管普洱制茶权的提议,看来平西王的态度就很棘手。”
    诚亲王不置可否,“不过朝廷削藩是势在必行的态度,即便是个望山跑死马的过程,总还是要往前推进的,他不同意分割云南制茶贩茶的权力,不还是得答应朝廷增加岁贡,提升税缴?说到底朝廷的意向才是王道,人字双着写,不从也得从。况且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大邧政治清明,国力强盛,就算逆/党之人窝藏异心,也绝非是朝廷的对手。”
    话落湛湛一家人的脸上都微微变了色,联想到自己家那位云贵总督近两年来越发远离朝廷的种种做法,心中俱不惴惴不安起来。
    按朝廷跟云南,广东两藩对峙,双方都如此强硬的态度来推算,保不齐将来还会出现刀戈相见的局面。再照诚亲王的话来推论,平西,平南两位藩王的胜算微乎其微,如果云贵总督仍旧坚持选择拥护平西王,那么他的处境,甚至于整个马佳氏的处境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说不怕是假的,湛湛两手紧紧交握着,金甲套扣进手心里钻心的疼,直到身旁一人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那温和绵长的触感渐渐地把她心头的仓皇抚停了下去。
    话题越聊越深入,越聊越隐晦,马佳志辉不得不请诚亲王移步到他书房里私聊。不同的人听闻同一件事之后的的看法跟反应也不同,男人们热衷于讨论朝中局势,藩王与朝廷之间的斡旋。
    而女人们更关心靖南王府跟皇室联姻的进展,廖氏像小时候那样怜惜的抚着湛湛的手道:“王爷待福晋还好吧?额娘怎么听说靖南王家的格格打算入宫了,靖南王还预备招三爷做乘龙快婿呢?”
    湛湛嗔道,“额娘这声“福晋”都叫生疏了,您快别这么叫了,王爷待我很好,您不必担心。淳格格入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王爷说那是靖南王随口跟他开的玩笑,不必当真的,他不会骗我的。”
    见她眉眼舒展,跟出嫁前一样笑意满满的样子,行动坐卧反而沉稳成熟了许多,看来日子过得确实很足意,廖氏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眼睛不觉间红了。
    这边老太太又招手叫来湛湛坐在身边,拍着她手背,语重心长的道:“即便不是淳格格,王府上往后还是要娶侧福晋,庶福晋的,你身为嫡福晋,心境一定要放开了,不可倚仗身份刻意刁难人家,也不能一味退让被别人给越了次序,你是聪明人,这当中的尺度,纵使我跟你额娘不交待,祖母相信你也能拿捏好的。”
    下首她额娘眼含泪光,目光殷切的冲她点头,又听老太太这般仔细叮咛,湛湛眼前也逐渐模糊了,忙低下头擦了下眼角,“劳老太太,额娘忧心,我都记下了,我指定礼让待人,也不轻易给谁折脖子让自个儿受委屈。我一定给自己争气,尽到嫡福晋的职责。”
    等老太太,额娘抒发完拳拳爱心之后,湛湛又被姑爸爸马佳芳可拉到一旁说悄悄话,这位生意人什么都不操心,满心记挂的都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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