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外卖后,赵珊穿着那件名贵的风衣却毫不顾忌地在剁馅,擀面皮,包饺子给她吃。
    她知道程梨一直都喜欢她包的饺子。
    再重逢,自然免不了寒暄,赵珊低头捏着饺子皮,问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其实赵珊一直有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老太太不让程梨接,还拔过电话线,久而久之,她只能私下悄悄地给程梨发短信。
    程梨没想瞒着赵珊这些年她的生活,她不是个好人。
    “就一直背着债呗,边兼职边念书,偶尔遇上讨债的,忍顿打骂就好了。”
    赵珊刚捏好的饺子皮噌地一下就破了,她转头看着程梨:“前两年,我不是往家里卡里打过一笔钱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她们都明白过来了。那笔钱多半是给她那个杀千刀的爸给截走了。
    “是我对不起你。”赵珊说道。
    程梨没有接话,她坐在一旁,看着赵珊包好饺子一个个下锅。
    大部分是她在说,程梨心情好就接一两句。
    “妈妈看了你演出的视频,特别棒,”赵珊拿着汤勺,在锅里搅拌,“你们都是一群优秀的孩子。”
    “等你回来,妈妈把你接过去,我现在不走了,以后天天包饺子给你吃,让你安心备战高考。”赵珊也就在程梨面前,变得有点絮叨。
    程梨淡淡地打断她:“不必了,我和奶住挺好的。”
    一时间,气氛又重新冷寂下来。但赵珊没说什么,站在锅前,盯着饺子熟没熟。
    饺子熟了翻着肚子飘上来后,赵珊盛了一碗给她。
    筷子碰着盘子发出琅珰的声音,程梨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嘴边,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太烫,她的眼睛有点酸。
    在赵珊期待的眼神下,程梨应了句“还行。”
    赵珊松了一口气,又往她碗里夹里几个饺子。
    饭后,赵珊又让程梨陪她看个综艺。程梨本来想走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日,还是赵珊在她面前的姿态太过低。
    她有些心软。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八点档的婆媳电视剧。
    赵珊看起来是有话同程梨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止了。
    她在程梨走时,塞了一张卡给她,还把之前买的几件礼物一起给了程梨。
    程梨看着她,没有接。
    赵珊知道这些东西在程梨看来很讽刺,她硬着头皮说:“卡里钱不多,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还有这些礼物,想送给你很久了。”
    “还有,瘦峰那的事你不要担心,妈妈这些年在国外剧团表演,存了一笔不少的钱,我会还清他。”赵珊继续说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程梨在她面前过于成熟和冷静了。
    程梨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赵珊以为再回来,她会崩溃地大叫,冲自己的妈妈发脾气,或者冷眼相对。
    都没有。
    程梨太过冷静了。她最后说:“东西就不必了,最后谢谢你来看我。”
    恨吗?不恨是假的,可程梨越长大越发现,陷入爱恨别离里会让自己很累。
    那原谅?也太假。程梨对于赵珊的出现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原谅太轻易,她只能尽力去以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去和自己的母亲相处。
    深夜,赵珊把程梨送回学校。程梨站在阳台上抽烟,拿出手机给廖飞宇发了条:圣诞快乐。
    不出三分钟,廖飞宇也回了条:小雀斑,圣诞快乐。
    接下来的日子,程梨收拾心情,调节压力后,继续上课。
    她和廖飞宇视频的时候,有问过他以后想考到哪去。
    廖飞宇说应该在京川,程梨就挑了那边的学校,准备那几个学校的招考。
    距离春节前两天,这批音乐生还在琴房里练歌。
    过新年,有的离家近的,就提前赶了回去。程梨不是没想过回家过年,但是想了一下,就这么几天,还不如抓紧时间把技能练好。
    没人知道程梨为什么突然转性。坏女孩想要学好,是没人能够理解的。
    春节即将来临,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程梨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廖飞宇,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梨有很多话想跟廖飞宇说。
    电话终于在时针快指向12的时候拨通,那边传来一句清晰的温柔的女生:“喂。”
    是闵从语。
    程梨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在此刻让人反胃。
    程梨冷静了一会儿,语气认真:“闵从语,不管你,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把电话给他,不然——”
    “信不信,我让你死。”程梨的语气决绝。
    她没开玩笑。
    闵从语的背脊立刻爬上一层寒意。其实从在三中开始,程梨没怎么针对过她,让她误以外程梨是好对付的。
    其实,程梨对她好,完全是看廖飞宇的面子。
    她想找一个人茬,太容易了。
    闵从语虽然害怕程梨的威胁,仍竭力保持镇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闵从语,钢琴十级选手,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廖飞宇家是世交,”程梨慢悠悠地说道,像在阐述一个事实,“这么会伪装身世,给我也做一张?”
    闵从语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而她在心底忽然明白谁告诉程梨的时候,一种悲哀由心中而生。
    闵从语叫醒睡倒在桌上的廖飞宇,他被叫醒的时候,懒懒地睁开眼皮,抬眼示意她有什么事,
    闵从语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她把电话塞给廖飞宇后,夺门而出。
    廖飞宇接到电话,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喂?”
    程梨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这段时间被他若有若无的冷淡和学业上的压力,一起冲上来。
    她今天练了一天的嗓子,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程梨闭了闭眼:“我现在没力气任何人吵架,你要是想分手可以早点说,没必要时不时拿你那个青梅拿就刺我。”
    廖飞宇皱了皱眉,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刚想出声解释。
    程梨就打断了他:“我这段时间,觉得你这样刻意冷淡我,挺没意思的,就这样吧。”
    “嘟”地一声,程梨把电话挂断了,廖飞宇这边只听得到冰冷的电话占线声。
    廖飞宇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拿了下来,后退两步,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倏忽,他猛地一转身,将攥在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雪白的墙壁上。
    手机贴着墙壁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廖飞宇按了按眉骨,眉眼处是压不住的戾气。
    第42章
    他今天从疗养院回来,已经很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想到被闵从语钻了个空档。
    这段时间,廖飞宇确实是有冷淡和忽略程梨。
    谁会像他一样,这段时间频频来往于疗养院和学校之间。
    没人关心他妈妈,更别提去看她,除了他。
    廖母不知道从哪得知廖父老早就回国的消息。
    一见到廖飞宇,就拿开水瓶和杯子砸他。
    东西在病房里满天飞,廖飞宇也被砸伤。
    额头的血触目惊心,却无人心疼。
    廖母却又在清醒之后,看见他身上的伤泪流满面,声音微弱地说如果她下次再发病,就绑住她或者电击。
    廖飞宇试图找过日理万机的廖父,得到的却是一句“疯女人”。
    廖父的语气十分明显:“如果她再这样,就强制送入精神病院。”
    廖飞宇恨得牙齿都要咬碎,只能往肚子里咽。
    廖母的状况就这样时好时坏,折腾了他一整个冬天。
    有时候廖飞宇借抽烟的机会和程梨打电话,等他回来后,廖母眼神哀伤地盯着他。
    “儿子,妈妈只有你一个人了,”廖母脸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说过的,你会帮妈妈把爸爸找回来。”
    廖飞宇对于她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点光刺到了。
    有好几次他想说,这么些年,那个男人浪荡成性,花心又风流,你还指望他什么!
    廖飞宇想骂醒她,一盆冷水泼下去,可是他不敢。
    他怕刺激廖母,一时间她崩溃支撑不住怎么办。
    她确实只剩下他了。
    有好几次,廖飞宇想这么着吧,他妈的他不管了。
    可是,他妈妈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廖飞宇无处排解,又知道程梨在准备考试,他不想影响她,把压力加注在她身上。
    大年三十,烟火四起,红色灯笼高高挂。
    小孩守岁,大人贴春符,象征着,这一年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赵珊打了个电话给她,还在微信发了个大红包让她去买身新衣服。
    程梨点了领取,看着上面的大数额数目,嘴角勾出几分讽意。
    这就是获得补偿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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