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附中是全天校庆,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学生都在班里。大部分人的桌子上都摊着试卷,一边写一边聊天。
    话题都转了三五个了,半面卷子都还没写完。
    老师也比较佛,完成了例行的纪律教育之后就背着手回了办公室。反正附中的学生成绩好脑子灵,又是这种特殊的日子,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付千姿跟纪寒程牵着手走到班门口,就看到一个男生拎着张卷子推开门,然后转身把卷子压在墙上,就这么站着写了起来。
    看来是受不了班里的吵闹,独自出来找个清净。
    只是这个姿势也太像被罚站的了。
    付千姿不由得想起高中那会儿,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就特别喜欢拎人出来补作业。
    自习课的时候,班门口就经常这样齐刷刷地站一排人,谁写完了谁回教室,没写完的就等下课接受全年级同学的目光洗礼。
    对于付千姿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反正她长得这么好看,也不怕别人看。但是有一天,她跟小姐妹照例一起被逮到走廊上补周末卷子,远远地看到纪寒程从走廊那头过来。
    他们俩一个在一楼文科班,一个在四楼理科班,按理来说平时在教学楼里是绝对碰不上的,但那天偏偏那么巧,还是在她被揪出来补作业的时候,纪寒程路过了。
    眼看着他就要走过身边,付千姿急中生智,将脑袋靠在了墙上,完完全全背对着走廊。
    她算盘打得很好,今天被抓出起来补作业的人有十来号,都穿着校服,走廊上又人来人往,纪寒程并不一定能注意到这边。
    就在这时候,那位总是板着脸,脸上皱纹很深的数学老师背着手,从教室里踱步出来,用他那国旗下讲话不带话筒的大嗓门训道:“付千姿!你这个月第几次了你自己说!语文作业是作业,我数学就不是了是吧!”
    付千姿:“……”
    虽然她没有转身,但也感觉得到,这会儿肯定大半条走廊的目光都被她给吸引过来了。
    纪寒程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啊?
    丢脸丢大发了。
    好在这时候上课的预备铃打响,原先在走廊上闲晃的人在几秒钟之内消失得干干净净,数学老师完成了个别同学的精准打击,也“哼”得一声回了办公室。
    付千姿过了会儿从卷子上抬起视线,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纪寒程早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还有点提不起劲来,她拿起笔随便地画了两下,就听到旁边的小姐妹说:“刚才那个是纪寒程吧?他数学很好诶,要是他能来帮我们做一下就好了。这试卷简直难上天。”
    “怎么可能……”
    “千姿不是认识他吗?”
    付千姿闻言更加心烦,她在草稿纸上随便列了个算式,力道重得像要要刺破纸背,一字一顿:“我和他不熟!”
    她也不知道怎么,明明不希望他看到,但当他真的就这么走过去之后,还是会觉得好生气。
    旁边的小姐妹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付千姿说:“看我干什么,本来就不熟。”
    “不是,”小姐妹指了指旁边,“他好像听到了。”
    左右两边都有补作业的人,多多少少遮挡了光线,付千姿压根没发现身后有人靠近。
    她的视线慢慢往后偏转,先看到男生的白色校服,深红色的衣领,扣子扣得严丝合缝,身形很挺拔。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从一楼办公室的方向过来,大概是听到她这句话了,脚步才顿了一下。
    付千姿小声逼逼:“听到就听到,我们本来就不熟。”
    小姐妹拽她的校服袖子:“你冷静一点!他都停下了,你再开个口说不定事情就成了呢!这份卷子这么难,全是非常规题型,不请外援,我们天黑都不一定做得完!你难道指望这群学渣吗?”
    一起被罚站的学渣们都用一种看救星的眼光看着她。
    做不完事小,站一天事大,搞不好还要被请家长。
    于是付千姿只好转身跟自己“不熟”的那个人说:“纪寒程,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下试卷。”
    要按照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纪寒程多半会答应,不答应的话她多缠一下,他也就妥协了。
    但这会儿付千姿刚气咻咻地说过“不熟”,还被他听到,就不是很有把握了。
    她在脑袋里东想西想,结果对方还真的走近过来。
    纪寒程个子高,站在她的身后,抬起左手替她摁住卷子,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清清淡淡,却又有几分少年人的低沉:“哪题?”
    这个姿势……简直是不让人心跳失速都不科学。
    付千姿愣了一下,才说:“全部。”
    纪寒程:“……”
    就在这时候,正式上课的铃声打响,在空旷的走廊上格外响亮。
    付千姿感觉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目光落在大半空白的卷子上,出神地说了句:“上课了。”
    她们班下节是自习,本来就是补数学的时间,但纪寒程是肯定要回班的。
    真是不凑巧。
    这么想着,付千姿就感觉手中的卷子被人抽出来,纪寒程用手里的文件夹垫着卷子,又拿草稿本盖住卷子的一半,低头淡淡道:“笔。”
    她反应过来,把自己的笔递给他。
    粉色的小兔子笔壳,在男生修长的手里有一种违和感,写出的笔迹凌厉而清秀,很好看。
    没几分钟,纪寒程就把试卷和写有答案的草稿本还给她:“相同的题型我只做了一道,步骤都写在本子上,你代入计算就好。”
    付千姿捧着卷子和笔,感觉心里都要开出一朵花儿来,她把卷子丢给其他同学让他们先看,自己跟在纪寒程身后。走了几步,故作矜持地问他:“你干嘛帮我啊?”
    纪寒程:“我记得是你要我帮的。”
    付千姿:“……”
    这人还真是不会说好话,她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看我站在班门口受苦呢。你帮都帮了,不会说几句哄我开心啊。”
    “我只写了大致的解体过程,你计算还要花十几分钟,”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纪寒程顿住脚步,轻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快回去写完,不是不喜欢站着吗?”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付千姿心里美得冒泡儿,乖乖应了一声“噢”。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欠作业,老公买单(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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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付千姿发现自己的记性还挺好。
    只是看到一个男生在班门口写试卷, 就能想到高中时候的那段儿往事, 而且细节还挺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跟纪寒程关系有所缓和的缘故, 这会儿回想起来, 居然还觉得有点点甜。
    付千姿这个人其实是很有点骄傲的性格, 也学不会“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什么的。
    她当初没追上纪寒程, 就深深地记在了心里,连带着在回忆里对他的纵容和温柔也视而不见, 自顾自地把他这个人讨厌了好多年。
    今天在校园里走了一圈, 那些记忆却都破土而出, 然后她就发现, 其实高中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
    她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视线又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唇角弯了弯,忽然就有一点庆幸。
    但又想起一件事, 好像必须得算个账先。
    付千姿晃了晃他的手:“纪寒程,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取消和我的婚约吗?”
    纪寒程瞥了一眼教室的窗户, 看见有几个学生探头探脑, 便转身牵着她下楼,淡声问:“有这件事吗?”
    “……”付千姿不高兴了, “有, 我都记着呢。”
    这什么狗男人啊, 说过的话就忘。
    而且当时他看起来还挺认真。
    想想就生气。
    纪寒程“嗯”了声:“好像有。”
    付千姿更不高兴了,看看这狗男人说过的是人话吗?现在承认了,是不是还觉得当初说得没毛病?
    她挑衅般道:“那你怎么不取消啊, 光说不练。取消了我就可以去找帅气的小哥哥了。”
    其实纪寒程当时会说那样的话,半是被她给刺激了一下,半是觉得,如果婚约取消,付千姿大概就能去掉看他的滤镜,真真正正地选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那是个夏日的傍晚,他无意中听见付千姿和她的好朋友聊起他。
    先是她的好朋友起的话头:“姿宝,我看电视里面大家都很讨厌家族联姻的,你为什么好像一点不反感啊?”
    付千姿的语气听起来挺随意:“我干嘛反感呀,纪寒程那么帅,成绩又好。”顿了顿:“而且你以为反对了就有用吗,商品是没有选择权的。”
    “你是商品,那他不就是买家?这比喻有点奇怪,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错。”
    “是啊,我只是试着让自己喜欢上未来的对象而已,这样以后就算结了婚,也不至于一点感情就没有吧。就是他有点难追。”
    “……”
    后面的话,纪寒程没有再听下去。
    奇怪的是,他明明认为自己并不喜欢她,只拿她当一个年纪小想法单纯的妹妹,但听到她真实想法的那一刻,他还是轻轻握了握拳,心中泛上一丝难言的情绪。
    纪寒程这个人情绪一般并不外露,却在那天径直找到了她。
    付千姿刚被他叫出班门的时候还挺高兴,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找我干嘛呀,我今天可没改短校服裙。”
    纪寒程叫她:“付千姿。”
    她愣了一下:“啊?”
    “如果你的联姻对象是别人,你也会喜欢他?”
    对于付千姿来说,这大概是一个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她点点头:“是啊。”
    顿了顿,她仿佛从纪寒程的话里感觉到什么,又补充道:“可是我的联姻对象不就是你吗,所以纠结这种问题好没意义。你不如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当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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