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给你的孩子积累更多的财富,家,你可以随便败,你败的是孩子的原始积累,是她未来的竞争力,我无所谓。”纪临江似笑非笑,“你打了人,结了仇怨,便有人报复在她的身上,你不计后果,但总要承担后果。”
    他总是这么一针见血的扎准了敬舒的软肋,胸腔空荡荡没了心,于是针便落在了四肢百骸上,滋的一声,见了红,她稳住了情绪。
    敬舒冷冰冰抬起头看他。
    “想见她么?”纪临江笑笑的反问。
    敬舒忍住了酸楚汹涌的情绪,眉眼淡淡,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合适,她没有开口。
    纪临江说,“给许小姐,孙小姐,还有我爹的小情人挨个儿赔不是,我就让你见见那个孩子,否则,这么糟糕的母亲教育不出好孩子。”
    敬舒下意识抓紧了睡袍,像是揪起的心,没吭声。
    纪临江亲自带着她登门拜访,赔礼道歉,有他跟着,那些人吓得不轻,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相迎,尤其是纪老爷子的小情人,吓得恨不得自抽两下子表示自己不在乎,这个纪临江,不知道背地里废了他老子几个女人,以至于纪老爷子的女人没有一个敢上位的,但凡有人存了心思,下场必定很惨。
    敬舒不肯道歉,冷冰冰的淡漠。
    但对方依然忙不迭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孙家的人看见纪临江亲自陪她来道歉,齐齐噤声,这是给了多大的脸啊,孙董亲自给纪临江打电话表示客气。
    许韵桦紧紧盯着纪临江的脸,沉默了下去。
    不仅如此,敬舒还不得不在朋友圈连续道歉三天,人格被老老实实的按头道歉。
    以此换一次见孩子的机会。
    管家将她送至纪临江的别邸,几个月的小宝宝正躺在客厅一角的婴儿床里睡觉,敬舒在门口站定,心脏砰砰直跳,呼吸急促,又恐惧又害怕,抗拒中又掺杂着强烈的渴望。
    她一脚深一脚浅来到婴儿床旁,视线刚触及孩子粉白粉白的脸蛋儿,便害怕抗拒的走开了,走到门口,便忍不住掉下泪来,忍了许久,又挪着步子重新回到孩子身边。
    “宝宝很乖。”余阿姨说,“小姐,你抱抱她。”
    余阿姨将孩子从婴儿床里抱起来,轻轻交给敬舒。
    敬舒从未抱过孩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抱,显得手忙脚乱,笨拙无措。
    “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脖颈,一只手啊托着她的屁股,对……对,就这样。”余阿姨欢喜,“这孩子跟先生长得真像,俊俏的很,尤其是眼睛和鼻子,唉吆,一个模子。”
    敬舒的眼泪不停的掉落在孩子的脸上,说好了不哭的,说好了再也不掉泪的,可是一想起这个孩子,她便情绪崩溃的一塌糊涂,柔软的一塌糊涂,又无助的一塌糊涂。
    她不停的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胸腔里泛滥成了江海,“取名字了么?”
    “还没有,还没上户口。”余阿姨说,“先生说不着急。”
    敬舒忍着泛滥的情绪“都几个月了,连名字户口都没有。”
    余阿姨讪讪赔笑,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纪临江。
    敬舒抱着孩子背过身去,不想让纪临江看到她此刻暴露的情绪,重塑的世界仿佛抱回了自己的怀里,一刻也不愿意放下,只是看着孩子的脸,便能治愈一整天,枯竭的身体渐渐充满了电。
    她抱着孩子不肯坐下,离纪临江越远越好,不过半个小时,她便跟着余阿姨给孩子换了一次尿不湿,在她睡觉的时候喂了一次奶,手忙脚乱的踏实。
    做完这一切,余阿姨看了眼纪临江,便将孩子往婴儿房里抱去。
    敬舒要追去,小翁拦在她身前,她苟延残喘的那颗吊起的心,便又这么沉了下去,沉的见不到底,露出峥嵘的恨意。
    这恨意只是一瞬,她便瞬息收敛,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将包抓紧在手中片刻,她便微颤的放了下去,看向纪临江的位置。
    纪临江闲适的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敬舒深吸一口气,向他走去,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纪临江为什么会留下她,如今她没有旁的利用价值,便只剩下这具保养得宜的躯体,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风大雨大的夜里,惊雷滚过天空巨响,佣人们都退了下去,小翁站在门口,背过身去,敬舒抓紧了沙发边缘,忍受着肝胆俱裂的冲击,沉下视死如归的脸。
    此时正值凌晨三点,宋司璞从梦魇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每每夜间醒来,便这样大汗淋漓,情绪近乎失控,似是随时准备厮杀,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
    他有些头疼的扶额喘息。
    陆瑾乔轻轻依偎在他身旁,似是已经习惯了他夜间的情绪分裂,白日里倒是没有不同寻常,待她温柔宽厚,到了夜里,便这般杯弓蛇影,总是没有安全感,睡梦中似是连她都提防,这仿佛是一种本能,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剔除不掉了,尽管他那么用力的想要回归正轨。
    陆瑾乔给他拿了镇定药。
    闪电划过天空,她清晰的看见宋司璞阴森森的眼,像是原野上凶残的狼,闪着坚毅冰冷的光。
    陆瑾乔手中的药瓶豁然掉落在了地上,陌生的往后退了两步,很快,她便又捡起药瓶,倒出两颗药,递给宋司璞:司璞,药,吃药。
    宋司璞按着额头,隐忍的喘息,“吃过了,药量过了。”
    镇定药越吃越多,药量越来越大,心口那股恶气无处发泄,便在心头拧成了死结,病情并没有得到控制,反而在日复一日中愈发汹涌,被玩弄的人生,被践踏的人格,被侮辱的尊严,被无数次的搏杀,那些拳打脚踢,唾液和尿液几乎将他人生的火苗浇灭了。
    如果没有陆瑾乔,他不知会疯掉多少次,因了陆瑾乔的存在,抚慰了他峥嵘碎裂的心,让他维持着仅剩的理智,忍受漫长的时间,去搜寻一个遥遥无期的罪证。
    这种漫长的取证,对他来说是一种残酷的煎熬,他恨不得立时毙了纪临江。
    东哥半夜打来电话,他起身去阳台接听。
    东哥说,“司璞,有消息了!闵敬舒!好像又出现了。”
    宋司璞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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