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制造拥堵的车辆忽然调头开始抽离松动,有条不紊疏通道路,黑色的车辆从四面八方向着摩托赛车追去。
    纪临江的车位于对向车道,视线被拥堵的车辆和行人覆盖,他的视线仿佛穿透阻挡的车辆精准戳在敬舒的背影上。
    苏轶将一沓资料去繁从简递给他,“纪总,您现在能看吗?要我念给你听吗?”
    “无妨。”纪临江收回视线,拿过文件,许是身体还未恢复的缘故,看不了近景文字,视力仿佛受到极大压迫,显得模糊不清,但看远景全然不受影响,距离越近越压迫视觉。
    他取过内饰盒里的眼镜,看着手中的资料,一张张翻过那些目录,越翻越怒。
    苏轶说,“这是闵小姐一个月来拜访过的客户名单,暂时不知道谁给她提供的这些信息。”停顿片刻,“闵小姐怀孕的事情宋氏还不知道,你手术昏迷的时候,阿褚跟我汇报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给闵小姐发过消息,让她不要向宋司璞表明这个孩子的存在,更不能向宋氏承认这个孩子是宋司璞的,她没回我消息,根据我们安插在宋氏的眼线反馈的消息来看,宋司璞还不知道闵小姐怀孕的事情。”
    纪临江有些愠怒的将手中的文件全都掷了出去,这个女人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在找死!全然不晓得她究竟牵制进了多么庞大的利益漩涡之中!将他满盘的棋子拨的一盘乱!
    “暂时猜不透闵小姐究竟怎么想的。”苏轶说,“医院及时封口了,给闵小姐做检查的两名医护调离了岗位,给了封口费,就算宋司璞查到闵小姐怀孕的事情,只要闵小姐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孩子是他的,只是闵小姐的想法捉摸不透,不知道她究竟跟宋司璞泄露了多少。”
    她怎么想的?纪临江冷笑一声,她想让纪氏涉及的庞大利益团体自相残杀,从内部瓦解纪氏。她料定了她越是破坏纪氏布局的核心利益,跟纪氏合作的利益团伙便容不下她,定会对她下手,那些人一旦对她下手,纪临江定会出手镇压。
    这样以来,可真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让纪氏核心利益合作伙伴从内部分裂,同室操戈,让他腹背受敌!
    “闵小姐这样做很危险,那些人容不下她。”苏轶说。
    纪临江这些年做商业布局,自然有坚不可摧的商业伙伴共同筹谋狩猎场,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商业伙伴皆是顶级财阀大佬,利益共同体,若是闵敬舒刻意动摇纪氏的核心利益,那些商业大佬们定是容不下闵敬舒,更无法容忍纪临江对闵敬舒的偏袒和包容,这样以来纪临江的处境会很艰难。
    闵敬舒越是作死,纪临江越是保护闵敬舒,时来久往,那些商业伙伴甚至要联手除掉纪临江这个碍事违约的背叛者!这一招确实挺狠的,逼迫纪临江犯罪露马脚,纪临江处处避雷让他们抓不到把柄,现在开始利用闵敬舒触碰纪氏商业布局的核心利益,从内部瓦解纪氏财团簇拥者,这不是找死么?
    “宋司璞最近藏得很深,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轶说,“他每次搞事前,就静悄悄的,我怀疑闵敬舒手中那份名单册子,是宋司璞给的,宋司璞现在将真正看不见的炮火引至了闵敬舒身上。”
    纪临江低眸思量,将一棵白色的药粒推入唇间,指尖抵在唇上,陷入沉思。许是吃糖吃习惯了,此刻吃药的动作像是吃糖似的,医生禁止他吃糖,现在吃药跟吃糖一样,都是苦的,倒是没什么区别。
    苏轶看着他苍白从容的脸,虽然动了小手术,但身体根本没恢复好,明明能够治愈的病症,却一拖再拖,根本不听医务人员的劝诫,心脏问题导致呼吸困难,昨晚才脱离呼吸机,今天就急匆匆出院处理事宜。
    术后恢复中还要关注闵敬舒动向,医护没收了他的电子设备,无论是苏轶还是周庄,所有人在确保闵敬舒无恙的情况下都统一口径,不再向他汇报任何事情,怕刺激他的情绪导致病情恶化。
    越是不让他知道,他的病情越是严重,最终没办法了,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他,包括闵敬舒跟宋司璞共宿酒店一间房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他反而静如止水,瞒着医护靠坐在床上戴着眼镜用手机打了一天游戏,闷声到了傍晚十分,他才说,“以保护小闵人生安全为首要任务,其他再议。”
    纪临江的情绪自控能力是极好的,不晓得他都是怎么消化情绪的,从第一日的心态崩盘到现在的冷静理智应对,这期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外人半点看不出来,苏轶从认识他到现在都很佩服他的自控能力,虽然纪临江做事手段确实狠绝,但是他对事业十分负责任,对员工,对下属,对合作伙伴都是稳妥可靠的。
    前提是不涉及利益牵扯的情况下,但凡涉及利益争夺他才会翻脸无情。
    “陈澜这些日子往医院跑了好多趟,放心不下你。”苏轶说,“他都是为了你好。”
    纪临江说,“让他好好做他的事,这次若是办砸了,提头来见我。
    苏轶笑了声,“娶许小姐也挺好。咱们这边停了动作,宋司璞应该要把许小姐还回来了。”他沉吟片刻,“纪总,闵小姐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纪临江没言语,思量间,忽然车辆急打方向,险些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怎么回事?”苏轶呵斥。
    司机急速前进,“宋司璞……飙车……”
    纪临江犀利看向窗外,车辆已从拥堵的路段行至外环路段,他乘坐的车辆落后了几个位次,看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景象,宋司璞为避开围堵而来的车辆,几乎不要命的飙车,赛车如同匍匐在暗夜中的觅食者呼啸如风,轰隆声如同从天际压下。
    纪临江眉头狞起,“让那些追踪的车离他远点!不要碰上了!以追踪为主!逼停为辅!安全第一!确保小闵无恙的前提下行动。”
    小闵怀着身孕,宋司璞脑子有问题么!这么带她疯跑!出了事怎么办!
    司机技术不行,车辆开的太平稳,总是落后很多,纪临江让司机靠边停,他亲自驾车追击,心头翻涌的情绪如同他飙到底的速度,所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诉诸于风驰电掣的长夜里,黑色的车辆同样飙车如利剑破风,携带着风起云涌的力量势如破竹。
    避开所有的遮挡物,终于看清了前面是个什么场景,他缓缓眯起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敬舒紧抱宋司璞的腰穿梭在灯影中的场面,仿佛整个身子都紧紧贴着宋司璞,甚至将脑袋靠在宋司璞的肩背上,仿佛将所有的依恋都给了宋司璞。
    纪临江如冰止水的眼底压着汹涌的暗潮,伤痕未达眼底便被愤怒的冰霜覆盖,他渐渐暗沉下眼神,每每想起她和宋司璞做嗳的场景,只感觉这颗心脏痛的爆炸,焦灼到爆炸,失衡到爆炸,他曾经对小闵做过的所有赤裸滚烫的场景,正由另一个男人对她做且已经做过,这种失衡爆炸的心理近乎毁灭。
    危险濒于临界点,只想跟这个女人一起死,托着她一起下地狱!让她跟他一起置身于地狱烈火之中焚为灰烬!
    纪临江的油门踩到底,几乎瞬间从位列的车辆中冲了出去,直直向着宋司璞和敬舒冲撞去!心态失衡到空白的血腥地带,污点仿佛抹不掉,剜不了,除不去,哪怕这颗心上扎满了血刺,在难眠的夜里反复贯穿心脏,让焦灼的疼痛包裹了理智,冲击着理智,无论怎样挣扎折磨,都抹不掉,永远消除不了!那就毁了!把他们一起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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