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再次苏醒时,是被伏黑的敲门声砸醒的。
    他眨巴眨巴眼睛,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无形象地扭了扭自己的腰杆子,然后——
    他就看见了一直坐在榻榻米上看着他的神宿前辈。
    虎杖一向迟来的羞耻感一秒觉醒,瞬间正襟危坐,同手同脚下了床后,目不斜视地跑去开门。
    木门的吱呀声响起,只见惠一脸不耐烦地插着兜站在门口:“喂!猪杖同学!一个午觉睡到晚饭时间,请问你睡够了吗?”
    光荣改了个动物种类的猪……不对!虎杖瘪了瘪嘴,委屈地小声叨叨:“你怎么那么毒舌啊……”
    惠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吃完饭你就带神宿前辈去市中心买东西。”
    虎杖一听到这个,脸上的表情明显明媚了起来,不过转眼间又低落下去。
    惠奇怪地眯了眯眸子,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能叹息一句:“反正我也有任务,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你……稍微注意一点吧。”
    说着,惠俯身凑近虎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可以放宿傩出来……在神宿前辈在旁边的情况下,听到没有!”
    虎杖撅着嘴,心里想着:哪还是我放他出来,今晚都轮不到我登场好叭!
    兴许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要去那片血红的世界里给宿傩敲木鱼积阴德了。
    真是我活该的呢~!
    惠不知道虎杖心底有那么多戏,自认警告到位了,拍了拍虎杖的肩膀,冲着房间里边的青年微微颔首:“神宿前辈,麻烦你今晚照顾一下虎杖。”
    也没想着要等答复,惠说完之后径自离开了,背影匆忙,似乎是任务紧急的样子。
    虎杖挠了挠小脑袋,转过身子呼叫神宿前辈前往食堂干饭:“神宿前辈~!我们去吃晚饭吧?”
    神宿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去吧。
    虎杖开心地笑眯了眼眸,一蹦一跳地在前边带路。
    路到半时,虎杖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对了!今天还没有换宿傩出来吃饭哎?待会要不要把他换出来啊?”
    神宿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就好。”
    “至于阿傩,我今晚会带着他去吃好吃的。”
    虎子:……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这样一说我又开始心痛今晚没我的戏份了。
    他也想被神宿前辈请吃好吃的。(哪怕这里面可能花的是他的钱)
    虎杖捂住心口黯然神伤了一会儿,结果下一刻就被神宿一句话奶到满血复活了。
    “到时候也给你带好吃的。”
    小老虎的尾巴又摇起来了,棕褐色的眸底亮晶晶的:“哄多尼?(真的吗)”
    看着人肯定点头,虎杖的期待值一下被填满了,也不在乎晚上有没有自己的戏份了,开心得像个有糖果吃的小孩。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虎杖一脚踏入食堂门口,身后的神宿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虎杖,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虎杖一愣,回过头看青年堪称认真的眉眼,有些扭捏地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跟着我的感觉来做事而已……”
    神宿站在黄昏的余光里,勾了勾唇角。
    夕虹洒过那精致的眉眼,显得他格外柔和而又神性,一双异色的眸瞳似是融化出了一些融融的暖意。
    “也谢谢你愿意相信阿傩。”
    虎杖垂下眸子,背着手在身后乱抓乱扯了一下,抿着嘴唇回应:“这……没什么啦!只要你们不辜负我这份信任就好……”
    “以后不能做坏事哦!神宿前辈你一定要管好宿傩哦!”
    神宿眼神微动,说出了一个让某人神色一凛的提议:“我们可以订立一个束缚。”
    束缚……?束缚是什么东西?
    不等他问出口,体内另一个灵魂便含着怒气,沉哑着出声:“小鬼,拒绝他!束缚不能乱订!”
    虎杖还是第一次见宿傩那老大爷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浑身都抖了一下,忙不迭地按吩咐行事了:“不用不用……”
    “你不都说了嘛……我相信你啊!”
    虎杖说完感觉不太对劲,连忙补充一句:“也相信宿傩!”
    神宿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随即换了个话题。
    “走吧,先去吃饭。”
    虎子连忙点头,背地里偷偷和正在生闷气的宿傩咨询疑问。
    “宿傩,束缚到底是什么啊?”
    宿傩本不想理小鬼的问话,他此刻正在想晚上出来到底要怎么收拾一下神宿,让人不要那么“傻,白,甜”!
    但他仔细想了想,万一以后没人教小鬼这些东西,小鬼真跟他的神宿订下什么束缚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忍着烦躁,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下关于束缚的一些事情:“束缚有很多种,我懒得跟你讲多仔细。”
    “你只需要知道,他想跟你订立的束缚对他一定有极大的害处,只要违背约定,他甚至会直接死亡。”
    以那人的性子,以及动不动就在各种束缚上的代价都订成“他违我死,我违我也死”的恶臭习惯……
    反正宿傩是不可能再让神宿跟任何人订下任何束缚的。
    虎子听得咋舌:“那幸好没订呐。”
    宿傩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抬起手搭在自己眼睛上,不再搭理小鬼。
    他最近恢复的记忆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会需要短暂休憩一下。
    他也在努力寻找记忆中的那五条束缚,内容到底是什么。
    闭上眼眸睡去前,最后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神宿那个白痴……真的永远不会去想,自己的存在到底对他人而言有多重要,也不会去想,自己的生命有多重要……
    所以,他真的很讨厌动不动就要燃烧自己生命,照亮别人的人。
    很讨厌很讨厌……
    宿傩在想什么,虎杖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在脑海里逼逼叨叨两句,见人不回应了,也就回归现实了。
    捧着食堂姨姨打好的一大碗荤荤搭配的饭菜,虎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嘎嘎开炫。
    狼吞虎咽的程度堪称饿死鬼投胎,是“西中之虎”本人没错了。
    可是……在一点酱汁从碗中飞溅而出,直直对着坐他对面的神宿前辈的俊脸飞去时。
    虎杖眼眸惊恐地瞪大一瞬,又瞬间紧闭双眼,似乎是不敢看那必然会发生的惨状。
    少年火速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一副犯了天大的错事的样子:“神宿前辈,对→不↗起↘~!”
    神宿:……?
    他看着那点黑浊的酱汁悬停在鼻尖前几寸的位置,又看了看脑袋快磕进碗里的虎子,无奈开口:“没事,你睁开眼看看?”
    虎杖瘪着嘴,心里吐槽:怎么可能没事?!一定是神宿前辈狂风暴雨前的借口罢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虎杖还是偷摸睁开一条缝偷看着。
    看清那点酱汁所在的地方后,虎子的眼睛没见识地瞪成了铜铃大小:wtf!
    接下来,虎杖在座位上表演了一波什么叫蛇形走位,扭腰弄胯,各个角度翻来覆去把那滴悬停在空中的酱汁看了个遍。
    “好神奇啊~!神宿前辈,这是你的术式嘛?”
    不可触碰?护盾?结界?空气墙?
    虎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眼睛亮得惊人。
    这就是咒术师嘛?!这也太cool(弹舌开始)llllll(弹舌结束)~了吧!
    神宿淡定颔首,那滴酱汁忽然消散了去,看得虎子眼睛更亮了。
    他是没有理解虎杖那么激动的缘由,重新开始正经用饭了。
    虎杖却没什么干饭的心情,因为——他此时已经在脑海里畅想起了自己的术式。
    飞天?遁地?喷火?御风?老天爷!给我来个帅的叭~!
    “神宿前辈~!你说我的术式是什么样的?”虎子兴冲冲地问对面的青年。
    青年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应该会很……帅吧?”
    虎子这会儿完全没有在意神宿前辈欲言又止的犹豫,只觉自己未来一片光明。
    他还以为他以后只能跟诅咒打拳呢?!那多没品啊!他也要小手一挥大厦玻璃爆炸好叭!
    神宿:……看这孩子高兴的,还是不把自己根本没看到他有术式这件事说出来好了。
    晚饭时间很快结束,虎杖怀揣着对未来的畅想,一路跑回宿舍拿上必备的钱包。
    随后他心神沉入内心世界,去敲那个小房间的门,大声喊着:“宿傩宿傩!换人啦换人啦!”
    半晌没人回应,虎杖迷茫,刚想再敲一次时,房门被从里面猛然拉开了。
    宿傩身上的白色和服有些凌乱,眉峰紧蹙着,垂下血眸盯着人看,极致的低气压让虎子十分怕怕,悄悄退后几步,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了?”虎杖说着,又悄悄退后几步。
    宿傩现在心情十分不愉快。
    他正回忆到关键节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知道第三条束缚是什么了,结果被这小鬼强行中断了。
    好!好得很!
    听见这小鬼的问话,宿傩忽地冷笑了一下:“怎么了……”
    熟悉的前兆,熟悉的味道!是宿傩大爷梆硬的大拳头!
    虎子神色一变,当即就想跑路,却被宿傩先一步扯住了帽檐,脚下一晃,就被人撂倒在池水里。
    一时之间,宿傩的生得领域里充斥着虎杖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嗷呜!别……别打脸啊哎哟!你讲不讲武德蛙趣!嗷~!”
    闹剧结束,虎杖被宿傩拎起来,已经瘫软成了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状。
    宿傩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到骨头山旁边。
    然后——虎杖就有幸观看了宿傩锁房门的全过程。
    虎杖:不是?!大爷!你连钥匙都要随便长一张嘴吞掉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我,虎境泽,哪怕啃骨头,从骨头山上跳下来,爬到脊骨顶上睡觉,我也绝不进你房门一步好叭!
    ——————剧那个场啊——————
    是夜,虎子撬锁半天,终于成功。
    他浑身舒坦地窝在小房间角落里,吐出一口心满意足的叹息。
    嗯~真香!
    咳咳,别问为什么不上床。
    问就是不敢……啊呸呸呸,是不想!
    地上多舒坦!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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