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娘低着头说:“我知道师弟的意思,只是想着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
    “此事我也早有预算,如今正是都天烈火炼峨眉,凝碧崖百日之灾的末尾几日,咱们把裘家和廉家接过来之后,便在巫山顶上设一法坛,招引他们的残魂,然后施法送他们转世投胎去,若是还愿意修行的,可再接引上山学道,如此,也算是为他们尽心了。我已经飞剑传书给柳二了,到时候他会带着招魂幡和引魂铃过去,有他在,哪怕是形神俱灭,只剩下一点残魂也可炼魂超生的。”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许飞娘端起茶细品着,“廉家这些年我也去过几次,只是廉守敬不愿女儿出家,一再找借口推脱,说是等自己作古之后再让那孩子上山,呵,等他死了以后,他女儿也要成一老妪,筋老骨残,如何还能修道?这两年我也冷了心,横竖咱们五台派如今弟子兴盛,我这一支也有蓉波、芷仙、湘英三人,连徒孙都有了两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既然不愿修道,咱们也不必勉强了,世上可没有师父非要巴着哪个非要教徒弟的道理。”
    岳清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样也好,只是当年廉守敬有言在先,他女儿不出家则已,若出家必入我五台派,咱们这次去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清,只说以后轻易不会再入川了,要么他举家前来山西,横竖他当年也是入川避祸,来山西也是一样,若是实在舍不得那份家业也就算了,正像师姐所说,咱们五台派也不差那一个徒弟。”
    二人商议已定,开始准备入川,在静室之中先把此行相关的人和事全都推算一番,因二人掌握的资料,道行身前,法术强弱,在术数上的造诣各不相同,算出来的结果也略有差异,互相之间再参考一番,每个劫数都做好出路,又由此衍生出多少种变化,每种变化又如何应对,因火烧峨眉山牵扯人物太多,又不乏高手,两人都小心翼翼,每个人都推算清楚,力争做到有备无患。
    这次要去接裘家来山西,罗鹭和裘芷仙是肯定要去的,恰巧裘芷仙陪着申若兰往恒山送桂府丹榴,金针圣母跟红花姥姥,以及米明娘都在闭关,因雷起龙是恒山派大师兄,便把桂府丹榴送去给他分配,刚好雷起龙不在,施龙姑将果子接了,只觉丹榴美味,心中越发不爽,就着上午李厚送来的一只赤灵芝的事情跟凌云凤你一句我一句,把申若兰很是贬损了一顿,诸如小小年纪就会钓情郎,以及到五台派去攀高枝一类,仿佛娼妇骂街。
    申若兰已是习以为常,客套了几句便要离开,裘芷仙替好友不平,当场还了几句,然后便拉着申若兰又回到五台山,如今听说师父和师叔要带自己入川,便央求要带好友一起去。
    岳清也很喜欢申若兰,把她当成恒山派未来掌门的人选之一,也着意培养,自然答应。
    石生和石完他们听完也要跟着,被岳清拒绝:“石儿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完了么?水麒麟可以经训练好了?完儿你也要在家用功,我会让你师父看着你,等我回来考察你的功课。你是哥哥,若再不努力,将来被莱儿比下去,以后出去遇到左道妖人,总要人家救你,你不脸红吗?”略顿了顿,又说,“我看那水麒麟最近已经开始听你的话了,等你训练好了,便去少林寺找你们师叔祖,他也是要入川,只不跟我一路罢了。”
    石完看了看钱莱:“我才不要别人救,我只要师祖救。师祖放心,我不会让他比下去的!”
    其实三人之中石完年纪最小,石生年纪最大,当初跟他母亲在山腹之中就修炼了数十年,只不过灵石精气入胎,不会长大,又常年与世隔绝,性格偏幼稚些,到五台山之后已经成长不少。钱莱也是异胎,永远幼童形像,只不过在光明境做了不少年太子爷,颇有心机,比石生更懂得人情世故。反倒是石完年纪最小,从小被封在巫山洞窟里,只跟姐姐在一起,性格最是率直鲁莽,偏在钱莱面前又以哥哥自居,觉得钱莱和石生都已经凝成金丹,散仙修为,自己确实落在了后面,岳清的话他也真是上心,暗自努力,发奋精进。
    岳清又把灵奇叫来,等裘元入门之后,就让他入灵奇门下,这样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里,杨鲤那一支有石生、石完和钱莱,灵奇这一支有桑桓和裘元,都是能够撑起局面的,等将来自己飞升之后,经过杨鲤那一代韬光养晦,到他们这一代再度二次发力,五台派方可成为天下第一道门。
    刘泉已经去了少林,这次留下邓八姑看家,岳清带着灵奇和罗鹭,许飞娘带着裘芷仙和申若兰,分成两组,各御五色祥云,直奔西南。
    刚进入川地,便见乌云东一片西一片,像黑棉絮一样四处飘盖,有的地方暴雨倾盆,有的地方淫雨霏霏,裹杂着冰雹大风,电闪雷鸣,整个蜀地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气息,里面混着刺鼻的腥臭。
    岳清皱眉道:“智通他们真的要弄得天怒人怨啊,幸亏他只有那么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被他修成当年脱脱大师兄的能耐,恐怕非要弄得天诛地灭收场不可。”
    许飞娘道:“他这次也是借天时之力,我曾推算过,蜀地今年本该多雨,他找上晓月禅师,乘势而为,施法助风助水,方才弄得这般大的声势,使峨眉派不能施法止雨。又挟裹摆弄,糊弄那些愚夫愚妇,去峨眉放火烧山,他们的都天烈火阵也是依人力而成,峨眉派也无法大开杀戒,将这些普通百姓也全都杀死。占据天时、人和之利,去战峨眉派的地利之长,倒也算是一步好棋。”
    岳清嗤之以鼻:“不过是小聪明罢了,这些咱们能看出来,三仙二老肯定也能看出来,百日隐忍,积蓄待发,不过是求个天时轮转,气运消长之机,他们不能速战速决,已经是输了。”
    许飞娘悠然叹息:“你去灌县裘家吧。”她看了一眼罗鹭,“此行恐怕罗烂不小呢,我去见廉守敬,然后便往巫山去跟柳二汇合,一起修筑法台。”
    岳清点头答应,带着四个弟子飞往川南,许飞娘则独自一个人飞向川北。
    飞出大约百里,岳清按落云头,跟罗鹭和裘芷仙说:“你们先去灌县,劝裘友仁搬去山西,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完了就去接你们。”
    罗鹭和裘芷仙虽然感到诧异,不过并没有问原因,御剑升空双双飞去。
    等两人走了,岳清又跟灵奇和申若兰说:“数年前我和师姐就去过廉家,想要收廉红药为徒,都被廉守敬拒绝,师姐这些年也冷了这份心思。昨天我和师姐一起卜算未来,得知廉家今日将遭劫难,非人力能避免,师姐一人前去,还能保住廉红药一命,我若跟他同去,恐怕廉家就要彻底灭门了。只不过动手之人是我们五台派的一个晚辈,师姐此去大约只保住廉红药,却未必肯诛杀凶手,日后廉红药上山学艺,难保不心存芥蒂。我们现在就由此向北赶去廉家,待会遇上一群人,我会将高手引开,你们去将凶手杀死,然后不要有半刻停留,立刻继续向北跟师姐汇合。”
    灵奇问道:“那害了廉家满门的凶手又是谁呢?”
    岳清道:“此人名叫飞天蜈蚣金光鼎,身材高大,穿着蓝色道袍,身边跟着三个徒弟,等到了地方,你们一望便知。”
    岳清再次升起五色祥云,独自一人向北疾飞,灵奇和申若兰以地遁之法在后面悄悄跟随。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遇见数亩大小的一大团翻翻滚滚的黑烟飞云迎面而来,上面站着的尽是熟悉的身影,金身罗汉法元,七手夜叉龙飞,华山烈火祖师,还有绿袍老祖,还有几个都是他们的徒众,看见岳清,烈火祖师便道:“此人虽说与咱们划清界限,这些年都不再来往,但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肯定不是襄助峨眉的,听闻他法力大有长进,若能跟咱们一起必是一大助力!”
    龙飞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岳清已经到了近前,烈火祖师当年跟太乙混元祖师兄弟论交,算是长辈:“岳清见过烈火师叔,诸位道友。”
    烈火祖师看他态度还算恭谨,心气稍平,又看他神宁气敛,已经是地仙修为,心中惊诧之余又升起希冀:“我华山派弟子尽出,又联合了好几家高手,打算火烧峨眉山,给死去的混元师兄报仇雪恨,你能来助大家一起成事,这很好,你还没有忘本,比许飞娘那个贱人强的多了,走吧,跟我一起去飞雷洞,给他们最后一击!”
    044金蚕·绿袍老祖
    听了烈火祖师的话,岳清道:“五台派乃是玄门正派,虽然与峨眉派仇深似海,但玄门自有玄门的规矩,昔年恩师跟齐漱溟所定下的三次斗剑之期未到,提前欺上门去便是坏了规矩。烈火师叔如果依照当年那般,与峨眉派斗剑斗法,我自然鼎力相助,但似如今这般……”
    那七手夜叉龙飞只听了个开头便怒火中烧,大骂一声:“少在那放屁!我们自与恩师报仇,你愿意来便来,不愿来赶紧滚蛋!缩着你的王八脑袋回五台山去吧!”
    岳清声音沉了下来:“若非看在你这些年也算积极为恩师报仇的份上,我早就让你形神俱灭了。你要是着急去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嘿嘿,我等着就是你这句话!”龙飞狞笑一声,放出九子母阴魂剑,漆黑的浓云之中裹着数百道丈许长的碧焰,如同蛟龙脑海一般在里边翻腾,“今日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岳清意在把这些高手引开,好给灵奇和申若兰诛杀金光鼎的机会,不等九子母阴魂剑飞过来他便抢先出手,手掐剑诀,向前一指,十二道极光剑交织成亩许大的一张七彩光网,往下飞落,龙飞的三十六套九子母阴魂剑全部展开,共三百二十四口,带着浓黑的鬼煞,所化黑云悬在众人头顶,岳清的剑网往下罩落,跟他黑云一般大小,恰好把对方所有人都给笼罩进去。
    龙飞只忌惮岳清的太乙五烟罗,自忖斗剑还是不惧的,因此喝道:“大家不必躲闪,看我破它!”指挥飞剑向上迎去,数百道碧绿火焰裹杂的剑光撞上极光剑网,黑气迅速将剑网淹没,龙飞正要让飞剑钻入对方的网眼之中将剑网瓦解掉,猛然间一声惊天巨震,暴起千条紫色霹雳。
    法元大惊:“是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大家小心!”急忙张开僧袍将身后的晚辈护住。
    霹雳子至刚至阳,正是一切阴邪法宝的克星,阴魂剑上的黑云碧火被一扫而光,上百口飞剑都被炸得倒飞回去,龙飞连喷精气,拼命稳住,岳清的剑网随手落下。
    烈火祖师看出龙飞不是岳清的对手,张口喷出寄托第二元神的火神珠,碗口大的珠子燃烧着白炽火焰,向上升起,爆射万道光芒,将剑光托住:“自己人动手,不可……”
    他本想解劝一番,龙飞早跟岳清势不两立,今天既丢了脸面,辛苦养炼多年的飞剑也元气大伤,恨岳清入骨,趁着烈火祖师托住剑网之际,喝骂一声:“谁跟他是自己人!”扬手之间,袖子里飞出上百道白骨阴风箭,俱是三丈多长的碧绿尸火,如流星雨般,泼天飞洒。
    这龙飞这次之所以敢跟岳清叫板,主要的倚仗是从他师父那里得来的三颗白骨锁心球。
    庐山神魔洞白骨神君也是地仙教主,炼成一只白骨元婴,他昔年曾经做过上代东方魔教教主无行尊者的记名弟子,又跟北邙山冥圣徐完来往密切,共同参研过法术,修炼之时常常取人肢体,夺人魂魄,道门之中,正宗旁门,左道邪派四类之中,属于邪派异类。
    火烧峨眉之前,法元亲自去庐山请白骨神君,白骨神君对此事很不看好,便以要去西昆仑参拜圣祖为由推脱掉,不过赐给龙飞三颗白骨锁心球,告诉他:“此球是以法力搜集百万冤魂的怨气糅合天罡地煞炼成,威力无穷。你这次去肯定会再遇上那岳清,可用一枚破了他的五烟罗,报仇雪恨,剩下的两颗可去破白谷逸的灵雾障和优昙老尼的紫云障。”
    龙飞吃过岳清的亏,生怕被他提前看出端倪,特地将一枚白骨锁心球夹杂白骨阴风箭里放出求,将一个杯口大的小球隐在百余道碧火之中。
    他哪知道岳清和许飞娘来之前早就将这次会碰上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尽可能地算清楚了,白骨神君的道行也在二人之下,他们师徒家底几斤几两早被两人算得清清楚楚。
    白骨阴风箭一发出来,岳清一双慧眼便看见其中隐藏的黑烟翻滚,煞气腾腾的小球。
    那白骨锁心球是白骨神君去西昆仑参拜圣祖之时,以一件法宝从蚩尤墓三尸那里交换来的秘法,废了不少功夫炼成十来颗。使用之前,需要祭炼一番,将自身精气与其相合,然后才能以神念隔空遥控,随心所欲让其在各种情况下发作。
    龙飞来时,白骨神君一再叮嘱,一定要用心祭炼,才能收发由心,否则遇见三仙二老,便难发动,兴许还要被人家夺去。
    龙飞只记得法宝厉害,对于师父的叮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到了慈云寺里,智通把从各地摄来的少女派来伺候,把他陷在温柔乡里,其中有一个叫杨花的女飞贼,太岁头上动土,偷到了慈云寺里,被智通擒住,命其布施肉身,款待客人。
    那杨花一身白肉,肤如凝脂,又细又嫩,婉嗒哀啼,娇媚异常,龙飞在他身上也不知撒了多少种子,他又不像阴阳教那样专事采补的左道,非但不能采阴补阳,还要损精耗气,功力倒退,更把时间都耗在女人身上,法宝祭炼的也不用心。
    白骨锁心球刚发出去,便被岳清以混元真气禁住,连同那一百多道白骨阴风箭所化碧火,全部似凝固了时间一般静止在天上。龙飞又惊又骇,连喷真气,催动法宝,皆无济于事。
    岳清冷笑一声:“就你这点微末道行,我都懒得杀你,只将原物奉还,看你接不接得住!”
    他说完将袍袖一拂,那些白骨阴风箭便倒飞回去,上百道碧绿火雨漫天乱降。
    龙飞可是知道厉害,几乎将嗓音叫破:“大家快逃!”纵身御剑飞上云霄。
    法元知道身后的小辈们经受不住,护着他们飞速后退,只剩下烈火祖师和绿袍老祖。
    这两人都自持身份,心想你白骨门的阴风箭,别人遇上这百余支是抵挡不住,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那是你自己的法宝,即便被人打回来,你也用不着吓成这样吧?
    两人心里暗暗鄙视龙飞和白骨门,烈火祖师伸手一指,火神珠向前飞去,撞入阴风箭的堆里随着烈火祖师一声断喝,立刻从珠子里面向外狂飙烈火,皆是白炽火焰,瞬息间将漫天碧火淹没。
    烈火祖师一边将阴风箭焚烧干净,一边跟想让岳清赶紧离开,毕竟现在对付峨眉派要紧。
    岳清却劈头质问绿袍老祖:“半年前恒山派的萧玉去哀牢山省亲,回来时被你捉住,竟要生吃人心,若非知非禅师路过相救,便要将命送在你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绿袍老祖生得身材还小,浑身绿毛,一双胳膊垂到地上,仿佛鸟爪,本来在旁边看热闹,听见岳清这样问他,将绿眉一条,以尖哑刺耳的声音回道:“老祖我吃的人,剩下的骸骨都能堆成小山,可不记得都吃过谁了,况且我要用膳的时候,也不分是谁,哪个在我身旁,我便吃哪个,管他是什么恒山派、五台派的!怎么着?你是要替人出头么?”
    岳清笑道:“你这种妖孽竟能存活于世,也算是苍天无眼,恒山派与我五台派同气连枝,那萧玉也是我的记名弟子。虽然被知非禅师搅了局,还是被你的百毒金蚕蛊咬了一口,回山之后差一点就兵解了,此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绿袍老祖听他当面叫自己妖孽,心中奴极,面上反而也笑出声来:“我绿袍纵横天下几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你要替人出头,尽管随时来找我,老祖我接着就是!”
    岳清笑容忽敛,厉声喝道:“现在就来了!我倒要看看,你那金蚕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伸手一指,剑网再现,只是比之前范围小得多,目标只有绿袍老祖一个人。
    绿袍老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地低嚎,扬起一双鸟爪般的手臂,射出暗赤色的化血神光,先将剑网托住。他满脸狞笑:“你要看老祖的宝贝儿,老祖就成全你,今天让你开开眼!”往腰间一拍,立刻飞起万点金星,嗡嗡之声大作,化成漫天星雨,蜂拥向岳清飞去,正是天下剑仙人人闻之变色的百毒金蚕蛊!
    烈火祖师和法元急叫:“老祖手下留情!”
    那金蚕蛊去势极快,二人没想到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说僵动手,绿袍老祖又是那么干脆的人,一出手便使进全力,化尸神光加上百毒金蚕蛊,天底下能够挡得住剑仙屈指可数。
    绿袍老祖充耳不闻,双手十指张开,化尸神光凝成十股暗红色的光柱,笔直地延伸向岳清冲击过去。在他看来,就算是太乙混元祖师在日,也不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这个姓岳的小子实在是自己找死,今天定要让他尝尝万蛊噬心的厉害!至多看在烈火祖师的面上,不将他杀得形神俱灭,放他去转世投胎,已经是老祖开了天恩了!
    045借刀·首破金蚕
    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凶名在外,他当年跟毒龙尊者在西灵峰斗法,两日两夜未分胜负,又差点被白眉禅师从旁出手,将他俩一起收拾了。回到百蛮山之后,绿袍老祖痛定思痛,闭关苦修,不但炼成第二元神,寄托在一颗玄牝珠之中,更炼成了这绝世凶蛊。
    下山之后,绿袍老祖曾仗此蛊杀了不少剑仙,数日前嵩山二老和峨眉派的四个长老要从北洞突围,冲击都天烈火阵,被他和烈火祖师一通好杀,齐漱溟的师弟水镜道人就是被这恶蛊直接啃成骨渣,吞食个干净,就连血水都吮吸得干干净净。
    他这蛊不惧水火,不怕风雷,就连差一点的飞剑也能直接咬成铁沫,凶悍得出奇。
    一看见这万点金星出现,烈火祖师和法元便料定岳清抵挡不住,一边劝绿袍老祖手下留情,一边让岳清赶紧逃跑。
    二人话音未落,忽然一声轰隆巨震,虽然听起来并不如何强烈,但是附近的山河大地一起抖动,墨绿色的火焰形成狂潮向周围乱喷滥涌,周围三十里方圆之内的生灵魂魄全被摄住,就连法元都是一阵头晕,不由自主地向必火中心移动,原来是那白骨锁心球发动了。
    正巧那万点金星飞到烈火祖师的火神珠和岳清混元精气纠结的地方,百毒金蚕蛊凶悍成性,根本毫不惧怕对方的火焰,直接从火中穿越过来,立刻被无边墨绿火焰包裹。
    岳清算计好的时间,故意激绿袍老祖动手,又特地点出百毒金蚕蛊,绿袍老祖凶残成性,又骄傲自大,果真把百毒金蚕蛊给放了出来。
    那白骨锁心球是上古蚩尤大帝时遗留下的法术,包含古巫手段,爆炸之后发出来的绿火专能煅烧魂魄,百毒金蚕蛊落在火里被烧得吱吱乱叫,外壳没有一丝伤害,甚至连翅膀也不曾焦黑半点,只是昆虫魂魄本来就弱,几乎是立刻就被烧死,完好的外壳像下雨一样洒落地面。
    绿袍老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急忙使用法术想要把蛊虫召唤回来,只是白骨锁心球一旦爆炸,周围的一切生灵魂魄都要为其吸摄,向内聚集,在场的这些人,也只有岳清、烈火祖师和绿袍老祖三人毫无妨碍,连法元和龙飞都要凝神运功相抗,那些蛊虫又哪里逃得掉,全都如飞蛾扑火一般被吸进火球中心,被活活烧死。
    百毒金蚕蛊是绿袍老祖跟好友洞玄仙婆要的金蚕蛊母,跟百蛮山特产的天蝎杂交所生,每一只都要以蛊母和天蝎进行培育,不能直接以老蚕繁衍小蚕,养成一只,要费好多心血,这次下山带来大半,被岳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把这位南方魔教的鼻祖气得暴跳如雷,一双小眼睛迸射出摄人心神的碧绿光芒,十指如钩,面向岳清:“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岳清料想五台派跟百蛮山早晚要有一场仗要打,因此一上来便挑上了他,闻言冷笑道:“你有什么能耐,也配让我不得好死?不过是个三寸丁的绿贼,惹恼了我,也将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绿袍老祖真的是被气疯了,嗷地一声怪嚎,合身扑过去,岳清伸手一指,极光剑网迎头飞卷过去,同时夹杂着几十道剑煞和混沌神雷,撞上暗红色的化尸神光,轰隆隆打得翻天覆地。
    绿袍老祖将后脑一拍,现出一只碧绿色的遮天大手,隔空向岳清捞去,他这手并非纯由法力所化,而是以玄牝珠为本体成型,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妙用无穷,与人相斗,也不用飞剑法宝,只这一只大手抓过去,若能抓住飞剑,能力可将其污染封禁,若把人直接抓住,当场便要形神俱灭。
    岳清的极光剑上来便给他捞住三柄,似游鱼一般乱颤,只是不能挣脱。绿袍老祖一声狞笑,要将宝剑捏碎,哪知岳清这剑与众不同,纯由一点光气凝炼而成,聚散随心,被他运力一捏,立刻消散于无形,下一刻又在岳清身边重新凝聚现形。
    岳清用手指着绿袍老祖:“我早就要找你这绿妖算账,今日机会难得,咱们正好了结,只是有旁人在场,咱们打得不够爽利,你若够胆的,跟我往昆仑山去一决胜负,今日不死不休!你若是没胆那也罢了,左右有人拦着,今日杀不死你,我也不想白费力气,改日再上百蛮山去,荡平你的老巢,杀光你的徒众,让你……”
    “小子受死!”绿袍老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嚎,周围群山齐震,一起把声音回荡过来,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他合身化成亩许方圆一团绿光,向岳清横空飞撞,岳清掉头便走,二人一前一后,绿色光云追着五色长虹,追逐着向西方飞去。
    烈火祖师和法元生怕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弄得两败俱伤,如今又是围攻峨眉派的紧要关头,不能白让峨眉派看笑话,因此在后面紧紧追赶,心想即便不能劝和,也要让双方重新定下斗法之期,眼前还是得以火烧峨眉山的大事为主。
    龙飞也想乘机借着绿袍老祖的势结果了岳清,因此也跟着两人之后追了过去。
    四人一走,剩下的尽是慈云寺和华山两派的小辈,其中飞天夜叉马觉也是五台派弟子,师父早年死于漠北,如今也拜在法元的门下,这次杀了廉红药全家的飞天蜈蚣金光鼎便是他的师弟,带着三个徒弟,独角蟒马雄,分水犀陆虎,闹海龙白缙。另有法元弟子毛太和智通的弟子了一二人,还有一位崂山散仙祝鹗和华山派烈火祖师的两个徒弟,生香娘子胡采春和毒手真人郑天乾,一共正好十个人,四大高手飞行速度太快,他们追之不上,毛太便请大家先往慈云寺去。
    刚要继续上路,便看见一个黑衣少女,驾驭着土遁自东向西飞过。那少女年约十四五岁,长得明媚皓齿,秀眉星目,身穿一袭紧身黑衣,外罩百褶长裙,周身一股温文婉约的贤淑气质,身体笼罩在暗黄色的遁光之中,不紧不慢地从面前飞过。
    申若兰一出场,立刻就把除了了一和胡采春之外的八个男人全都看直了眼,目光黏在申若兰身上,随着他由东向西划过。
    那毛太自从到了慈云寺,跟智通臭味相投,打成一片,慈云寺在四川混得风生水起,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改在五台山上时候的苟苟且且,逐渐又恢复了昔年做绿林大盗时候的本色,大喝一声:“兀那女孩,你是哪家弟子?”
    申若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作理会,加快了遁光向西飞去。
    毛太自觉失了面子,扬手放出赤阴剑,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暗赤红线,急追过去,将少女圈住,凶巴巴地问:“问你话呢!到底姓甚名谁?为何到四川来?可是峨眉派的奸细么?”
    申若兰也放出自己的飞剑,抵住红线剑圈,蹙眉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四川又不是你家的,我想走哪里还要先向你通禀么?你一上来就用飞剑将我圈住,是何道理?”
    毛太闻言怒道:“现在我们慈云寺正在斩除峨眉派那些害人的妖僧妖道,你这样鬼鬼祟祟,难保不是他们一伙的,佛爷我问你,你便老实回答,否则将你当成妖道一伙,带回去发落!”
    这伙人中,除了慈云寺知客僧了一之外,俱都是好色之人,尤其那金光鼎,更是色中的恶鬼,带着三个徒弟,笑眯眯地飞过来:“毛师弟,莫要吓坏了小乖乖,啧啧。”他摇头晃脑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申若兰,“女娃儿,我也不问你是哪家那派的,看你遁光身法,便不是峨眉派的也相差不远。现如今峨眉派在川地人人喊打,祸乱苍生,你若是出现在人前,非被凌迟分尸了不可,不过道爷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乖乖,只要你跟我们回去,伺候道爷高兴,道爷便保你活命如何?”说完不等申若兰回话,便又说道,“你若是不肯,今日也是走不了了……”说这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申若兰狐疑地打量他和他身后的三个徒弟:“你便是金光鼎?他们三个是你的徒弟么?”
    金光鼎满脸淫笑,又惊又喜:“好乖乖,你竟然听说过道爷我的名字?那最好不过了……”
    他下边的话还为说出来,申若兰陡然伸手一指,飞剑崩开环身的赤阴剑圈,当胸飞刺。
    金光鼎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放出自己的飞剑抵挡,申若兰手一抬,放出金针圣母帮她炼成的凤凰飞针,一道黑线无声无息在众人面前划过,看上去稳稳当当,不抢不急,然而想要抵挡却已来不及,直接从金光鼎咽喉穿过,将这淫道杀死。
    毛太飞剑被弹开,紧跟着金光鼎便已丧命,尸身向下坠落,他怒喝一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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