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书信,刘小楼叹了口气:“这厮,真是不想搭理他。”
    戴升高笑道:“以我观之,当是让你过去做桩买卖,是否愿去,由你自定。卫鸿卿说,你若愿去,须于下月初一前赶到,他会等你到那个时候,过了时日,便不等了。”
    算了算时日,距下月初一只有六天了,正好自己手中的灵石也差不多用完,时日还算宽裕,至于能否冲破天泉穴,则属未知。
    “多谢前辈专程送信,晚辈实不知该如何相报。”刘小楼躬身道谢。
    戴升高摆了摆手:“我此行送信,不过顺手而为,其实有事相求。”
    犹豫片刻,道:“你家所传三玄经......能否借我一观?”
    见刘小楼愕然,戴升高忙道:“其实当日先生在时,曾答允和我切磋这个,嗯,三玄经中所载道法,只是当日心有旁骛,故此失了机缘。先生故去后,每每思及,总是怅然,常于午夜梦回,遥见先生风致,这个......”
    见他老脸微红,说得吭吭哧哧,刘小楼顿时明白了:“前辈稍待,待晚辈取来。”
    戴升高是老师多年好友,过去每年总要登门几回,和老师把酒共醉,又或者携手下山,生生死死不知经历过多少回。自家师门这点玩意儿,于人家而言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当下转身进屋,在床榻下撬开地砖,一堆书册中取出本泛黄的牛皮册子,封页上写着三个字——《阴阳经》。
    三玄门传承共有三经,《玄真经》、《迷离经》、《阴阳经》。
    《玄真经》就是刘小楼目下修行的主要功法,《迷离经》则是迷离香的炼制和使用法门,至于《阴阳经》,就不须多言了。
    将《阴阳经》递给戴升高,见他兀自老脸泛红,面露尴尬,于是替他排解道:“前辈,阴阳双修乃是天道,老师常说,人生世间,外合天地,内互阴阳,方是成道正根。女子无夫为怨女,男儿无妻为旷夫......”
    戴升高干咳两声,打断道:“是是是,你老师所言确实正理,嗯嗯,我不带走,就在这里看,看看就好。”
    刘小楼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不打扰戴升高看书,自己坐在一旁,继续吸纳灵石、转化真元,以叩穴关。
    修行不知几个时辰,睁眼时,已是夜幕低垂,忽听身边戴升高喃喃自语:“明珠暗投?明珠暗投?这......何解?”
    刘小楼当即解答:“前辈,明珠非真珠,乃观想而生,观想腹中有金光闪闪一珠,与脐下道根相通,来回出入,入根时不见,此谓明珠暗投。”
    戴升高拍了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趺坐凝思其义,下意识便在露台上前后动弹,那露台是竹木搭建,一时间被他摇得咯吱咯吱响,而他却浑然不觉。
    刘小楼心下好笑,却也没出言打扰,而是起身下台,至灶边烧火做饭。
    柴堆上丢着只五彩锦鸡,断了脖子,应该是大白鹅刚刚抓回来的,连内脏都掏空了,于是拔去毛羽,抹上酱料,用根树枝叉了,架在灶边烘烤。
    锅上水沸后,将竹荪、野菜、野瓜之类切好炖煮。
    半个多时辰,饭便做好了,一锅汤、一只肥鸡。
    大白鹅闻到香味,从林中窜了出来,惊动了一直在下意识前后动弹的戴升高,戴升高如大梦初醒,失笑道:“腹中空空如也,此法果然不俗。”
    两人一鹅围坐而食,戴升高谈些修行界的奇闻逸事,又或是请教几个《阴阳经》中的疑难,一顿饭吃得甚是热闹。
    如此过了三日,戴升高将经书放下,叹了口气,道:“此中之道,奥义无穷,不可多看,否则沉溺而不可自拔也。”
    刘小楼问:“前辈不看了?”
    戴升高道:“三日之功,所学足矣,且此道不可只是埋首于经义,须得......嗯......历练......”
    刘小楼指点道:“老师在时,常往乌巢镇头条巷历练,老师曾言,巷口那位晴姐,虽未学此经,但无师自通,往来之间相得益彰,颇具神妙。”
    戴升高喜道:“那敢情好,嗯,小楼,我便下山,不再打扰了。”
    戴升高离去后,刘小楼也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刻,随着最后一块灵石消耗殆尽,天泉穴关终于被撬开了口子,真元汹涌而入,积养于天泉元池之中。
    第二穴,终于告破!
    掐指一算,离卫鸿卿约定的十一月初一还剩三天,应当动身了。
    他这些天也在思索,究竟去不去赴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不是为了那根老参,当然也不光是为了有可能的那桩“买卖”,关键是,那是卫鸿卿的邀请,无论如何,他是自己唯一的好友啊,除了他,也没人愿意坑自己了......
    大白鹅站在柴扉前,昂着脖子目送刘小楼,嘎嘎叫唤着。
    刘小楼捋了捋它头上的鹅毛:“守好家,跟外面见了什么好东西,别万事不顾的带回来,得分人,懂么?”
    初冬将至,乌巢河水位下降了许多,撑竹排下山时,很多地方都比较费劲,折腾到月上树梢,才汇入下游,顺河而下,一夜远渡百五十里,在乌巢河向南折拐的河湾处登岸。
    这里距天门坊尚有七、八十里,需要翻过武陵山。听说武陵山山势险峻、崖壁陡峭,可不是乌龙山那种缓慢起伏的山势可比,其中不仅毒虫猛兽众多,更有贼人出没。
    但此山南北绵延,若是绕行的话,要多出近两百里路来,太过费事,刘小楼最近修为勇猛精进,自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在山下稍作调息,也不管天色未明,豪兴大发,趁夜登山。
    这是他头一次进入武陵山,刚翻过一座小山头,眼前便出现了一条深涧。涧深二十余丈,月光下,涧水泛着粼粼波光,看上去并不深。两边都看不到头,若是绕行,不知要绕多远。
    离对面的山头也就是十来丈远近,最近处那棵横生在山头的老松向着自己这边斜垂下来,估计都不到十丈远。但就是这点距离,却让炼气三层的刘小楼无法逾越,只能望而兴叹。
    就算老师还在,也过不去吧?也不知筑基之后,能否一跃而过?
    左右看了看,没有一棵树长到十丈那么高,所以搭桥什么的,实在不方便。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直上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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