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李建浩参与洗黑钱,手头留有证据,蒋国民要杀人灭口,所以收买方志钊。但因证据消失,蒋国民怀疑起方志钊,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因此在五年前得知他的行踪之后,蒋国民派人纵火,而当时偏偏留有一个活口,那就是沈昭华。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巧,方已竟然会认识蒋国民的儿子,蒋国民在两年前调查她时,若非得知方家人人都以为沈昭华已死,她现在也不一定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更不能认识她面前这个人——周逍。
    周逍嘴角紧抿,牢牢盯住方已,问:“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方已双眼酸涩:“我觉得这些事情都好奇怪,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某种牵连,我理不清头绪,越想越糊涂,我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刚好那天我带着你一起去找赵平,我和他谈起那通肇事案,你一直在低头喝茶。”周逍没有抬起头,只要聊到这件事,他的视线就不会和别人有交流,这不是他作风,于是那天回来,方已故意提起蔡涛杰。
    “那天我说,赵平不记得路人的长相,也许他的那个朋友记得,他的朋友叫蔡涛杰,现在在美国读博,他的一个校友,是我姐夫的朋友,我来南江市之前,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也知道他和赵平一样,根本不记得那个路人,但就在我对你说过那番话之后,有人在美国打听蔡涛杰的下落。”
    那天沈丽英约方已出去见面,方已回来时,接到姐夫的电话,姐夫说:“你让我留意蔡涛杰,他那边果然有异常,有人在打听他的下落,不过他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不在当地。”后来开了门,方已见到周逍在家中等她,想到沈丽英之前同她说的那番外,她脑中一团乱麻。
    “之后我突然想起,那天我约蒋予非出来,已经把他灌醉了,快要套出他的话,我来之前跟你打过招呼,有什么目的也跟你说过,可是你还是突然闯了进来,真的是吃醋吗,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其实你不是吃醋,你只是不想让我找到我妈妈,而你一定已经知道她的下落,否则你会跟我一样一追到底,不会让这个隐患存在!你对我隐瞒所有所有的事情,你替蒋国民做事,你是蒋国民的人,蒋国民是凶手!”
    无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这栋楼曾有过歇斯底里的尖叫哀嚎,火焰灼烧夜空,多少人逃不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火焰包围,有多痛苦无人知,她的父亲是其中一员,爆炸的前一刻他在做什么,是清醒还是沉睡?
    方已流下眼泪,原本就已看不清周逍的表情,现在视线更加模糊。
    周逍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嗬,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在试探我,甚至连让我去你家过年,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只为了偷换我的钥匙,让你有足够的时间翻我的电脑。你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装得真好,迷惑住我,方已,是我太小看你,也高看自己,你对我几分真心?”
    眼泪滴落,方已笑说:“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你知道肇事案和火灾的真相,却一直对我隐瞒,耍得我团团转,还装吃醋,他们是我的父母,你明知道蒋国民是罪魁祸首,但你就是能狠心包庇,还替他做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妈妈在哪里了?你什么都会帮他做,你会怎么对我?”她浑身发冷,说不下去,再也撑不住,慢慢地蹲了下来,低着头哀求地说,“周逍,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不相信这是事实,周逍……”
    周逍慢慢走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又低又沉:“没人会嫌钱多,我试过受穷挨饿的日子,不想再过那种生活。我把这件事情当成一门生意,蒋国民是我的客户,我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害人,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赚钱?方已,事情已经过去,翻旧账并没有意义,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我知道你妈妈是谁,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从今往后,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什么都不知道,乖乖辞职,大家和平共处。”
    方已拽住周逍的胳膊,泪眼朦胧说:“我还是不相信,你告诉我事实真相好吗,你一定有苦衷,你的朋友是个警察,你跟警察做朋友,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情!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告诉我好不好!”
    周逍不为所动,方已对着他又捶又打:“你这个混蛋,你瞒着我这些,你帮我的杀父仇人做事,你洗黑钱,你犯法,你说不说,你不说是不是,你干脆也学蒋国民杀人灭口,否则我一定会报警!”
    明明是她自己查出真相,她却不愿相信,方已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心如刀割,哭得歇斯底里,这五个月明明很开心,她和周逍打打闹闹,从争锋相对到走到一起,看起来很儿戏,但她真的很认真,她没想到自己的心会这么疼,原来她这么喜欢周逍,只因为太喜欢,所以此刻她才疼得不能自已!
    周逍欲言又止,突然抱住她转了一个身站起,方已在他怀中挣扎,哭喊:“你放开我,放手!”
    周逍大喝:“你够了,等你冷静下来再说话!”
    方已用力打他:“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你放开我!”
    周逍将她连抱带拽地拖进家中,把她摔上沙发,她又马上爬起来,周逍抓住她的手臂,抱住她吻,方已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周逍吃痛,开始扯她衣服,方已哭着说些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用力撕咬挣扎,周逍的脸上和身上转眼都是咬痕和抓痕,他把方已抱进浴室,打开热水,举起花洒往她头上冲,等方已呛了几口水,他又扔开花洒,捧住她的脸吻她,吻完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替她搓手搓脚,一边继续放热水替她暖身。
    方已瑟瑟发抖,几乎冻成冰柱,体温一直没有上升,直到泡在热水中,被周逍搓着手脚,她才稍稍好转,脸上不知是水是泪,周逍抹了抹她的脸,边吻边叫她名字。
    泡足半小时,周逍把她抱出浴缸,水擦干后把她放上床,钻进被中继续替她搓手搓胳膊,方已哭得很小声,周逍时不时地替她擦一下眼泪,谁也不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方已才抽噎着说:“你有苦衷……”
    周逍亲了她一下,说:“快睡。”
    这一觉极浅,梦里都是鬼魅,方已醒来时天还是黑的,周逍还在替她捂脚,她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第52章 啊啊啊啊
    第二天,方已靠在床上通电话,找了一个借口安抚方律师和大方。挂断电话,一只大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周逍说:“吃药。”
    方已偏了偏头,周逍捏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吃颗退烧药,要是不见好,再去看医生。”
    方已昨晚在湖边呆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夜里又大受刺激,今晨周逍才发现她体温异常。
    放在床头柜上的粥已经变温,周逍尝了一口,才舀了一勺喂方已,方已一点都不饿,也没有半分胃口,扯了一下被子想躺下继续睡,周逍哄她:“吃不下也吃几口。”
    方已一言不发盯着他,勺子就递在她唇边,她能感受到淡淡粥香,她抿了一小口,淡而无味,更加没有胃口,周逍半哄半强迫,好半天才喂她喝完小半碗,剩下那些他舀了舀,全都倒进自己嘴里,两人鲜少说话,气氛压抑至极。
    等到下午两点,周逍把方已吵醒,给她裹上一件厚外套,搂紧她出了屋,坐进车中,他替方已系好安全带,再紧了紧她的外套领口,这才发动车子,没多久到达医院,方已昏昏沉沉,只能被他搀着走。
    医生还认识他们两人,看着方已说:“又发烧?”
    前次方已疑似禽流感住院,医生对她印象深刻,小姑娘长得漂亮又古灵精怪,男友嘴碎又体贴,这一对时常把人逗笑,心情差时看他们两人几眼,坏情绪总能一扫而空,只是这次的氛围明显不对,两人应该吵过架。医生故意问:“之前有没有接触过活禽?”
    周逍低头看一眼方已,说:“没有。”
    医生蹙眉:“不对啊,她这个症状……”
    周逍心头一紧,他没有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同方已呆在一起,假如方已在他不在时接触过活禽,他根本就不知道,周逍问:“你是说,她可能是禽流感?”
    医生语焉不详:“唔,什么都有可能……”
    死气沉沉的方已突然诈尸:“你唬谁呢,我都不记得鸡鸭什么味儿了。”
    周逍忍不住扬起嘴角,说:“晚上我给你煲鸡汤。”
    方已垂眸,并没有回应。
    输液室里人不多,方已闭目养神。点滴太冰,方已的手也冰冰凉凉,不知是不是错觉,过了一会儿,她竟然觉得点滴变温了,不由睁眼看了一下,才发现周逍一直捂着滴管,她的心突然温软下来,侧了侧身,继续闭眼假寐。
    睡了没多久,她被手心底下的温度烫醒,周逍不知何时放了一只暖手宝在她手心下,对面躺椅上的一位老奶奶说:“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还特意给你买了一个暖手的,我看他刚才打电话叫人买老母鸡,晚上喝鸡汤啊?”
    方已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头周逍从洗手间回来,见方已醒了,小声问:“想不想吃点东西?”
    方已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肚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说完后又如何,想到昨天的茫然无措和恐惧骇然,她突然无比后悔,可假如再给她一次机会呢?她想,她仍旧会刨根问底。
    挂完点滴,方已说:“我要回家。”
    周逍站在车门边说:“本来就是回家。”
    方已摇了一下头:“不是,我今晚飞。”
    周逍说:“太晚了,订不到机票。”
    方已拿出手机,打开软件订机票,周逍一把将她手机抽出来,押着她坐进车里:“进去!”
    方已扒住车身不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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