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她并没有机会动手,在场的小姐太太们太多,个个厨艺精湛,有伴儿的想露一手给先生长面子,没男朋友的更要表现一下贤惠,毕竟颜寒露张罗来了不少青年才俊。
    蒋绍征有选修课要上,因此比宋雅柔来得还晚。颜寒露脸皮厚,似是全然忘记了刚刚被“拒绝”的事儿,嘻嘻哈哈地上前去打招呼。
    见她心情一片大好,非但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哀伤,还四处找帅哥搭讪,蒋绍征着实松了一口气。转而去寻宁立夏。
    可惜宁立夏不过微微与他客套了一下便转身离去,完全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找了个无人打扰的空隙,蒋绍征追去解释。
    “顾忌着你姐姐,最近一直没和你联系。”
    “你要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儿么?”宁立夏笑着装傻。
    “事情有两件。一是想问问你姐姐的近况,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念书或工作方面都可以,我去问怕她会客气。”
    “她很好,没有麻烦得到你的地方。”
    听出宁立夏话里的情绪,蒋绍征耐着性子解释:“刚开始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你,也想过逃避,唯一的原因就是谷雨。不单是你,我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我仍是不想放弃。谷雨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有半分为难。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而躲着我。”
    宁立夏望了眼不远处的颜寒露,微笑着对蒋绍征说:“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管是‘颜谷雨’还是‘宁立夏’,此时此刻都对你没有兴趣,更不会因为你而伤什么心。如果我躲着你,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不喜欢你。既然你不想我为难,就别让我把这句话再重复一次。”
    瞥见宁立夏离开,宋雅柔才走到蒋绍征的身边。
    她一边与向跟自己远远打招呼的唐睿泽微笑点头,一边递了杯枸杞红枣蜂蜜水给蒋绍征:“气色这么差,昨天没睡好吧?”
    蒋绍征只道了声谢,没有回答。
    “如果你是因为和阿姨闹情绪才睡不好,那么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过是无意中提了一句,没想到阿姨会跟你发脾气,真是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儿。即使你不说,谷雨回来的事儿她早晚也会知道。”
    “昨天晚上阿姨给我妈妈打了电话,说你和她吵架,摔门走掉了。她担心你,追出去时扭伤了脚,让我妈妈开车去接她,到我家时,她的样子很伤心……虽然我没有立场,可是还是想多句嘴。”
    “你说。”
    得到蒋绍征的同意,宋雅柔才说:“不论对错,有些话父母总是为了我们好才会说。若非为了维护子女,恶人谁会愿意做。阿姨伤了谷雨的自尊是不对,但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你不愿意听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何必较真?这样一闹,阿姨更恨谷雨,你们之后的路反倒难走得多……阿姨请了今天病假,你回去看看她?”
    “我和谷雨如今只是朋友而已,没有什么路要走。我妈妈那边,我就先不去了。烦你帮我劝劝她,告诉她,我那么大的人,有自己的分寸。”
    正文 第19章
    许是前一段太忙,聚会后一连几日宁立夏都提不起精神,颇有心力交瘁之感。碍着做事效率低,待完成的工作积压了一堆,因此蒋氏、万丰负责采购的主管催了快一周,宁立夏才抽出空将样品送过去。
    蒋氏集团的写字楼位于繁华地段,周围停车场的车位十分紧张,绕了一大圈后,宁立夏索性把车子扔在了禁停区——被贴罚单总好过迟到。
    谁知等宁立夏从蒋氏出来,车子竟不见了,问过路边的协警,才知道车子被拖到了离这儿最近的有空位的停车场。所谓的“最近”其实也在几公里之外。
    别无他法,宁立夏只能拦出租前往,在路边站足了五分钟,第一辆停下来的车却是蒋绍征的。
    “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车子被交警拖走了。”
    “上来。”
    “不用,我自己搭出租就好。”
    蒋绍征没再多话,直接下车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再不情愿,宁立夏也唯有坐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气氛实在尴尬。
    交完罚款和停车费,宁立夏顾不上心疼车上新添的划痕,向蒋绍征匆匆道过谢,便想离去。
    无奈他却用手挡住了她的车门。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哪有。你一次次帮我,感谢还来不及。”
    “我不想听‘谢谢’,只想听实话。你讨厌我是因为你姐姐?”
    宁立夏没有作声,权当是默认了。
    想起颜谷雨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蒋绍征顿了顿才说:“不留情面恰恰是因为太不想伤害她。”
    宁立夏再也忍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七年前那个追着你不放的颜谷雨,其实很让你感到厌恶吧?可碍着所谓的礼貌和风度,你却没有点明,让她傻呼呼地一直相信自己在你心目中是有地位的,让她以为即便全世界都不理自己也不会遭到你的背弃。没错,我也认为倘若不喜欢一个人,不留情面地拒绝远比拖泥带水地不断给她希望强,但是你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可能这件事你当年怎么不说?”
    “她从你的眼前彻底消失后,你其实很想开瓶香槟庆祝吧?那三个月前再见到我时又何必假惺惺地说担忧了七年和放不下?我还以为你虽然虚伪了点,但仍有一星半点的良知尚存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这句话是前一段你亲口对我说的吧?她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干吗提分手呀?”
    “蒋绍征,比起那些曾经躲避她、甚至羞辱她的,你更加不堪。如果没有你,回忆起过去时,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
    “你就这样想我?”蒋绍征松开了挡在车门上的手,难以置信地问。
    宁立夏懒得回答,冷笑了一下便钻进车子离开了。
    只过了一分钟,她就开始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快口不择言,简直和过去一样幼稚愚蠢。
    ……
    “不认识的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会以为你被男人甩了。”
    听到这句,正立在窗前发呆的宁立夏才惊觉宁御居然就在身后。
    “想被甩也得先有男人呀。”她笑着将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边,问:“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就到了。”
    “怎么没打给我?”
    “约了人谈事儿,刚刚结束。”他端起她没动过的咖啡喝了一口,“凉透了,真浪费。”
    “我再煮一杯给你。”
    “我想喝粥。”
    “寒露过来后,我们总在家里吃,工作室这边什么都没有,去我家吧。”
    “你妹妹在?”
    “她没说要出去。”
    “那就换个地方。”
    宁御把她带到一处公寓,离她家很近,却是不同的小区。
    “这房子是什么时候租的?”他过去偶尔过来时,总是住酒店。
    “在你家遇到你妹妹的后一天买的。她太聒噪,对着她我就没胃口。”
    “……你为了有个清静的地方让我下厨特意买的?资本家就是好,买房子像买白菜。我辛辛苦苦存了那么久,都没存下一套单身公寓的首期。”
    “你要肯一辈子给我做饭,就把这套送给你。”
    宁立夏的脑袋慢了半拍,一时间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笑盈盈地说:“为了吃,宁总真是肯下血本。”
    宁御没再说话。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却还想继续装傻:“我学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却在厨子这条路上发了家。”
    “我一直都没好意思说,你做的菜我总是忍了又忍才吃得下。”
    听了这话,正择菜的宁立夏立刻想罢工:“……有人强迫你吃吗?不好吃你还逼着我做。”
    “总得提前适应。我在求婚,你难道不明白?”
    “向我求婚?你不是受刺激了吧,我好像也不是你的女朋友……而且我以为,像你这种腰缠万贯的暴发户,求婚怎么都得用别墅显示诚意呀。”
    “你呆在我身边的时间比我任何所谓的女朋友都久,恋爱也不是结婚的必要条件。别墅?行啊,反正我被你趁火打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这种求婚的方式太特别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我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们俩之间是纯洁的友谊,你暗恋我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消化。”
    “一晚上够不够?”
    “……”
    “我考虑了很久,既然你那么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你。但你留下的前提是,成为我的合法妻子。跟我结婚和跟我离开,二选一。”
    “可你是我法律上的哥哥。”
    “这不是你需要想的问题。”
    “我要是说不呢……你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扫地出门?”
    “你尽管试试看。”宁御颇为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世界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这种没行情的听到有人肯娶你,会激动地泪流满面呢。”
    正文 第20章
    宁立夏睡不着。
    她太了解宁御的脾气。虽然他不至于绑着她去宣誓,但如果执意拒绝,这种平和稳定的相处方式恐怕就再难维持。
    其实如今的她早有能力独立,但就是戒不断心理上的依赖,这大概与他们的相识有关。
    七年前从与蒋太太见面的冰点店出来,恨不得立时死掉的她以为自己再也没什么好畏惧,干脆破罐破摔地回了颜家旧宅。别墅的门锁早就被怒气冲天的债主用胶水粘住,她便砸开玻璃从窗口钻了进去。
    就算被打砸得一片狼藉,也总是自己的家。
    然而那些人找来时,她还是会感到害怕,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后院的围墙,跳了出去。
    围墙上有碎玻璃,扎得她血流如注,却丝毫没觉察到疼痛,可惜跳下高墙时,崴伤了脚,再也走不动。
    宁御恰好驾车经过,遇见她的狼狈,走下来居高临下地问:“颜谷雨?”
    她赶紧否认。
    “你真不是?明明和颜寒露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歪着头笑,“后门就在旁边,根本没关,真蠢呀,以为自己在演电影么,还跳墙。上车吧,带你去医院。”
    连妹妹的名字都知道,她更确定他是债主之一,跛着一条腿挣扎着想跑,却被彻底无语的宁御一把拉住:“我是宁御,没工夫陪你玩逃亡游戏。上不上车随你。”
    她像看到救星般立刻攀住他的胳膊不放:“你是我妈妈的继子?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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