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徐露见过的女人不少,但说到女孩子就不太多了,而且那个人还要和沈科有所关系……
    “我知道了!”
    我猛地抬头,冲沈雪说道:“绑架小科的,是他的未婚妻沈霜孀!”
    沈雪满脸惊诧:“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和她深入接触过,不过那女孩的性格我倒是印象满深刻的。
    “她温柔漂亮的外表下,有执着到可怕的固执,你没见我遇到她就想躲吗?我很讨厌和她那样的女生打交道。而且徐露在话里有透露沈科被绑着,旁边坐着一个眼熟的女孩,说到对她而言眼熟的女孩,不是你就是她了!
    “再加上小露只说沈科被绑,没提起旁边的女孩一起被绑着,很明显,旁边的女孩就是绑架者。”
    “就算你对。”沈雪沉吟道:“那霜孀为什么要绑架小科?”
    “以那木头的性格,一定是忘了以前乱许的承诺什么的,沈霜孀可能想杀他泄愤。”我冷笑着:“也可能要找他殉情,总之女人固执起来,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沈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上帝,那小科真的是有危险了!怎么办?小夜,我们快去救他!”说着,就撒腿向往外跑。
    我一把拽住了她,将她按在椅子上,大声道:“冷静点!你知道他和沈霜孀在哪吗?”
    “小科,早说你迟钝了,你偏偏不信!现在可好,大伯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沈雪黯然的低下眼帘,抓住我的外套轻声哭起来。
    唉,女人……虽然说人体内有百分之七十五是水,但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吧,动不动就哭,偏偏我一听到哭声就会全身麻木,大脑混乱,该死!究竟沈科那家伙在什么地方?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浑身一颤,心脏无法抑制地强烈跳动起来,思绪因为那个十分骇人的想法开始剧烈波动。
    我嗓子干涩,艰难的缓缓问道:“小雪,还记得徐露是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吗?”
    “算起来,应该是我们去沈家后宅的前一天。”怀中的泪人儿不解地抬起头望着我,答道。
    “不错。”我双眼直视着窗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这也就意味着徐露梦游和沈家后宅并没有直接关系,她或许是受了从前摆在房里的某种东西的影响。”
    “某种东西?”沈雪止住哭泣,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镜子,那扇屏风镜!”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我知道那东西是有些古怪,但是,怎么可能……”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吃力地吞下一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记得徐露刚刚的描述吗?她说和沈科之间有一层透明的阻隔,或许,那就是镜面。”
    “你的意思是,她……她……”沈雪满脸恐惧的望着我,声音不断的颤抖。
    “不错!”我冲她缓缓点了点头:“徐露,是从镜子里看到沈科的情况的,他和沈霜孀,就在沈梅的故宅里!”
    第十章 质变
    有人说,千里外的公路上有百块美元大钞一片,能否捡到它,取决于那边的人是否都是瞎子、呆子、傻子、疯子……
    这句话或许对,也或许不对,世界上的事情,许多都没办法说清道明。比如说女人的第六感,又比如说我和沈雪迟去一点点的后果。
    把沈玉峰叔叔从被窝里拽起来,跑去放置屏风镜的那个房间时,沈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沈霜孀全身白的异常,她在沈玉峰的怀里挣扎着伸出手,吃力地向沈科的方向缓缓抓着,但却有心无力。
    她的嗓子眼里发出异样的“咯咯”声,眼睛死命的鼓着,眼珠几乎要凸出了眶外,让人不禁想起那些刚到沈家时,堆在院子里,不明死因的锦鲤。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幸福?你们好狠!”沈霜孀微弱地开合著已经龟裂的苍白嘴唇,手依然不死心的想抓住沈科,丝毫不顾从伤口不断流着的血。
    这么执着的女孩,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怜呢?
    我叹了口气,从衣服上又扯下一根布条,用力将她的手臂绑住,阻止血液再流通,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沈科的血不再往外流了,但她的血似乎像是被什么抽出,顺着流淌的血路一直诡异的流向屏风镜,然后又丝毫不理会地球引力的规律,向镜面上那块古怪的斑纹爬去。
    当我发现那个异常状况时,她全身的血已经流出了三分之二。
    “快把他们俩抬出去!”我焦急的喊道,在这个怪异莫名的地方,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沈玉峰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这女孩子已经快不行了,千万不要移动她,现在她完全靠一口气在撑。”
    对于一个失去三分之二血液的人类而言,居然还活着,只能算是个奇迹,但沈霜孀确确实实还有生命迹象,她哀求的张着眼,用力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手也吃力的向上抬起。
    “这么痛苦了,还不愿意晕过去,她究竟是想要什么?”沈雪不忍心地望着我。
    “她要的东西我们虽然不能给,”我望着沈霜孀,沉重地说:“但或许可以满足她那么一丁点希望。”
    随后,我将沈科的手递到了她的手旁。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顿时将他的手握住。紧紧的握住,死灰色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灿烂的微笑。
    甜美的笑,犹如春天里绽放的绝丽花朵,在开放到最繁盛的顶点时,猛地开始凋谢。花的双眼中闪烁着两滴明亮的露珠,露珠滑过花的脸庞,混杂在鲜红的血液里。
    液体就像被下了咒语般迅速的凝固、消失,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死了。”沈玉峰声音有些哽咽。
    我默然,女孩子,真的是一种傻傻的生物,聪明如沈霜孀,一旦遇到名叫“爱”的化合物,一旦产生化学反应,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是执着引导她走向自我毁灭,还是爱情本身呢?
    我不知道,恐怕,就连沈霜孀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以后不用再受感情的折磨,永远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多事的夜晚,就那样不平静地过去。
    第二天,原本应该失血过多、躺在床上休养的沈科,活蹦乱跳的一大早就跑来敲我的房门。
    这家伙果然是个怪胎,生命力比之蟑螂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如同往常一般气不打一处来的,狠狠在他丰满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他也条件反射的抱着丰臀叫痛,但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是气氛!我俩都很小心地绕开沈霜孀这个话题。
    望着清晨花园里妖艳绽放的芍药和桂花,闻着浓烈的花香,我叹了口气:“你应该感谢小露,如果不是她说的梦话,现在恐怕你也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我刚刚听小雪说过。”沈科脸色有些黯然,最后一咬牙,猛地望着我道:“小夜,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你尽管开口好了,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
    见我愣愣地没有回应,他干脆自个儿将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沈霜孀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小夜,我想借助你的大脑。”沈科咬着嘴唇,用力到将刚凝结的伤口也撕裂开了,血又流了出来。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的用哭腔说:“我知道我很迟钝,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将得到的线索分析归类,然后找出之间的联系,但是我清楚,霜孀的死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是那口井控制了她、控制了她的母亲,甚至控制了所有向井里许愿的傻瓜。它将他们的渴求强化,让他们变得疯狂,然后做出许多正常人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
    他抓着我的胳臂,死死地抓着,眼泪终于从做作的嘻皮笑脸上流了下来,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曾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的痛苦,就因为经历过,才更清楚这种痛苦的可怕。我清楚如果不能及时发泄的话,它就会隐藏在内心的黑暗里,慢慢吞噬你的记忆以及思维,直到完全将你毁掉为止。
    不过,通过沈科所讲的事实,却让我的脑子清晰了起来。
    那面屏风镜,沈家后宅嗜血的植物,那口井,看似全部都独立存在着,但事实上,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它们全部都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只是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怎样!
    沈雪端着四人份的早餐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小夜,我刚刚有去看过。”她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虑:“不光是我们的院子,沈家前宅几乎所有人家的花台上,桂花都一夜间开放了,更诡异的是芍药和牡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只要有土的地方就长的枝繁叶茂,怪吓人的!”
    沈科并不知道这件事,乍听之下,吓得顿时打了个冷颤。
    “小夜,会不会是后宅的那些古怪植物……”他怕得没有再说下去。
    我极不情愿的点头,道:“恐怕是了,虽然这些植物还没有变得和沈家后宅的那些,一样可怕,但是谁知道呢,或许这只是个前兆而已!”
    顿了顿,我又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小雪,你帮我去查沈霜孀的养父养母,旁敲侧击的问那个将她寄养在他们那里、每个月还给足生活费的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这件事很不放心,似乎里边隐藏着某些有关联的变故。
    根据沈家的一面之词,说是沈翠亲手掐死了亲生女儿沈茵茵,和未满一岁的儿子。
    但为什么沈茵茵没有死?
    既然她能被一个年轻的叔叔救出来,那么她自杀的过程就变得不太单纯了。
    那个流传在沈家大街小巷、妇孺皆知的关于沈翠的事情,或许也并不像流传的那样,再加上如果她真的为了自己的女儿,连性命都不要,忍受着怀胎十月以及再次分娩之苦,还忍痛将同是自己骨肉的儿子的血肉,一点点地割下来喂给女儿做药,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的女儿,亲手掐死呢?
    她只需要说,丈夫是自己一个人杀掉的,相信沈家惩罚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不会波及到她的儿女。
    想不通!或许这里边,真的有些什么秘密是沈家没有公开的!
    用力摇摇头,将疑惑甩开,我冲沈科说道:“你小子和我去见老祖宗,我们要赶紧将沈家所有的人都撤离出去。”
    “真的有这么严重?”沈科大吃一惊。
    我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或许这里的芍药、桂花树和牡丹,只是单纯地开放出来想让人观赏罢了,但只要它有后宅那些恐怖植物的一半古怪,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那些玩意儿的储备营养品,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沈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变再变,毅然道:“那我绝对不能和你去!我要留下来陪小露,如果没有人在她身旁照顾,以那些植物的特性,一定会先将昏迷不醒的她给分食掉。”
    这块木头,看来并不像想的那么朽木不可雕。我点点头,正想要出门,沈雪迟疑地叫住了我。
    “小夜,有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讲一下。”她下定决心,讲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风水什么的,但是听我老爸说,昨晚淩晨十一点十一分的时候,有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闯入了厨房里。
    “他信誓旦旦地说是个母的!有个很值得注意的问题,你想想,就是在十一点十一分,整个院子都传出狗叫声,随后我便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或许……”
    “你的意思是说,沈家的风水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我忍了很久才没有把“荒谬”这两个字大声吼出来。
    沈雪轻轻摇头:“不只是这个问题,恐怕家里之所以一直都重视风水,就是为了压制后院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些植物,现在风水破坏了,某些好的不好的东西,就侵蚀到了前宅来。”
    我哼了一声,正想要反驳她这个毫无理由的谬论,突然脑中一动,思维顿时清晰起来!  原本在自己看出沈家院子里摆放的是年兽而不是狮子时,我就猜测沈家大宅之所以修建成那么古怪的样子,根本就是为了压制某些东西。
    至于风水什么的,我虽然不相信,但如果是换一种说法呢?
    沈家之中原本就潜伏着某种东西,自从清朝康熙年间修好以来,这种力量就一直慢慢腐蚀渗透着沈家,让它由繁盛转向衰败,直到彻底将其构筑牢固的风水阵势摧毁掉。
    而它使用的工具,或许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屏风镜,以及那口能让人实现愿望的古井。
    不论是谁,只要接触到这两样东西,满足了某种条件,不久后那个人就会作梦,梦见的情景大同小异,都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只知道她用呆板但却很吸引人的声音和你谈心,然后帮你出谋划策,告诉你如何能减轻痛苦,或者如何实现愿望……
    但那些人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死了。
    再次回忆昨晚的情景,我亲眼看到沈霜孀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如同被吸引似的大量涌了出去,那种诡异的状态,令我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和沈梅相恋、最后因为自己所爱的人嫁给别人,而疯了二十七年的许雄风,他从楼上跳下来后,出血量也十分的异常。
    而且,他在死前也描述过自己的梦境,他和沈梅在梦里结婚,然后生下了儿子。
    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疯掉了,他的意识和行为,被分为了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
    现实世界里,他被自己的父母锁住,吃喝拉撒都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
    而在他认为的真实中,过着他从前无法企及的幸福生活。
    只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沈梅的脸,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甚至到死前,也毫不怀疑的相信,那个沈梅不让他见到她的脸,是因为怕吓到他。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在二十七年前,许雄风也曾经接触过屏风镜,或者古井其中之一。
    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鬼鬼神神,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硬要说她会在某个人的梦里继续延续生命,这个调调我根本就不会加以考虑。
    许雄风梦里的女人一定不是沈梅,或许是他臆想出来的影子,又或许根本就是那不知道出现在多少人梦里的红衣女子……
    孙路遥那个小白脸曾说,二十九号那天绝对不能让女人进沈上良家的厨房,但现在,意外发生了,厨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意味着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经解开了枷锁,完全苏醒了过来?
    “小夜,你怎么了?”沈雪见我低头发呆了许久,担心地掐了我一下。
    “我没事,刚刚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想通了许多疑惑,我顿时感到精神大振,似乎沈家的真相,又离我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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