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军者,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归宿。
    崔清臣从没有为战死潼关而后悔,现在成了高朗,也依旧不会。只是那一世唯一亏欠的,是子姬!
    而如今,在这地下近百尺的地方,子姬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叫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跨越千年,在他的认知里,子姬不可能还活着。除非……她不是人!
    “子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高朗瞧着眼前的人儿,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样的话,出现在这个情境下,显然有些煞风景。但高朗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得排雷,在这种地方,一脚一个坑的,有些事要是不弄清楚,掉下去可能就会出人命!
    “相公,你不相信妾身?”子姬直起身子,瞧着他,突然伤感。
    她何等聪慧,岂能看不懂他眼中有疑惑?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高朗撒了谎,他不想伤害她。
    “相公,”子姬闻言苦楚地笑了,她倒在他怀中,只摇了摇头,说:“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终于相逢了,这说明……”
    “说明什么?”高朗见子姬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谁知,子姬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相公,你看这地方,没日没夜。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等待是无望的。我怀疑过,也动摇过,我一直觉得,也许自己受了骗,也许你永远不会来……可现在……”
    “子姬,你受了骗?”高朗打断了她,一本正经地瞧着她,问:“是谁骗了你?沧海桑田,星月斗转,已经一千多年,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千多年了?一千年……原来我竟在这里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吗?”子姬闻言先是错愕,继而苦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再次落下泪来。
    “子姬,告诉我,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高朗见她这样,也觉得心疼。
    “你真的想知道?”子姬抬头看他。
    “我想知道。我关心你的一切。”这一刻,他是高朗,也是崔清臣,他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竟真的为了一句诺言,等了他一千年!
    这样的爱情,在现世中还能瞧见吗?
    也许有,但他自问也不能做到像她这样的极致!子姬,给了他震撼!
    “潼关告破十多天后,消息才传回来,当时,大伙儿已经跟着皇上贵妃他们,避逃到了马嵬坡。他们说,潼关守军无一人生还,所有将士皆死战到底……”
    终于,子姬竭力控制自己的声线,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话分两头,这边高朗终于与子姬相见,另一头,柳月与阿杰却在漫长的等待中越发心焦。
    阿杰的腿,还在渗血,他因失血过多,眼皮越来越重,身上还有些发冷。那模样,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死过去一样!
    “你不能睡啊!这地方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柳月见他是这状态,不免有些担心,皱着眉不停地陪他说话。
    “你关心我啊?”阿杰只是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他已经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可说话的时候,却还是那样一副语气!
    “谁关心你了!你自己说的,我们是拍档!”柳月闻言,有些不自在。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阿杰闭着眼睛说。
    “你累也不能睡!你再等一会儿,他们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柳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眼前这个人,一点也狠心不起来了!
    “你听我说,”阿杰没有睁眼,只是使出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柳月的手,说:“我要是不行了,你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这地方不止一个出口,你求高朗,他一定有办法……”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省着点力气,别开玩笑了!”柳月听他像是要交代后事,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出去以后,打这个电话,他会帮你,把你爸爸救出来。”阿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进柳月的手心里,又继续说:“告诉高朗,他家人没事,都很安全。这人是我的兄弟,他会帮你们。”
    “你别说了!求求你了!”柳月忍不住要哭,她觉得自己在阿杰面前,像个十足的蠢|蛋,从来就弄不清楚他的心思!
    他分明就是反派头子的走狗,可下了地宫之后的一切,却又让她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坏,甚至……他是向着自己的!
    “好,那你给我讲鬼故事吧,我爱听!”阿杰交代完事情,就松开了她的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靠在石壁上。
    “鬼故事?!”柳月闻言哭笑不得。
    这反转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来吧,我喜欢恐怖一点的……”阿杰又来了一句。
    在地下,在这样一根地道里,本来就阴|森森的,他居然还想听鬼故事!这简直……柳月刚酝酿好的那一星半点情绪,瞬间就给崩没了!
    她很想张口吐槽,可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她却只觉得鼻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会讲什么鬼故事,”她瞧了他半晌,才讷讷地说:“以前有个路口老是发生交通事故,某天又发生一起,死了两个人……”
    “嗯。”阿杰见她开始讲了,就应了一声。
    她瞧了瞧他,才接着说:“第二天,有个小朋友和他妈妈一起路过那个路口,小朋友说电线杆上有两个人,他妈一听,很害怕,让他赶紧别瞎说,然后就拉着他走了。后来才知道是上面有个牌,写的‘交通安全,人人有责’。”
    “我讲完了。”故事之后的沉默,让柳月有些尴尬。
    “嗬……”阿杰闻言突然笑了一声,“原来是个笑话啊?”
    “我还有一个,这个比较恐怖一点。”柳月闻言,觉得他是不满意,于是又说:“这个是我小时候外婆村上的真事。”
    “我外婆家在江州郊区,一个叫崇山的地方,”她像是在讲给阿杰听,又像是在讲给自己听,“那外婆家那村子很美,村子里人不多,只有十来户人家。”
    “有一天,村头的张婶干完活回家,张罗着做饭,孩子作闹买零食,说什么都不在家呆,后来她没办法,就带着孩子出去了。谁知出门之后,孩子才说家里好像藏了一个人,”柳月静静地诉说着,“张婶听后,就去求邻居。然而邻居带了一伙人去找,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邻居走后,张婶安心了,又开始责怪孩子,说他无事生非。可后来,她和孩子还是没躲过一劫,丧了命。你知道为什么吗?原来那人并没有走,而是藏在院子里的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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