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只在中间开了一扇小窗,却仅容一手通过。徐朝飞不解道:“莫不成只有洞里的人才能出来,外头的人却没法进去?这绿纱看着薄,难道却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宝贝?”

    世上若真有这样一件宝贝,定然便是魔教三大圣宝之一的金蝉丝织成的护身小甲。纪雪庵提起连璋,剑尖挑起一丝小窗的缝隙,冷淡道:“究竟如何,拿剑试一试便知。”剑刃微微一动,却已割破一层纱。纪雪庵皱起眉,反而顿住手腕,没有再动。山洞中忽然吹起一阵风,夹杂着一股说不明白的气味。纪雪庵与徐朝飞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闭住呼吸后退一步。

    却已经迟了。绿纱之后的一团漆黑中突然出现了一星光亮,离得极远,随后慢慢靠近。二人各自握紧手中的剑,耳畔却响起嗡声一片,似是无数飞虫一齐扇动翅膀,这般低密声音足以叫人汗毛倒竖,如临大敌。绿光瞬间在二人眼前迸亮,几乎无法想象,那一点零星荧光,竟骤然涌出一道光河。徐朝飞面色巨变,左手不自禁紧紧抓住纪雪庵的手肘。纪雪庵神情纹丝不动,却足以能想见徐朝飞脸上惊恐无比的表情。这种荧荧绿光于二人并不陌生,数天前的那个晚上,树下的两簇杂菇和零乱白骨,他们刚刚见过并领教过。

    只是当时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种令人发狂的荧光却从一种短翅飞虫而来。飞虫停在绿纱上,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空隙。它们的腹部并不发光,一片暗沉,偶尔飞动拍打短翅,便如同流星划过黑空,格外耀眼。徐朝飞头皮发麻,强忍厌恶闭了闭双目。纪雪庵皱紧眉头,却发现飞虫虽停满绿纱,但皆往连璋所指的那处挤来。

    他连忙收回剑,却一眼瞧见绿纱之上沾了一点暗红血渍,引得飞虫发疯般扑来。后来的虫再寻不到空余,只能一头撞在前虫身上,无穷无尽,前赴后继,竟将重重绿纱撞得摇晃起来。只听嗤的一声,最里的那一层纱却已破了。

    徐朝飞跌后一步,手指无力地松开纪雪庵的手肘,却被重重抓住。他面无人色扭头去看,纪雪庵神情同样难看得很,却狠狠瞪他一眼。徐朝飞与纪雪庵无甚默契,但那一眼竟被他看懂——再惊慌再恐惧,也不能松开那一口气。否则,若是二人发疯对砍,他如何是纪雪庵对手?死后连骨头都变成奇怪的颜色!徐朝飞心中忽然轻松下来,险些被自己逗笑。他向纪雪庵点了点头,抽回手臂,从怀中摸出一个长颈小瓶。

    当日纪雪庵头也不回离开大祠堂,沈荃便将此物交给徐朝飞。今日若当真不得善终,他也不愿意曝尸荒野,只好委屈捕风楼十七暗士赶来收尸。他拔开瓶塞抬手一扬,却见一道浅红色的粉末在空中一闪而过,旋即不见踪影。徐朝飞无声笑了一下,随意丢了小瓶。纪雪庵已收回视线,只紧紧盯着洞口。层层绿纱的中心从里至外破了一个洞,只余下最后数层。

    片刻之后,便会有一群极为可怖的飞虫破纱而出。纪雪庵眼角瞥向山洞旁杂树林间的那条小路,一把推在徐朝飞背上。徐朝飞哪里还需要第二次示意,随着纪雪庵猛然掉头,拼上性命般往山下奔去。

    便是那一转身的工夫,一汪碧色从绿纱上的小洞一下涌出。徐朝飞狂奔中回头看了一眼,青天白日,荧绿色终于不那么刺目,不少飞虫脱离了虫群,散漫飞走,却还有更多紧追在二人身后。他脚下一个踉跄,再不敢多瞧,跟着纪雪庵飞步朝山下跑去。

    杂树林间虽勉强有一条山路,平素大约却人迹罕至,崎岖不平,尽是挡路的荆棘。纪雪庵在前头开路,连璋固然削铁如泥,却也险些被枯藤老蔓缠住。徐朝飞急促的喘息和飞虫逼近的嗡声就在耳后,纪雪庵再无法顾忌,右掌灌入内力,狠狠挥动连璋。一时间,山石崩裂尘土飞扬,前途生生被他炸出一条平坦之路。他急拐两个弯道,又是一道凌厉银光。轰隆巨响声中,早已蒙上泥尘的白色身影忽然一歪。

    纪雪庵只觉胸腹间一阵闷痛,丹田中竟提不起下一口气。连璋深深扎入土中,他单膝摔落在地上。今日消耗内力实在太过,连无息神功也终有灯枯油尽的一刻。他微微垂下头,眼看着一滴汗水从下颌滑落,在白色衣袖上晕成一个小圆。纪雪庵突然愣住,却被人拉住后背扯起。徐朝飞手掌贴在他背心,一股绵醇内力毫不吝惜流入他身体。纪雪庵回过头,徐朝飞灰头土脸却难掩焦虑,大喊道:“纪大侠,不要停下!”却有一滴水落在他脸上,惊得徐朝飞同样顿住。纪雪庵慢慢弯起嘴角,目光望着身后,冷声道:“天助我们,下雨了。”

    山中天变幻莫测,方才还晴空万里,却忽然翻脸下起雨。徐朝飞随着纪雪庵视线转过头,雨起初稀稀落落,顷刻便成瓢泼。大雨遮盖住二人身上的血气,天地间只余一片湿意,飞虫茫茫然不知方向,随后被豆大雨滴砸得四处乱窜。徐朝飞喜出望外,急急回头望向纪雪庵,“纪大侠,你没事吧!”纪雪庵淡淡摇头,“真气耗竭,一时空虚,休息一阵便好。”两人身上一会儿便被淋得湿透,纪雪庵看了看前路,却道:“方才那个山洞,或许不是五啖园。”

    徐朝飞点头道:“我方才逃的时候也如此琢磨,里面哪有什么蛊王,只关了一群发光的虫!那个荼阁的人定然骗了我们,欲将我们引到洞中,受荧光之毒,互相残杀!”他神色愤慨,纪雪庵却没太多表情,淡声道:“既然如此,真正的五啖园又在哪里?”

    语罢,他扭头继续往山下走去。徐朝飞欲出声唤他休息一阵,默默看了片刻他的背影,终是咬牙跟了上去。二人未再施展轻功,仅凭双脚一步步走下山。山路尽头,杂树林外,眼前却出现了一间园子。竹篱扎成的栅栏,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了两个字——五啖。

    纪雪庵顿住脚步,徐朝飞站在他的身旁,喃喃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二人站在一个土丘之上,极目望去,雨幕中五啖园深处,却有冲天青烟袅袅升起。纪雪庵面色苍白,冰冷道:“里面有人,进去罢。”

    他当先迈入五啖园,徐朝飞连忙跟上。竹篱后并无屋舍,只有一片齐腰高的矮树,树丛间铺着一条石子小径。冬末春初,矮树却枝繁叶茂,翠色叶间还开着白色小花。徐朝飞看得仔细,一眼认出这树上叶子正是之前那对姐弟挑拣的流蕃叶。他暗自心惊,这一片流蕃叶田竟无边无际,连方才在园外望见的青烟都显得十分遥远。但脚下小径却始终未断,不知要将二人领向何处。

    雨依然下个不停,哗啦啦的雨声,仿佛隔断了外头的世界,令花田间的景色愈发飘渺。二人酣战整天,此刻皆已精疲力竭。徐朝飞简直在拖着双腿走路,连前头的纪雪庵也慢慢步履不稳。小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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