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高差不多,对方一下靠近,陆时语不舒服地皱着眉头退了两步。
    瘦小男生以为她怕了,又凑近,语气轻佻:“老子给你拍点好看的照片,让大家欣赏一下好不好?”说着伸出咸猪手就要拉她手腕。
    他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晃,刚才还在他眼前的小美女就转到了他身后,紧接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胳膊已经被陆时语扭了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最后膝弯被狠狠一踹,“咕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西瓜皮觉得今天这脸是丢大发了。本来是寻人报仇的,这人还没等到,就被人废了一个手下。
    关键这人还他妈是女的。
    本来他是不和女人动手的,传出去名声不好。但今天这丫头片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也不顾得什么名声不名声了,黑着脸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朝陆时语扇了过去,“死三八,你他妈今天必须跪下来给爷爷们磕头赔罪!”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后腰就被人猛踹了一脚。这一脚杀伤力实在太大,西瓜皮的两条腿就像是面糊的,往前趔趄了几步直接趴倒在地。
    紧接着,头上传来少年凉的渗人的声音。
    “你要谁赔罪?”
    西瓜皮左肩被一股大力死死踩住,疼地整个人动弹不得,冷汗直流。
    “十三。”陆时语紧紧握住了魏郯的手腕,柔软微凉的指尖贴着他勃勃跳动的脉搏,“他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魏郯回头上下快速打量了她一眼,“有没有受伤?”
    陆时语忙摇头,“没有,我刚撂倒一个,你就过来了。”
    “嗯,站到我身后。”魏郯看着嘴巴里骂骂咧咧朝他冲过来的一群人,轻蔑一笑。
    还是上次打架的那个死胡同,还是以少敌多,唯一不同的是背影笔直挺拔的少年身后多了个扎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来跃跃欲试地要帮忙,结果被魏郯一眼瞪了回来,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身手利落地对上西瓜皮找来镇场子的浩哥。
    随着“咔咔”两声骨节的脆响声,浩哥的两个胳膊都被卸了,痛地嗷嗷叫。
    啧!
    陆时语心道:还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白长了一身唬人的腱子肉。
    她干脆拍起手打着节奏,有板有眼地大声道:“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别的咱不夸,我夸夸,这位貌美如天仙的小哥哥。这个热心小哥哥,他究竟好在哪他是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折,就像一朵花。”
    魏郯唇角带笑,踹飞一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眼里却明显带着惧怕的西瓜皮手下。
    “换一个!”
    “好咧。”
    陆时语连忙换了:“悄摸出溜地我走啊,正如我悄摸出溜地来。我庆庆地招招手,是嘛也没带来……”
    一首徐志摩听了都要哭的改编版《再别康桥》都没念完,魏郯已经结束了战斗。
    在一片粗嚎痛叫声中,魏郯来到了小姑娘面前,面上的冷漠尖锐悉数敛去。
    “对不起。”
    “对不起。”
    沉默了几秒后,陆时语和魏郯异口同声地道。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弯了弯眼。
    “饿不饿,去吃点东西?”魏郯问。
    “不吃。”陆时语摇头,“我要减肥。”
    “麻辣烫也不吃?”魏郯唇角的笑容不变,声音就像是电视台美食纪录片的旁白,“少辣多麻,加两块钱的方便面……还有羊肉串,烤地刺啦作响,滋滋冒油,孜然特有的香味混着辣椒的辣味……”
    陆时语咕咚咽了口口水,几乎没有女生不喜欢吃麻辣烫吧。他们学校后面居民区有家苍蝇馆子,味道是真好,环境也是真差。苏亦怕她吃坏肚子,让魏郯限制她吃。算起来,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吃过了。
    “……”陆时语眼睫一颤,一张小脸纠结成了包子。
    魏郯直接把她的书包提起来,“别想了,走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陆时语瞬间不纠结了,利索地把书包一背:“我今天不要方便面,要牛筋面,还要加烤鸡翅和烤羊肉串。”
    “行。”魏郯答应她。
    走到半路,魏郯突然停下来,拽着她去了路边的kfc。
    陆时语疑惑道:“喂,我不要吃炸鸡,我要吃麻辣烫。”
    “嗯,一会儿就带你去吃麻辣烫。”说着,魏郯带着她来到二楼的洗手间门口。
    kfc提供的洗手间都不大,左边男,右边女,中间的洗手台是共用的。
    魏郯将她的校服袖子卷起来,握着她的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打湿,压出几泵洗手液,仔仔细细地给她洗手。
    小姑娘的手柔软细滑,一捏下去全是肉,完全摸不到骨头似的。这让想到被那些人碰触的不爽,压下去一些。
    陆时语:“……”
    绵密的泡沫沾满两人的手,“你,你到底是什么毛病啊?而且,我可以自己洗。”
    陆时语的脸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她别扭地想抽手,没抽动。
    “乖点儿,别动。”
    本来空间就有限,又挤在一个水龙头前,两人难免靠得很近。陆时语一抬眼,就从干干净净的镜子前,看到弓身弯腰给她洗手的少年。他神情专注,仿佛不是在洗手,而是在解什么高深的奥数题。
    手心、手指、手背,每一寸肌肤都被对方细细搓洗,一股异样的酥麻顺着指尖,一路攀延到心脏。
    让她忘了挣扎。
    直到湿乎乎的手被擦干,衣服袖子也重新被放下来,她才没什么气势地瞪了魏郯一眼,“你真有病。”
    手都被洗红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洗手台上有钢丝球,这人真能拿钢丝球给她洗手。
    魏郯满意了,“走吧,去吃麻辣烫,不是饿了吗?”
    小店里,魏郯排队点餐,陆时语乖乖坐在桌子旁边等,桌子上有一瓶新买的可乐。
    看着魏郯脊背挺直,熟门熟路地站在保鲜柜前选菜。她发现,魏郯记性真得好。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忌口都记得一清二楚。
    店里有不少刚下班的上班族在吃饭,环境很嘈杂,她完全听不见他和老板娘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清隽立体的侧脸,和微微颔首的冷淡表情。
    魏郯家教很好,待人有礼,但骨子里却是冷淡的。他做事认真专注,在外人面前很少会有焦躁不安、发怒生气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仿佛永远那么淡定,那么从容不迫,那么胸有成竹。
    但是和她在一起时,时不时会破功。
    她见过他笑成狐狸的样子,见过他生气大怒的样子,见过他心思敏.感的时候……很多不为人知的样子,她都见过。
    就像他,也同样见过她最得意和最狼狈的时候。
    “想什么呢?呆呆的。”魏郯走过来坐下,问道。
    “对不起。”陆时语垂着脑袋闷闷地再次道歉。想到那天她冲着他大喊“你凭什么管我”,她觉得魏郯生气是应该的。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喜欢婆婆妈妈。而他时时为她着想,正是因为她是他在乎的朋友。
    换位思考,如果他不识好歹地质问“你凭什么管我”,她肯定会更生气。
    “那你不生气了哦?”陆时语伸手拉着魏郯的袖子摇了摇。
    魏郯嗯了一声,将已经上来的烤串塞到她手里,“快吃。”
    陆时语拿了两个空纸杯,倒上可乐,递给他一杯,这才低头咬羊肉串。吃了两口,突然想起来似的,抬起头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魏郯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抽出一张面巾纸,替她擦了擦吃得油光光的嘴,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你不是一副要和我冷战到底的样子。”
    他他妈还能怎么办?
    魏郯的声音里有无奈,有挫败……还有妥协。
    陆时语展颜。拿起烤鸡翅,用纸巾擦了擦铁签子,递给他,“你是不是看到我的道歉信了?”
    “嗯?什么?”魏郯咬了一口。
    “你没看到我给你写的道歉信吗?我塞你书包里了。”
    魏郯放下鸡翅,拉开书包拉链,翻找两下,果然找到一个叠成豆腐块的道歉信,展开来。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
    署名的位置画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大到占全脸二分之一的大眼睛,泪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惯会装可怜撒娇。
    可有什么办法,他偏偏吃她这一套。
    魏郯笑了一下,将纸重新叠了回去,放进书包。
    他们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冷战,在一顿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和烤串后彻底破冰。
    红霞映天,太阳一寸寸消失在地平线,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陆时语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十三,我们以后吵架不要冷战了,好不好?这些天你不理我,我心里很难受。”她突然安静下来,歪着脑袋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瞳仁漆黑清亮,嘴巴委屈地噘起,都能挂香油瓶了。
    魏郯垂眸,与她对视三秒,点头。
    “嗯,不管是谁的错,以后我都主动找你说话。”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最普通不过的话,但她知道这是他的承诺。
    而且,一诺千金。
    陆时语这才笑了,漂亮的杏眸闪着光,像是墨色苍穹中闪烁的星子。
    “魏郯,尽管我们俩从小到大吵过、打过,但在我心底里,你就是我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在我独一无二的青春里,有你真好。”
    魏郯静静地听她说。陆时语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叫他“十三。”不高兴的时候,会加个“魏”字,特别生气的时候,还会叫他“狗十三”。
    像现在这样郑重其事连名带姓地叫他,面对面地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很少见。
    此刻,他只觉自己的心像是泡在了温水里,柔软微烫。
    魏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漾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我也是,有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d 周末愉快呀!
    二更在九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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