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的灯却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一种极为压抑的金属裂断声传入耳中,对于一个有着正常听力的人来说几乎是濒死的折磨。她靠在墙边,脑海里闪现出血腥的画面,最后将视线落在手心里的那捧水上。水已经不多了,乔崎稳了稳身子,凭着绝好的记忆力往回走。
    终于到了玻璃房外,那几人已经相安无事地坐在里面,等到进来这里,那种眩晕和难受感竟然彻底消失。她摇摇头,稳步走向那个小洞。
    “席先生。”
    “嗯,我在。”
    乔崎蹲□,环顾了一下四周,将双手通过洞伸了过去,“我没找到装的东西,只能用手给你捧了点回来。”
    “你尽量快点,没剩多少了。”她放低声音。
    这边的席川也蹲□,寻到她手的位置,却迟迟不肯动作。乔崎急了,“别浪费我的一片好心。”
    他语气淡淡道:“你的手干净吗?”
    “我刚刚上过厕所。”乔崎坦然地承认,说完又加了一句,“没洗手。”
    见他不说话,一贯不苟言笑的她“扑哧”一声笑出来,“骗你的,洗过手了。”
    席川抿唇,最后还是低下头,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将她手上的水舔干净。哪怕是杯水车薪,也能暂时缓解渴意。
    他的舌头很软,冰冰凉凉的,舔着她手心的时候,像一只小狗。不,大狗。
    乔崎还不知道,以后她骂他最多的一句就是:这只色狗。
    她更没想到,性格冷淡还未开窍视女人为猛虎的席川以后会那样扯下脸皮来追求她。
    做完这一切后,乔崎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坐在地上休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消耗任何体力。
    另外五个人都蔫巴巴的样子,明明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面色青紫,有气无力,坐在地上或自言自语,或闭眼沉睡,或发神发愣。
    手表和手机早就不翼而飞,身上除了衣物还完好,就连头上唯一的发箍也不见了。乔崎坐在地上沉思,试图将脑海里储存的犯罪信息调出来,可始终都无法搜寻到类似现如今她和这几个人的遭遇。
    这是,席川低沉的嗓音从那边传来:“他试图消磨猎物的意志……你去搜过那些房间,最后看到了什么?”
    乔崎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些和他说了。
    “那些房间里全是血迹,而且很新鲜,没有凝结的迹象。”她摸着下巴道。
    席川则更在意的是那些挂在墙上的画。
    两人沉默了很久,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乔崎又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脑袋刚一歪下去,就听到一阵微妙的水声。声源当然是从对面的玻璃房传来的。她揉揉眼睛,下意识地就偏了一下头,透过那个方形的洞,堪堪地瞧见了某个正在……方便的男人。
    还有,那东西。
    很丑。乔崎摇摇头,这东西她见多了,有时候死尸是□的,她在法医界的熟人经常邀她去看现场解剖。
    不过鲜活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颊微烫,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他给逮了个现行。席川的眼神甚至有些戏谑,明明是瞎子,居然还能这么准确地知道她在“偷窥”他。她赶紧回到原位,故作镇定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她清晰地听到拉链拉上去的声音,已经抽水马桶发出“哗哗”声。乔崎想,如果她不能为他带水了,他还能喝马桶里的。
    一分钟左右后,脚步声逐渐朝这边过来。
    “看够了吗?”他哑声问她。
    “……”
    “说说观后感。”他穷追不舍。
    乔崎继续装聋作哑。最后,他干脆将手伸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脸,使劲扯了两下,并说:“你是第一个看到我重要部位的女人。”
    她拍掉他的手,语无波澜地回答:“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睡意又袭了上来,而那五个男人也早已睡着。乔崎明白,这肯定不是休息不足的缘故,而是有人从中作祟。
    眼皮子上下打架之际,她听到席川轻轻叫了她一声“小七”。
    她问:“你干嘛叫我小七?我讨厌这个称呼,跟一只狗似的。”
    “因为你编号为’七’,而且这样叫比较方便。”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叫她“小七”,而她,依旧叫他“席先生”。
    乔崎逐渐沉入睡眠,因为饥饿,她浑身发软,肚子也难受得紧,肠胃不停地抗议。就连在梦中,她都梦到自己被饿死,最后下地狱的时候,被归类到“饿死鬼”那边。阎王问她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她竟然回答偷窥过一个男人上厕所。
    最后,乔崎在一阵喊声中醒来。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只是在醒来之时,手下有黏黏的东西。她抹了一点,竟然是鲜血,而且还没凝结多久。
    而在她的不远处,横亘着一具被拦腰截断的尸体,死去的正是那名流浪汉。他脸上的胡子都被剃得干干净净,露出满是皱纹的脸庞,那张带着诡异的笑容的脸,正如当年死去的“黑色大丽花”一般。
    出租车司机趴在一旁呕吐,而另外三人则呈崩溃状态。
    “到底是谁杀了他?”
    “我当时在睡觉,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乔崎起身,走近尸体,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一滩血水,最后蹲下来查看。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相反,她甚至有点兴奋。现场还原得很好,如果唯一有缺憾的,那就是死者是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而且血迹四处飞溅,完全没有任何章法。
    “你们当时都在睡觉吗?”她看了会儿尸体,抬头问那几人。
    “对……”厨师回答。
    这么说来,是故意将他们的睡眠时间严格控制,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行凶的吗?乔崎起身,走到小洞那边,看过去,席川面对一面墙站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席先生。”她朝他招招手。
    席川听到喊声,转过头来。
    “你刚才睡着了吗?”她问。
    席川摇摇头,然后缓步走过来,蹲□,微微一笑:“我听到了作案的整个过程,但很遗憾,我无法看见。听凶手的脚步声,应该是个25-30岁左右的男性。”
    ☆、第103章 伦敦回忆(六)
    乔崎闻言,又低头查看尸体。尸体所在的地方堆满了血淋淋的器官,她掀开早已被鲜血染红的上衣,发现在肋骨处的那个纹身,早已被人剜了下来。
    如果真是席川说的那般,这个纹身应该是教会的一种象征,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教会,但多半都是邪*教。只是,兴起的时间还不长,或者说,根本只是个人的一种喜好,一种极端的信仰。
    另外四个人脸色奇怪地看着她。厨子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崎这才直起身来,“侦探。”
    “那隔壁关的男人呢?你们认识吗?”
    “当然,他是我的朋友。”她这样回答。
    厨子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很快,他就贴着玻璃墙,面带惊恐地看着乔崎。另外三个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厨子面色痛苦,问乔崎,“你有没有感觉到饥饿?”
    被他这么一问,她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没刚才那么饿了。然后她看见厨子瞳孔皱缩,歇斯底里地指着她,大叫:“你这个恶魔!恶魔!是你杀了他,你吃了他,来缓解你的饥饿!”
    乔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想,她指了指尸体,“尸体完好无损,请问,我怎么吃的?”
    “不要狡辩,他缺了一条腿,一条腿!你没看见吗?”他依旧不相信,只是贴着玻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红红的鼻子更加滑稽,面部表情僵硬扭曲,看她的眼神真的像是在看吃人的恶魔。
    乔崎试图走近他,可换来的却是更加惊恐的反应。这时,玻璃门缓缓升起,厨子撞撞跌跌地跑了出去。
    在死亡面前,有什么比解决饥饿更重要的呢?
    剩下的三人也疯了似的跟着跑出去,乔崎站在原地,摸着腹部,最后回头看了看那具尸体,竟然真的有股呕吐的感觉。她捂住嘴巴,忙不迭地跑向那边的卫生间。
    途中,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乔崎意外地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人。这个房间前段时间还是上锁的,如今却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她停下脚步,发现这个男人正是她昏迷那天晚上最后见到的宁凯晨。
    果然是他。
    他转过身来,由于有着一张和席川一模一样的脸,乔崎看了格外恶心。诚如席川所说,这世上的确没有两个相同的人,但若有一方是刻意模仿,甚至妄想取代他人的存在呢?在她的严重,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令她感到恶心、反胃。
    男人转过身后,那扇门就自动关上了。屋内的血迹依旧新鲜,他站在那副诡异的画下面,很轻松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乔小姐。”
    然后他又说:“不对,应该是‘小七’,他是这么叫你的吧?”
    乔崎知道他指的是席川。
    “我本来可以和你来个美丽的邂逅,可上天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们的再次相遇,只能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了。”他惋惜地摇摇头,然后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和他很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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