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他正在水中清洗着排骨,认真仔细,侧脸清隽。
    “你的电话。”她对他说道,将电话递给他。
    见他的手正忙着无空接手机,她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他的耳边。
    她站得离他很近,衣服的边沿摩擦紧挨着,可以闻得见他身上的花香,甚至可以听得见他的心跳,他的睫毛很长,在眸底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嗓音清冽低沉,有短暂的失神。
    君喻没有说很多的话,只是寥寥几语,“不行。”“知道了。”“嗯。”“明天再说。”
    对方挂下了电话,何姿庆幸自己早早收回了神,将手机收回。
    “出去坐着等吧,饭等一会就好了。”他将切好的葱末和蒜末放在玻璃器皿里,倒入调料轻轻搅拌着。
    何姿望着桌上整齐有序的食材调料,准备得样样齐全,桌上干净如初,退出了厨房。
    太阳下山了,夜色转黑,君喻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整座大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君喻的饭菜做好了,何姿走进厨房将菜一盘盘端出,总不能都让他做自己坐享其成,过意不去。
    他做得都是一盘盘普通的家常菜,清淡入味,格外地亲切。
    第一次,除了外婆母亲之外,在这一瞬间嗅到了家的味道。
    摆放好碗筷,君喻坐在餐桌边,她坐在他的对面,宽长的餐桌边显得很宽很长,两排的椅子都是空的,人太少。
    “他们呢?怎么还不回来?”她想着要不要等他父母回来再吃,提前吃饭,会不会不妥。
    君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翅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他们今晚不会回来了,临时出差。”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已经习以为然。
    何姿这才恍然大悟,低头吃着他夹过来的鸡翅,清淡酥软,油而不腻,很好吃。
    如果今晚没有自己,他是不是会在这么大,这么冷清的房子里一个人吃着饭,冷清地可以听得见筷子碰击碗发出的回音,之前的很多的夜晚,是不是也是这样过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桌上的菜吃了很多,剩的很少,也许是因为他做菜的手艺很好,或因为其他某种莫名的东西。
    吃完饭后,何姿没有再说谢谢,因为太自然而忘却还是不想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从君喻的手里接过吃完饭的碗筷,走进厨房,在洗碗池里清洗着,洗洁精的泡沫很多,她洗了很多次。
    站在灯下的君喻听着那时不时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望着那个洗碗的女孩,她纯粹地美好,恍若春季里含苞待放的花,虽未绽放,却格外撩人心弦。
    这个冷寂的夜晚,这座老宅中,第一次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第一次有了声音。
    何姿将碗筷洗好,用抹布擦干,小心翼翼摆放进碗柜,又将厨房收拾了一遍,才走出厨房。
    君喻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还没有回房睡觉。
    偌大的客厅内很静,灯光徐徐散发着柔柔的亮光,地板上反射出亮眼的白光。
    何姿放轻了脚步上楼,回房整理衣物,洗完澡下楼准备倒水喝,发现君喻仍旧坐在沙发上。
    走进厨房喝了点水,为他泡了一杯龙井,放在他面前,大略扫了一眼,是一本国外的经济学书籍。
    茶的清香在空中袅袅飘荡,定神安心,为这个孤寂的夜平添了几分书卷香。
    他抬头望着她,女孩刚洗完澡没多久,双颊绯红,惹人怜爱,“还没睡吗?”明天是星期一,要上学了。
    “一会儿就睡。”何姿没有多少睡意,还不太想睡觉。
    君喻伸手端起那杯茶,温热,茶香沁人,茶叶飘浮,轻啜了一口,口感醇厚,可见泡茶之人手艺深厚不一般,非一日之功。
    “常泡茶吗?”不是常常泡茶怕是泡不出的,君喻深知泡一壶好茶的技艺是不简单的。
    何姿坐在一旁,点了点头,“我外公喜欢喝茶,我常泡给他喝。”外公甚喜茶,喝了一辈子的茶,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外公教了不少泡茶的技艺给她。
    “听母亲说,你也很喜欢喝茶。”这是安雅偶然间跟她说的,君家二少与他人甚是不同,年少轻轻不喜咖啡饮品,偏爱喝茶,人人都说,这是遗传君老爷子的。
    上次在这里见他桌上泡了一杯柠檬茶,又听母亲说过,才为他泡了一杯龙井。
    “嗯。”他承认了,对她泡出的茶,还是喜欢的。
    第十九章 故意空题 低调
    星期一,班里早上有一场数学课堂测试。
    何姿几日前复习过,对于数学还不算太差,尽管不像数学尖子生那样做到游刃有余,起码还是得心应手的,一场考试下来,她对卷子出来的成绩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很差也不会很高。
    其他同学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考试题目的答案,有的喜悦,有的沮丧。
    何姿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卷子都已经交上去,再讨论答案也只是徒增无趣,倒不如一无所知来得舒服。
    老师夹着卷子上楼,走进办公室,准备批改试卷,桌上累积了太多天没有批改的作业试卷,挤得都已经塞不下了,令她头疼烦恼,紧蹙着眉头。
    君喻坐在内涵深厚的老师身旁讨教着,年迈的老师两鬓发白,戴着一副沉重的眼镜,颇有威严震慑的样子,沧桑的脸庞仿佛记录了无数变革动荡的岁月,经验丰富,沉稳大气。
    这就是在经济学界重量级的人物,受无数人尊敬的经济学大师,刘景平,因年事已高故回到母校教书,君喻就是被他一手培养的得意门生,上了高中临近毕业还是受他的谆谆教导。
    能受到刘景平亲自指点的人,从八十年代到现在也只有君喻一人而已。
    呆了一会儿,刘景平临时还有一个研讨会,不得不先行离开,留君喻在这里。
    老师苦恼地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作业,初三的作业课程繁多,学生每日的作业也很多,她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批改作业。
    伸手将摞得高高的作业搬到一边,手中的卷子不小心掉落一张,悠然飘落在地。
    君喻不经意的一眼,停滞住了视线,只因为在卷子姓名的横线上用钢笔写着“何姿。”字迹秀气却隐隐带着坚韧。
    弯腰捡起了那张白色的数学试卷,布满算式字迹的试卷上还空着一些题目。
    大略地扫了一眼,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整张卷子上分值高的题目大略写了,简单基础的题目空了很多,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分数大概在八十分左右。
    估计在她的心里早早地估计好了分数,是故意的。
    这个分数在那样的重点班级里是不会出彩的,没有老师和同学会注意到那样的分数。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词语去形容她,是说她低调,还是谦虚,明明可以有前三名的耀眼成绩却偏偏不要。
    班级里有一个女同学过几天要出国读书,所以让全班同学都必须参加举办的欢送会,地点在酒吧ktv。
    何姿本是拒绝的,谁知几人硬拉着她参加,无奈,想着最后的见面,也就允了。
    因为不知道君喻的手机,所以只好往君家老宅打了电话,让她们转告今晚晚点回去。
    晚上七点,party在ktv正式开始,这是一家t市极其有名的酒吧,治安良好,素质高雅。
    桌上随意摆放着瓶罐的啤酒玻璃杯,液晶电视里的歌一首首循环播放着,女生举着话筒肆意地高歌着,尽管唱得不是很好听,但青春的朝气疯狂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何姿看着他们玩闹嬉戏,自己坐在阴影下的沙发角落,纯粹地当着看客,和周围的环境气氛格格不入。
    有的唱着唱着哭了,抱着那个即将去国外的女同学不舍地留恋着,有的醉了,玩笑地开心打闹着,何姿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融入不到他们的世界中去。
    好像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像他们这样疯狂着笑着闹着,不管是小学毕业还是从以前的学校离开,她也没有太多的伤感悲愁,好似这都是自然平常的,先不说她和这些同学不是很熟,就算是很熟,她恐也做不到这样。
    以前外婆在乡下的时候常会说,我们家小姿活得太规矩了,太清醒了,也不知以后是福还是祸。
    那个出国的女生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步子不稳地端着酒杯朝她走来,醉意醺醺地笑着。
    “来,同学一场,我们喝一杯!”她端起桌上倒得满满的酒杯塞进她的手里,碰了一下,凉意的液体洒出来了些。
    说完,豪气地仰头一饮而尽。
    何姿的酒杯放在嘴边,停顿了动作,没有喝下。
    她的酒量很差,喝一点酒就会醉,对于酒精她一直都很忌讳。
    “你也喝啊!”自己已经喝完,她还是满满一杯,她催促道。
    “我不会喝酒,以茶代酒可好?”她实话实说,这满满一杯酒下肚,她回家估计都会成问题。
    周围有同学开始起哄,让她喝酒,那个女生被她拒绝,面子也有些挂不住,“没事的,就一杯,我都要出国了,给我一个面子!”
    周围的同学不看见她喝酒誓不罢休,一定要她喝下。
    最后,何姿还是喝下了那杯酒,为了让这件事尽快结束,酒精顺着喉咙涌下,呛鼻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
    当亲眼看着她把酒喝下后,众人才移开视线,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她放下酒杯,难受地靠在沙发上,不停地咳嗽着,脸色绯红,眸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脑子眩晕一片。
    包厢内,大家还在高兴地举杯玩闹着,兴致不减。
    醉意上来,眼前一片模糊不清,胸口的呕吐感一阵阵袭来,她扶着墙壁趔趄地走出房门,跑向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似乎要将肺都吐出来才肯罢休,脑子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脚步虚晃地扶着墙壁慢吞吞地走向洗手池,脑子难受的很,拧开水龙头,朝脸上泼了几次水,关上水龙头,朝卫生间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得方向对不对,只是依稀凭着感觉走着,蓦然,身子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一双腕上带着黑色手表的手臂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第二十章 这个女孩 不一般
    泛着层层光晕的光线下,何姿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觉得这个怀抱格外的温暖安全,让她在漂浮不定中找到一个可以依靠停息的地方。
    看着怀里神志不清的女孩,君喻的眼底流动着与以往不同的光泽,有些柔也有些复杂。
    今日的他应朋友之邀来这里小聚,没曾想在出来透气的时候会遇见她,更没想到会那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她跌倒在地的身子。
    贵宾包厢内。
    几个年轻帅气的少年轻啜着红酒,打趣调侃着,随意悠闲。
    “你从美国回来有没有认识什么女孩啊?”韩逸倚靠在沙发上,调笑地问道。
    对面沙发上的少年不以为意,撇了他一眼,“没有。”言简意赅,不遮不掩。
    “难不成你还留恋半年前那个女朋友?我可看不出来。”韩逸作势上下打量着他,纯当做玩笑,傅家的继承人傅施年何时这么用情了,他怎么没看出来。
    “你可以这样想。”傅施年不痛不痒地说道,嘴角的笑意很柔很暖,仿佛春日飞扬在阳光下柳絮。
    宁单环顾房间四周,“君喻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刚刚出去了,他不喜喝酒。”韩逸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是第一次了。
    傅施年瞄了瞄手表,离刚才他出去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你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国?”韩逸有些好奇他的那个缠人的妹妹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一起回国,她不是天天都嚷嚷着回国吗?
    提到妹妹,傅施年的眼底是缠绕不开的涟漪波光,也是无可奈何,“我妈让她把这一学期读完才准回国。”想着前几天,妹妹都快抓狂了,吵着回来,最后还是争不过母亲,极不情愿地留在了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回国。
    韩逸的心里偷偷为君喻得意着,她不回来,君喻的生活难得的平静。
    正说着,房门打开,君喻迈步走进。
    几人的目光一齐看向门外,早已是预料之中,可当视线转移到他的怀里时,各人的目光表情完全变了样,有惊喜,有错愕,还有担忧。
    韩逸是最喜欢看戏的,今日竟破天荒地看见君喻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回来,嘴角的笑泛滥地越来越多,觉得这场戏定是格外有趣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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