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声,转头望向她,女孩逆光站在金色的夕阳下,黑发上缀满了流光,背着书包,一双帆布鞋,一眼深处,仿佛回去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站在跑道上,她也这样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叫他回家,记得那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们还小的时候。
    夕阳下,小镇上飘着点心的香气,各家各户在做着饭,大声唤着孩子回家吃饭,笑声很多,很怀念。
    那时的他很淘气,她很······懂事,他看了她很久,很喜欢。
    何姿提步向他走去,碎金流光在她身上浸染,侧颊明媚,走到他身旁。
    偌大的操场上没有什么人,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人较为显眼。
    他低头继续走着,在跑道上一步步走着,她跟着他并排一起走,也不说话,夕阳光是静的。
    过了好久,还是他先开口了,“真快,我们都要长大了。”似是感叹,感叹岁月不饶人,将无忧的小孩熬成了大人,多了烦恼事。
    何姿又曾没有过同感,每每看着户口薄上的出生年月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个世上过了这么多年,“过得很快,我们都离开了养我们的地方,养我们的人。”
    “很多时候,在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晚,我常常想起我们长大的小镇,那里很暖,天上的星星很多,这里的星星很少。”他来到这里想过家,初时不觉什么,日子久了就浓了,分外想了。
    何姿比他好一点点,起码她还有母亲,可他一个人都没有,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只有她一个熟人。
    “我想考上这里的高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在这里。”他说出了埋进心里陈年很久的话,真诚动人。
    听他这样说,她了然,不禁又回想起去年他来t市参加理科比赛时,对自己说的话,他说要自己等他,她那是还不明,现在听来原来如此。
    黑色的身影在操场上拉得很长,斜斜地倒映在地面上,路走得越来越长。
    他陷入了昔日的回忆,种种画面,声音悠长,“我妈说,我的记忆一向不怎么好,可我现在还是清晰地记得三岁那年发生的事,幼儿园组织赛跑比赛,你跑得比谁都快,可是不小心扑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手臂和膝盖摔得鲜血淋淋,可你还是咬牙站了起来,不怕痛地接着向前跑,拼命地超过了我,得到了苹果,那时的你我看得比谁都清楚,笑得开心。之后很多次,我靠近你想和你多说话,可你的话却很少,理我的次数也很少,可我还是喜欢看着你,光是看着你就很高兴。我们一起上了小学,放学后喜欢跟着你一起走回家,为了让你可以注意到我,拼命学习,可总是超不过你,我仍然高兴,成绩排名单上,我喜欢看着我们两个的名字紧挨着,没人知道的小幸福,十几年来,是你带给了我无限的动力。初三,你突然要走,我很不舍难受,整夜没有睡,希望会突生变故,可你还是走了,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考上t市一高,要去你那里,天天可以看见你。”
    她听着,心没有动容是骗人的,原来他在她身旁守候了很久很久,她竟不知。
    “去年过年,我高兴你回来,可当我看见君喻时,真的慌了,我能感受得出他对你的不一样,动作熟练,好像做过很多遍一般,在和他单独待的时间里,他喜怒不形于色,不骄不躁,我知道他很优秀,从衣着品味看出,他家世极好,这样的人比我好上太多,可我不是不想放手,不愿放开。这次来t市之前,外公找我谈过,说了很多,关于你和他,那晚在天明园,在我看见他在楼下等你,握住你的手时,心里就知道我是时候该放手了。”
    那晚,他一晚没睡,满脑子都是她,知道自己该主动走开了。
    何姿仰头望着他,男孩年少俊朗,神色平静,眸底忧伤难免,平日总能笑着的人,“谢谢,谢谢你漫长岁月里的陪伴,我却丝毫不知。”这声道谢有些沉了,其中复杂岂是能轻易说清的。
    方子城笑着,“他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很难得,我挺放心的。”
    不是他,是比他更好的一个人去守护她,也值了。
    “现在,我会将这十几年沉淀的情深深地珍藏在心底,转化成友情,做你的朋友。”他似是解开一个心结,笑得大方,松了一口气。
    何姿是感动的,十几年只在一语之间,可真正做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十几年沉淀的浓厚的情感说放下就放下,不是那么简单,而他只是一笑而过。
    他常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去看望外公外婆,老人有了他高兴了不少,外公是看好他的,预想让她将来嫁给他,试想她如果没来t市,说不定会和她在一起,可是试想又怎能成真,若一个女子真嫁给了他也是幸福的,可那人注定不会是她。
    “没事,你不用多想,我把藏了十几年的事告诉了你,心里也挺放松的,也算没白过这十几年,有了点成就。”他无谓地说道,不以为然。
    忘不了这天,是十几年喜欢的结束,年少的暗恋,结束了。
    有缘无分,他们有缘,可以同在一个小镇上出生长大,却无分,无法一起走到最后。
    “方子城,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经年不变,我年少的路,多亏了有你,感谢有你。”操场上,很空旷,她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郑重得很。
    他今天之所以把他约出来讲这些,是听见了流传的流言蜚语,不想给她造成困扰,把多日想的一并说了清楚,把自己定下的心讲了清楚。
    说了清楚,面上如常,可心上又怎么会如常,只怕今晚也没那么容易入睡吧。
    隔着树木,傅施年站在林荫道上,看见了操场上那两道拉长的身影,男女站在一起,两人说了很久的话,也走了很久的路,夕阳的光倾斜了。
    傅念晴从学校里出来,看见了哥哥,跑了上去。
    “那是她男朋友吗?”她才刚到,就接来了一个问题,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了何姿。
    远远地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人,“好像是,何姿只和他最亲密,他常常帮着何姿,学校里都在说这件事。”
    “那个人看着很一般。”看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傅念晴当然知道,她哥哥的眼光很高。
    傅施年的眼睛很黑,黑色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那你说,我把她抢走好不好?”这句话说出时的语气很慢,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事,里面的力却无法忽视。
    第七十章 心 全因她而跳动
    周末,君喻百忙中抽出了一天的时间专门来陪她,这段时间陪她的时间少了。
    这天,天气很好,记得阳光温暖普照大地。
    早饭过后,两人牵手漫步在小路上,葱茏的枝叶间倒映出斑驳的剪影,投射在衣服上就好像开出了一朵朵金色的花朵,开得盛,见了觉得格外温暖。
    一条路上,就这样让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地上的身影重叠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慢节奏的幸福。
    “在学校,我几乎每天都能在别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很多。”她的声音很缓,却有着能穿透的空气的力量。
    “是吗?”他反问道,眸底是染着笑的,星星点点。
    何姿说得很认真,也执拗,“女生嘴里最多,几乎天天能听到。”空气中隐约飘散着酸味,字眼咬重了些。
    君喻失笑,觉得此刻生趣,小姑娘冒酸气了,“挺好的,你能天天都听到我,也不怕忘了我了。”
    他倒是看得挺开,“嗯,也是,人很多。”
    他喜欢她这样,倔强着又不肯说出来,表情很生动,“可入了我眼睛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句话说出时,何姿承认,她很喜欢听。
    远处有小孩在地上欢快地玩着球,嘴角的漩涡里盛满了笑,呵呵声不停,一个老人推着轮椅在草地上慢慢走着,满头白发,步子走得极慢,嘴角的笑却是惹人心安的,轮椅上的老太太历经了沧桑,不可否认此时的她是美丽的,无人可比。
    老人拿着相机站在面前拍着,将妻子融进定格的画面中,一张张换着不同的角度,“好,就这样,真好看。”老人心情愉悦,拿着相机拍着一张张照片。
    老太太被讲的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我都老了,还怎么会好看?”但布满皱纹的眼角却是眯着的,微嗔。
    “你啊,还是和十九岁那时一样,都没有变过。”老人呵呵笑着,画面里捕捉着每一秒,将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永不变。
    言语举动中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到了年老时还这样好,年轻时定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情比金坚,经年不变。
    “来,小姑娘,帮我们一起照一张相吧。”老人看见了他们,出声唤着何姿过来,眼睛笑眯眯的,很慈祥。
    何姿见他叫了自己,有些意外,从方才的旁观者一下子走近了他们。
    接过他手中的相机,拉近焦点,老人弯腰伴在妻子身旁,眉眼载满了深厚的情,令人动容,她咔嚓拍下了这张照片,久久看着,君喻陪在身旁,心有感触,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按着按键,在相机里翻出的一张张照片里,老人头发花白,满脸沧桑,沐浴在阳光下,笑得好看,令人心静。
    老人看着他们两个,觉得难得的赏心悦目,“我也给你们两个拍一张照片吧。”
    不等何姿回答,君喻答应了,“好。”
    草地上,她被他搂着肩,气息熟悉,靠在他的肩上,觉得这肩膀很宽广,笑得明媚,男俊女秀,属于他们二人的照片被拍了下来。
    老人看着照片说,拍了这么多年的照片,从没看见过这么和谐般配的人。
    何姿听了心生高兴。
    这时,老太太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厉害,老人赶忙拿出了手帕捂住她的嘴,咳好拿开时,刺眼的血丝染在了手帕上,十分骇人,老太太脸色苍白,很虚弱。
    “她······。”何姿问了一半,始终没有问出口,心里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情陡然坠落。
    老人细心地照顾着她,神色温和,像是在呵护着一件珍贵的宝贝,“她肺癌晚期。”
    这几个轻飘飘的字足以击溃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摔成碎片,那声音很响,仿佛快要震破耳膜。
    没有在医院,胃癌晚期,而是在这片草地上,他带着她来拍照。
    “那时候刚去医院看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是晚期,治了好久。”老人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来,但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一对恩爱的人,才刚得知上天就不给一点翻转的余地,生生判了死刑,分别在即。
    何姿弯腰蹲在老太太面前,她看着面善,“您还难受吗?”声音很轻,轻如羽毛。
    老太太慈祥地朝她摇了摇头,“没事了。”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病感到忧愁伤心,平静得很。
    “刚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她比我镇定多了,她说这辈子该享的幸福都享了,所以老天就要把她收回去了。”老人徐徐说道。
    老太太面目祥和,“我幸运多了,这辈子和他在一起。”说起丈夫,她总是一脸享受,觉得是上天赐予的幸运。
    何姿能看得出来,“您们真让人羡慕。”
    “等过不久,她走了,我守着这些照片几年,也该跟着她去了,就不孤独了。”老人把相机抱得很紧,开口说道。
    老太太不依了,不喜听这句话,“乱讲,你还早着呢,你来了,我就不理你了。”
    老人呵呵笑了,依了她,“好,好。”
    看着他们,何姿心中百味皆杂,爱之深,离之痛,不表现出来只是怕对方更难受吧,所以用笑容覆盖住了一切。
    离开走在小路上时,她说:“君喻,我们将来也会老去。”
    “我们一起变老,一起走,就没事了。”他没说出口的是,无论一起走到哪里,他都永在她身前。
    永不言别,永远不说离别。
    他们还年轻得很,就想到了年老,想得太多也太早。
    乐宝儿的生日到了,特地早早地邀请了何姿来参加,晚上在普乐迪订好了包厢,要她务必前来,也顺便邀请了方子城,对他的情犹存,无法磨灭,现在又知道了他们是好朋友,心就宽了,勇气再次鼓起。
    一整天,她的心几乎都在晚上的生日派对上,不是派对的布置装饰,而是怎么不错过这个好时机和方子城拉进距离。
    趴在课桌上想了好久,问了问何姿的意见。
    “你想怎么样?”她问她,知道她心里肯定想到了什么。
    她捂着嘴笑了笑,把头探了过来颇为神秘,声音故意压低了些,“我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他醉酒扑倒。”
    这个想法够厉害的,算她胆子大。
    “你还未成年。”何姿还算淡定,冷冷地说了一句。
    乐宝儿又郁闷地趴回了桌面,“要是我再大个几岁,早就把他扑了,还用这么费劲心思,都快长白发了!”
    “隔壁女生阿花,长得没我好看,也没我长得高,轻轻松松就把喜欢的人拿下了,不费一点力气,现在天天在秀恩爱,凭什么会这样!”她很不服气地忿忿不平,想起就觉得生气。
    何姿凉凉的嗓音,再次传来:“你如果喜欢阿花的男朋友,你去追也很好追。”
    乐宝儿听了不吱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隔壁班阿花的男朋友是个150公斤的胖子,别的不行就举重行,从小到大没几个人正眼看过他,是个女生他都要,偏阿花觉得他有男子气概。
    方子城怎能和他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下午,老师课上拖堂了,这堂课拖得挺久,每一分都砸在乐宝儿的焦急上,在椅子上左右坐都坐不住,直盯着手表不动,魂早就飞到了外面,直盼着老师快点下课。
    终于,老师下课了,乐宝儿一秒钟都不愿多待,催着何姿和方子城走。
    到ktv包厢时,里面的人都到了,是乐宝儿初中的同学。
    她给她一一介绍着,促进大家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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