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无关的人干扰,赵竞自己开车来机场接韦嘉易。
    一路畅通,唯有婚戒磨在方向盘上,让他的无名指产生了少许异物感。它像被远方的另一枚吸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赵竞,已经结婚了,得好好守卫家庭。
    昨天开市后,股价确有波动,比预计中更小,谈不上灾难,公关负责人告诉赵竞,连最不看好此次反垄断调查的记者,也不由得感慨赵竞的幸运。
    若时间往回拨半年,赵竞不相信任何玄妙学问。但婚后,他愈发感到另一半会益于人生。
    两个月前,韦嘉易带着水和急救箱,像守护天使一般降临在泥泞的海岸边,忧心忡忡地搀起赵竞,扛着断了腿的赵竞去到安全的地方,四处找水,只为让赵竞洗脸。
    两个月后,他又让赵竞因家庭而成熟,磨平棱角,从而平顺度过危机。韦嘉易爱赵竞爱到为了早见几个小时,偷偷改坐凌晨的航班赶回家。所以他们也必定是注定要结婚的,否则为什么从韦嘉易的酒店房间到结婚登记处,沿大道向前一路无阻?上帝都为他们扫除障碍。
    在出口看到韦嘉易,韦嘉易似乎已经累得神志不清。赵竞叫他的名字,他都没理。
    他头发有点乱,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外套,拉链都没拉上,里面又是薄t恤。他将毛衣袖子被捋起一些,细瘦的手腕拉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前走。这么多年总是这样。
    赵竞想起为数不多的他们的几次见面。
    这些年来,韦嘉易发色换了几种,从白色带着彩色,到灰色到黑色,见面时器材也都不同,但脸和体重都没变过,香水和步态也是。
    赵竞现在想想,都不知道他和韦嘉易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如果韦嘉易多来找他说几次话,或者他不因公事和不喜应酬而错过母亲的慈善晚宴,或许他们早就——
    气温已近零下,机场到达厅的温度不高,赵竞把困得满机场乱走的韦嘉易拉进怀里,像抱回一块冰。
    韦嘉易的脸贴在赵竞胸口。他没把戒指戴在手上,穿进链子挂在脖子上,赵竞马上就发现了。因为他抱赵竞抱得很紧,戒指挤在胸膛之间。
    赵竞当然稍有不满,但婚后的韦嘉易实在粘人,抱着赵竞不放,不停地说想他。
    想到韦嘉易既没安全感,对本职业外的一切时又都不太聪明,赵竞只能惯着他,少说他几句,帮他拖着行李箱,牵住他冰凉的手往停车场走。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许多,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赵竞原计划是先让韦嘉易休息。他想让韦嘉易先洗澡,睡一觉再说别的,还把房间的窗帘严实地拉了起来。但等到他自己洗完了,穿上出门的衣服,走出来,发现韦嘉易没有睡。
    韦嘉易背对着他,正在摆弄床头柜上放着的不知什么东西。赵竞走过去看,韦嘉易拆了一瓶润滑剂和安全套。塑料纸堆在台灯边,他的手拿着润滑剂的瓶子,戒指已经戴回无名指。
    看见赵竞的穿着,他的表情有些怔愣:“你要走了吗?”
    “十点半有个会。”赵竞看了看表,七点二十分,告诉他。
    “这样啊,”韦嘉易听话地放下了瓶子,一副赵竞的公事最重要的样子,“那我睡一会儿,等你回来。”他站起来亲亲赵竞。因为洗过澡,韦嘉易的皮肤变温暖了。
    赵竞和他接了一会儿吻,扯开领带,抓起韦嘉易的手,让他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你不是要开会吗?”韦嘉易含糊地说。
    赵竞对公司有责任,对韦嘉易也有,总不能让丈夫亲手拆了东西又失望——他看起来实在需要这份发生最终关系的安定剂。另外,时间也还算早,虽然和结婚一样,稍显仓促,赵竞稳重地承诺:“来得及。”
    韦嘉易没有再推拒,柔顺地把赵竞拉进床里,倒在赵竞身下。
    他十分主动,将润滑剂挤在赵竞的手指上,张开双腿,让赵竞帮他润滑,手抓着赵竞的性器,上下滑动。
    赵竞看得出韦嘉易紧张,也看出他不知为何,极为想和赵竞发生关系,因为即使有些痛,还是咬着嘴唇,装作不痛。赵竞帮他润滑了很久,挤进去时,韦嘉易闭着眼睛。
    因为润滑的时间久,他应该没疼得厉害,至少没软下来,手紧紧抓住赵竞的小臂,婚戒贴在赵竞手臂的皮肤上,带着体温。
    赵竞问他:“痛吗?”
    韦嘉易很轻微地摇头,眼睛还是没睁开,轻声说:“还好,好涨。”
    赵竞低头看,韦嘉易的手臂像雪一样白,一折就会断,胸口的乳粒被咬得肿起。其余地方还没留下太多性事的痕迹,这么窄的身体却已经容纳了赵竞。细长的腿弯曲着,贴在赵竞的腰侧。
    腿间,泛着细沫的润滑剂从被撑大的连接处被挤出来,滴在床单上。
    “我能动吗?”赵竞问他。
    韦嘉易“嗯”了一声,赵竞试探着进出,每进去一些,韦嘉易抓着他的手都更紧些,不知是在忍耐痛苦还是欢愉。他总不能尽数没入,像遇见什么阻碍。
    韦嘉易不停地呜咽,液体从他性器的顶端渗出来,赵竞忽然注意到他原本瘦得下陷的小腹鼓了起来,像他贪吃,饱得藏不住撑。赵竞又想起韦嘉易为自己口交时。
    勉力把赵竞吃了进去,但是吃得勉强,嘴里塞不下,如一个太小的容器,吃了几下就流下了眼泪。
    做爱也是一样,赵竞扣着他的腰,想让他适应,缓慢进出,只要顶得深一些,韦嘉易的下腹便隆起一块,赵竞撤出一些,小腹又下降回去,被动地展示出韦嘉易身体遭受的事。
    赵竞捏着韦嘉易的手背,带韦嘉易分享他一鼓一鼓的小腹。韦嘉易手被他带着,指尖先是无力地划来划去,而后吓得睁开眼睛,摇着头对赵竞说“不要”。
    “不要什么,”赵竞没及时理解,“不要摸还是不要做了?”
    他红肿的嘴唇张开,显得贪婪,说“不要摸”,赵竞看到他的红色的舌尖,俯身追逐。韦嘉易连舌头也没有力气,张嘴呻吟着,任赵竞吮咬。
    赵竞把韦嘉易顶得耸进床里,又拉着他的膝盖,把他拽回自己身上,好进得更深。
    赵竞此前从来没有想过他和韦嘉易做爱,韦嘉易会有的的样子,觉得不够道德。但现在觉得如果当时想,也应该不会想出来。
    失控,茫然,关节变成粉的。韦嘉易的脖子和前胸热得泛出一种赵竞从未见过的性欲的颜色。他叫赵竞的名字,却说不出别的,好像全身的感官只留给赵竞一个人。
    赵竞终于全进去时,韦嘉易忽然抽动几下,颤抖着射了。精液顺着隆起少许的小腹往下滑,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自己摸到了赵竞把他顶起来的地方,迷茫地看着赵竞。
    随后赵竞发现自己正在嫉妒每一个认识韦嘉易的人,他伸手包住韦嘉易的脸,忍耐住自己激烈得近乎陌生的占有欲望。韦嘉易不允许他咬,只能用力地吮吻已经被吻成深红色的嘴唇。
    韦嘉易醒来,已经是下午,赵竞也不在了。
    赵竞帮他洗了澡也换了衣服才走,皮肤是干爽,身体像已经不是自己的,韦嘉易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赵竞做爱会这样,细节在脑中闪过,每个画面都让他几乎惊惧。虽然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拆开润滑剂的包装盒。
    他艰难地打开灯,发现台灯上贴着赵竞给他写的纸条,字不潦草,看上去很潇洒,像赵竞本人,除了某些时候说话做事让人无奈,的确没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赵竞写:“冰箱里有厨师做的菜,可以自己热。要是愿意就给厨师打电话,让他上来做。我六点到家。”
    韦嘉易下床,换了套薄的居家服,看到身上满是痕迹,像被虐待过,有些头晕地慢慢走到餐厅,全身骨头都很疼,也不饿,打开冰箱毫无食欲,总觉得肚子是饱的,忽然想到原因,又恐惧于相关的回忆。
    他拿了份燕麦粥热了,坐下吃了一会儿,才看手机。
    有许多未读消息,置顶那个韦嘉易自己选择和他结婚的恶魔,发来十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和韦嘉易报告了他一整天的行踪,还有个链接,说:“我的深度访谈,反响不错,你可以看看。”
    韦嘉易说“好的,我一定马上就看”,然后就忘了,去看别的消息了。
    赵竞的母亲李女士竟然给韦嘉易发来问候,她斥责了赵竞毫无为人处世的概念,让他带韦嘉易回家,一直推脱,感谢韦嘉易的包容,请他有空来家里吃饭,见一见家长。
    韦嘉易清醒了,胆战心惊,比上次工作还要用心地回复了她,继续往下看,朋友们又开始约他出门。有个彼此关系都很要好的群聊里,已经有朋友谴责他,说从骆鸣处才听说韦嘉易找了个肌肉蓝领男朋友,还给对方买了情侣对戒。问韦嘉易:现在又没有职业歧视,怎么不带出来看看?有照片吗?
    韦嘉易想到赵竞自己四处散播已婚信息,没准哪天朋友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还不如韦嘉易自己说,便干脆先把他在岛上拍的赵竞抱着里尼的其中一张背影发给了他们。
    但是赵竞的名字,韦嘉易确实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朋友。
    总觉得今天春风得意,两个人如胶似漆,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像他们突然结婚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突然结束了。朋友当然不会笑他,但韦嘉易就变成不熟的人嘴里的笑料。当然,到时候韦嘉易自己伤心还来不及,应该也管不得别人怎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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