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也不怕,只嘻嘻笑着。
    卓诗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感叹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玉翠,你说我若是让白姑姑随我一起,她愿意吗?”
    玉翠打开胭脂盒,替姑娘脸上细细抹上一层香膏,仔细的晕开,“白姑姑最疼姑娘,姑娘这就要嫁去杜家,姑娘若是开口,白姑姑是肯定舍不得姑娘一个人去那儿的。”
    婚期已近,不日她就要嫁去杜家了。阿峰哥去岁虽是第一次参考,却一下子就考中了举人,父亲嘴上虽然说让他继续努力的话,私底下却高兴坏了,那夜还吃了好几杯酒。
    想到阿峰哥,卓诗云脸上也浮起了两片红云来,那年父亲将自己许给他,当时她年纪尚小,知道阿峰哥哥以后就是自己的丈夫,她虽然还不太明白两个人以后就住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年过去,她却极其感谢当年父亲做出的这个决定。爹一去就是多年,再没有消息传回来,后来她也长大了,阿峰哥却顶着家里人的压力,硬是替她拖延时间,只希望能盼来爹爹的消息。
    他对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虽然阿峰哥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小时候尚且还好些,后来他们长大了,他反倒越发显得客气了。卓诗云一度以为他对她其实只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因为自己的爹爹曾经是他师傅的缘故,可后来外面的人都说她爹爹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他却怕她伤心难过,关心她,开导她。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他那张红红的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眼睛只盯着地上,都不敢看她。
    再后来,她去大姐家里串门的时候,大姐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大姐说当初这门婚事,虽是她替他张罗的,却是他自己亲口承认愿意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姐还说起阿峰哥小时候,原来小时候的他也曾经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卓诗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她是那么的幸运,哪怕幼年丧母,可父亲一直都很爱护他们姐弟两人,也未曾再娶。在那艰难的年月里,白芷姑姑也一直陪着他们姐弟,在卓诗云心里,早已经将她当成亲人,而非下人。
    这一次就要嫁到杜家去,她却不得不开始考虑白芷姑姑,平心而论,她是希望白芷姑姑能和她一起走,以后自己替她养老送终。这卓府,弟弟会成家,内宅有了女主人,白姑姑将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自打当年母亲过世之后,他们家里外都是白姑姑在操持,爹走后的那几年里,白姑姑怕别人欺负他们姐弟,一直都护着他们,甚至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卓诗云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可是,她真的愿意跟自己走吗?
    对一点,卓诗云不敢保证。
    她以前懵懂,有些事情看不清楚,可到底她也长大了,情之一字,她看得明白。白姑姑她,恐怕是将一腔真心放在了爹爹身上了,虽然从来没有听见她说起过,然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她一直都很注意。
    卓诗云不知道白姑姑对爹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可看她这么多年都是单身一个人,前几年她想过要不放白姑姑自由,再替她找个夫家,虽然白姑姑早已经过了花嫁之年,但年纪并不很很大,只是这事儿她提过一次就被姑姑否决了。
    当时白姑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那双眼睛里含着一种忧愁,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还说她这辈子已经断了成亲的念头。
    那年父亲终于回了家,印象中曾经如青竹般挺拔儒雅的父亲,却佝偻了脊背,两鬓斑白,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岁月的沧桑刻在他的脸上,皱纹也早早的爬在他的额间眼角。
    她高兴父亲回来,扭头却看见白姑姑站在远处早已经泪流满面,眼睛孺慕之情溢于言表,那种压抑的苦涩情感,刹那间卓诗云方才明白,原来白姑姑不是讨厌男人,而是她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震惊,苦恼,可唯独没有生气,如果是其他别的女人,卓诗云可能因此生气,可白姑姑不是别人,可以说在这个府里,除了爹娘,她就是最爱护他们,也是最忠心的那个人。
    眼里有些润润的,卓诗云低下头,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姑娘……”白芷边走边掀开珠帘,看见卓诗云坐在梳妆台前,玉翠正替她梳着头发。白芷几步走过来,让玉翠先下去,自己拿了梳子替她轻轻梳理着头发,喜笑颜开的说道:“姑娘这头发养得真好,跟缎子似的,滑滑的,又黑又多……”
    卓诗云也在铜镜里看见了白姑姑,就像她小时候一样,白姑姑替她梳头,那时候母亲刚走,她伤心难过,白姑姑既要操心家中之事儿,又要带他们姐弟,当时白姑姑也才十几岁罢了,却没有见她道过一声苦。
    白姑姑的样貌长得并不出挑,皮肤有些黑,个头也不算高,身量却壮实,在人群里并不起眼。镜子里,她说话的时候,眼角却已经开始有了皱纹……不经意间,竟是老了几岁。
    卓诗云看着镜子里的她,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她道:“姑姑……你可愿和我一块儿走?我带姑姑去杜家,不管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会把你带在身边。等你老了,我来养你。”
    “姑娘……”白芷梳头的动作一顿,脸上诧异,不过当她看见姑娘眼里含着泪光的时候,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这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万不能出甚纰漏。”
    卓诗云吸了吸鼻子,“我舍不得姑姑,这些年,如果不是有姑姑,就不会有我们姐弟。姑姑对我们姐弟两人恩重如山,弟弟更是你一手带大的,不管我们谁,以后替你养老送终你都担得上。”
    “姑娘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们叫我一声白姑姑,已是十分尊重我了,你们是主子,哪儿有做主子的替下人养老送终的道理。这些年,白姑姑我啊,也存了些钱,留着养老绰绰有余。”
    卓诗云不禁哭出声来,“白姑姑,我,我是真的想要带你一起去杜家。阿峰哥说了,他往后若是能高中,定会请旨外放,到时候就带去我一起走。”
    “姑娘……”白芷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有些疑惑,白芷只当这孩子是害怕了,她笑着道:“姑娘可是在担心姑爷?要姑姑说,峰哥儿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他却是格外关心姑娘呢,只是不善言语罢了。再说你公婆都是明事理的人,晓得咱们家的情况,也没催促。三娘更不用说了,一直都很喜欢你,四娘和你也处得好,好姑娘,你可别自己钻了牛角尖,莫非是哪个嚼舌根的在姑娘面前搬弄是非?”
    卓诗云擦了擦眼泪,轻轻摇着头,“不是,没有人在我面前说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要和白姑姑分开了,舍不得。白姑姑,你可愿意跟我走?”
    白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又有几分欣慰,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如今要出嫁了竟开始替她打算了。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如今又将嫁为人妇,就好比吾家有女初长成,白芷心里也是舍不得。
    “姑娘,姑姑在府上呆惯了,姑娘的陪嫁妈妈,也已经定下来了,我倒也想跟着你去,可这府里,我若是走了,恐怕是一时半会的要乱套了。”
    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样,白姑姑拒绝了。卓诗云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慢悠悠的说道:“姑姑,这府里,以后总归会有女主人的,到时候姑姑又将如何?我们姐弟两人自是尊敬姑姑,可在外人眼中,却不见得会这么想。”
    女主人吗?白芷脸上闪过几丝茫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女主人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后来在看见先生那么坚定,她也就没有在想过。哪怕如今先生有了官职在身,却仍是孑然一身。
    他,不会在另娶了,白芷很明白。他不娶妇了,她虽然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但只要能一直看着他,这辈子就值得了。
    “姑娘,白姑姑本来就是府上的下人,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当初若不是夫人和先生,恐怕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
    卓诗云秀眉微蹙,“姑姑,其实我知道,你对我爹有仰慕之情,你,不是不愿和我去,而是你不愿再看不见我爹,对吗?”
    白芷闻言不禁脸色大变,这是埋藏在她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除了三娘知晓,她以为这世间上不会在有人发现。她一直仰望着的那个人,哪怕此身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也觉得那就是幸福。
    “姑娘,我……我没有……”
    欲要斑驳,可看着姑娘那双眼睛,白芷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姑姑,我也是个女人,所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虽然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可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更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替你心疼。我爹他这辈子,除了我娘,他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了,到了如今他都没有另外娶,就已经歇了娶妻的念头。这么多年,我爹身边甚至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姑姑,我爹他就算是知道你这份心,也不会回应你什么。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你对他有这样的心思,我爹恐怕也会十分苦恼呢。爹爹他一直都觉得亏欠你,觉得因为咱们家的事情耽误你了,他也想补偿你。前些日子,我还看见爹找了陆姐夫商量事儿,就提到想让他看看身边有没有你年纪相当又没妻子的,替你寻个婆家,再除了你的奴籍,好让你后半身有个依靠。”卓诗云的目光放在房里那件大红的嫁衣上,“可我想,兴许那并非是你想要的安排。再过几年,弟弟也该说亲娶媳妇了,我并不是逼你,姑姑再好好想想吧。”
    白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姑娘房间的,她惨白着一张脸,浑浑噩噩的走出院子,看着这本来熟悉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府里呆上一辈子,可突然间却发现这里其实根本就不属于她,也并非是她的归根之处。
    “白芷,云儿她说希望你能陪她一起去卓家,我想了想这倒也不错,以后你在她身边也能提醒提醒她,这孩子早早就没娘在身边,这些年也多亏你在她身边照顾。”卓先生找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先生,也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合适?”白芷轻声问道。
    “当然,不过这事儿也得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愿,就罢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此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前些日子,我拜托陆湛找找可有年纪合适的人家,现在消息传来,倒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个参将,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妻子早年战乱里就没了,你也才二十多岁,若是你觉得可以,我就除了你的奴籍,在收你为义女,从卓家出嫁,你也不用在跟着去云儿那里。当然这事儿还是得看看你的意思。”卓云飞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孩子当初来到他们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蹉跎了岁月,若是妻子尚在,也不会让她耽搁这么久。
    原来,如此。
    白芷摇了摇头,朝他叩头道:“白芷,谢过先生。只是白芷早年就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嫁人,先生的好意,白芷心领了。我愿跟随姑娘去杜家。”
    第188章 番外二
    天阴沉得可怖,如同一记闷锤敲打在所有人心上,战火弥漫的硝烟还未熄灭,虽然敌军被打退,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会卷土而来。
    然而守城的主将却在刚才被敌军一箭穿心,纵然军医紧急抢救,还是没有把人救回来,主帅死了,可谓是群龙无首,他们这些人本就犹如浮萍,如今连主心骨都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再打下去,也逃脱不了破城的命。
    叛军乔孟集结十万大军进攻沭阳,然而他们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才不过区区三万人不到,沭阳被乔孟的军队围困,整个切断了他们的补给,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够,眼见着就要闹饥荒了,然而朝廷的援兵却还未抵达。
    他们,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
    伍子修茫然的握着手里的长枪,他坐在破败的城门底下,双眼无神的看着周围或是唉声叹气,或是哀嚎震天的队友,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伍子修再一次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可如果朝廷的援军和粮草还不能抵达,他们这些人,是肯定会死的,就是不被叛军打死,也会因为缺粮而活活饿死。伍子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他还有爷爷在家等着,他怎么能死了呢。
    然而现在这种严峻的局面,伍子修心里在怎么自欺欺人,也知道他们是在劫难逃了,厄运即将降临在他们头上。
    身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伍子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见是陆大哥过来,他咧了咧嘴,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陆大哥……”
    这几年,如果说当初被带走参军打仗他打心眼里害怕,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可他竟然和陆湛分到了一起,这几年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这个人会关心他,还会护着他,是这无情冷酷的战场上唯一的一点温情。
    “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可是想家了?”陆湛走过来也坐在旁边,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连日未曾合眼,眼睛也是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陆大哥,鲁将军他……”伍子修咬着嘴唇,余下的话不敢说出来。
    陆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他为国捐躯,是英雄好汉。”
    “可现在连鲁将军也死了,沭阳是不是已经被朝廷放弃了,我们苦守半年,现在活着的人还不到一万,城外驻扎着乔孟的十万大军,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伍子修低下头,他虽然年纪还不大,可这几年也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生也好,死也好,可能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陆湛坐着没动,他抬头看着这乌云遮目的天空,如今沭阳城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乔孟的大军压境,就像是猫捉老鼠,他们并不一举拿下,只是隔三差五的逗弄他们,可长久下来,还是让他们伤亡惨重,更何况粮草也将耗尽,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虽然不想承认,可伍子修说的话大家心里都明白,沭阳被围困这么久,早已成了一座孤城,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经放弃了他们,哪儿还有什么援军、粮草会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你怕吗?”陆湛眼皮耷拉下来,盯着前方斑驳破旧的城墙。
    “怕,怎么能不怕呢。若是真的战死在战场上,那我伍子修还是个好汉,没让我爷爷脸上无光。可我怕自己被活活饿死,我不想那样死去。”伍子修说着,想起了他爷爷,当初走的时候,爷爷拉着他的手说伍家的男儿,是不怕流血不怕死的,他若是战死沙场,那也是英雄好汉。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伍子修望着陆湛,问道:“陆大哥,你怕吗?”
    怕吗?陆湛抿着嘴,这几年看多了死亡,早已不畏惧生死,可他还是愿意活着,和敌人交手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他要活着回去见她,就只能比谁刀更快,更狠了,这双手,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因为他杀敌卖命,鲁将军很是器重他,如今也是个小小的参将了。
    可奈何,鲁将军也死了,这沭阳城如今已经是群龙无首,再没有战斗力了。一支军队,若是失了信念,就不可能再有胜算了。他们已经从意志上输给了对方。
    “怕啊,有谁不怕死呢?我也怕死,正是因为怕死,才会那么拼命。”陆湛轻声说道,眉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哪怕到了这个局面,他还是想要活着。
    只要活下去,才是希望。
    伍子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杀敌那么勇猛的陆大哥,会说他也怕死。
    陆湛扯了个浅浅的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事情也许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不到最后一刻,别认输。我还想留着这一条命,回去见你嫂子呢。”
    说着陆湛站起身来,迈步往前走着,他的声音从风里传了过来,“我从没想过要为谁打仗,朝廷也好,鲁将军也罢,我只想活着回去见她而已。其他的……与我何干?”
    ——
    城里的局势越发严峻了,鲁将军被草草掩埋,随着城里没了将领,大家心里都很茫然,有人还盼着朝廷的援军和粮草能够到来,也有人已经失去了斗志,随着领到的军粮越来越少,绝望漫延在众人的心上,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乔孟的军队没有在进攻,他们知道城中已经没了主帅,粮草也所剩不多,没了补给,他们只需多花些时日围困这座城,到时候不费多少力气,他们就会拿下这座城。
    “朝廷的援军肯定会到来了……”
    “粮草也会到来的……”
    诸如这种话,在陆湛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早在半年前,鲁将军就八百里加急送了战报回去,若是朝廷真有心,哪儿会让他们苦等到现在,这腐朽的王朝,根本就不把他们的命看在眼里。
    朝廷,皇帝?京城逍遥自在,何曾知道前方遭遇的苦楚?这些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把所有的希望压在朝廷上,殊不知这沭阳城早已经成了弃子,鲁将军虽然没有明说,可担忧也是早早写在脸上。
    真是可笑,他们这些人,没有战死沙场,竟然会被活活饿死!没了粮草,这士兵吃不饱饭,别说打仗,就是逃跑都没力气了。为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王朝卖命?呵呵,他陆湛可没这么高尚。
    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陆湛如今也是个小小的将领,手里管着一百多号人,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活着出去,朝廷既然要把沭阳当成弃子,可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就会乖乖的任凭摆布,任由欺负的。
    找了自己平时信得过的几个人来商议,趁着现在局势还没有完全失控,尚且还能一搏挣个出路,若是在这么继续待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陆湛言简意赅的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打仗不过是幌子,趁机找出一条出路才是最紧要的。
    因着陆湛杀敌勇猛,连鲁将军都夸赞不已,底下的兵因为鲁将军没了还惶惶不可终日,陆湛这一提议,虽说有逃兵的嫌疑,可转头一想既然朝廷都已经放弃了他们,他们为何还要在替那些无耻之徒卖命?还不如如陆湛所说,趁机找出一条生路来,因此只一说,大伙儿都同意了。
    乔孟的军队再次发动了进攻,在对方眼里,城里没了主帅,又围困了那么多日子,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派了区区千人的小队领兵过来,余下的人撤走转战到另外的城池。
    机会,就在眼前。这些日子,大家虽然没了粮食,但因为存了要活着的信念,即便吃不饱但精神上看却远比前些日子好得多。实在是没有粮食的时候,陆湛把战马都拉出来杀了,分食给自己的弟兄们,虽然鲁将军死了,但城里还有个宋副统领,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把身份端得高高的。一看这领头的竟然是陆湛那个刺头,气得就要用军法处置。
    宋副统领早就看陆湛这个草莽出身的莽夫极不顺眼了,以前鲁将军在的时候极其赏识他,一个出身卑微还是个胡汉混血的杂种,竟然得了鲁将军的青睐。现在鲁将军不在了,他定要杀了此人,杀鸡儆猴,让人知道现在他宋青才是这城里的老大。
    陆湛知道这些人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出身不高,不配得到鲁将军的提拔。现在他已经存了心思要活着离开这里,不吃饱怎么可能离开?这宋副统领平时高高在上,鼻孔朝天,他也是早看不顺眼,现在鲁将军没了,这宋副统领竟想自己做老大,呸!
    宋副统领是定要拿着陆湛斩杀战马一事大做文章的,务必要将此人在众将士面前斩杀了方才能安定军心,然而宋副统领没想到的时候,派去的人竟然被陆湛的人杀了,宋副统领气得直接去找陆湛的麻烦,然那个他一直瞧不上的草莽,竟然煽动军心与他作对,宋副统领拔出刀来,带着人就要斩杀对方。
    陆湛一点不怕,也拿起刀子同他干架,宋副统领只当平时鲁将军说陆湛勇猛不过是说说罢了,这一交上手他才放知自己搞错了。这刺头,这次不把他弄死,回头谁还会听他号令?宋副统领当即可不管一对一那套,喊了自己的士兵全部围攻陆湛一人。
    底下的兵见着宋副统领竟然如此对待陆湛,哪儿会依他,也是发狠的杀了过来。那宋副统领被陆湛直接削掉了脑袋,他提着头,脸上还沾着鲜血,扬声道:“谁还想来,老子奉陪到底!”
    这话一说,其他人见宋副统领已死,哪儿还敢在打,都放下了武器投降。
    陆湛花了两天时间清点人数,他现在俨然就是城里说一不二得主,谁都怕了他,陆湛道愿意跟他杀出去另找出去的就归他管,不愿的就待在城里等死。死,谁不怕死呢?但凡有活路,谁都想活下去。
    当然也有人说陆湛是乱臣贼子,趁着鲁将军没了争权,陆湛懒得理这些蠢货,他还没活够,才不会傻到坐着等死。
    乔孟的军队以为沭阳城已经没了任何抵抗力,却不知道碰见了陆湛这个疯子,他杀了城里大半的战马,让城里的士兵有力气孤注一掷,当敌人再次袭来,城门打开,黑压压的大军从城里一涌而出。
    绞杀了乔孟的叛军,留了两个活口知道乔孟的主力离这儿并不远,陆湛半点不敢耽搁,杀了全部敌人之后,趁着乔孟的主力没回过神来,连忙带着大部队朝西取道,再往北而上,避开乔孟和朝廷的军队。
    经历了大半年的东躲西藏,陆湛迎面和萧家军碰上了。这大半年,虽然当初他们是为了找出一条出路才不得不弃城逃走,在外人眼里,他们可能是不折不扣的逃兵甚至乱臣贼子,可是在这群人心里,如果当初没有陆湛,他们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陆湛这支队伍,只有五千人不到,然而却碰上了萧家军主力,这萧,乃皇室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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