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只是一开始就是错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如谁所愿继续走到终点。
    如果能再选一次,她高三那年就不会开始。
    一场午觉睡得太不安稳,宿舍里隐隐有说话声。
    夏仰醒过来,睁开眼,看见了自己床帘上五颜六色的小蝴蝶。这是回学校后的第三天,她有点懵为什么会梦见以前的事情。
    她的少女迷惘期或许是短暂地对段宵的追求让过步。
    可在还没确认过那是不是叫“喜欢”的时候,他们这段关系又发生了不平等的转变。
    而后,她人生里截止十九年以来,所有的亲密接触和一些生理、心理上的激荡都给了他。
    人非草木,也难怪日有所思、有所梦吧。
    她胸脯起伏着,捋清楚自己现在确实是安全地在宿舍床上后,缓了缓动荡不安的心神。
    “诶,夏夏,你在宿舍睡觉啊?”庄婧掀开她的帘子,疑惑道,“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夏仰搓了搓眼皮,坐起来:“我手机这几天都关机了。”
    庄婧纳闷:“关机?为什么啊?”
    “没电了。”她讷讷,顿了下,“我一直忘记充电。”
    旁边站着一个其他宿舍的女生,也被她这话逗笑了:“你好厉害,居然可以三天不看手机,现代人哪能有这么好的习惯。对了,还没恭喜你上次荷花奖拿了第一呢!”
    夏仰客气地笑笑:“谢谢。”
    庄婧看出她刚醒,精神不佳,推着那女生出去:“好了,先说到这吧,下次再聊,等会儿我们还要去体测。”
    “……”
    门关上,庄婧回过头有点担心:“夏夏,你没事儿吧?感觉你从申城回来后,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夏仰走向水池边洗漱,摇摇头:“真没事儿,可能比赛那段时间太紧绷了。”
    “也是,你每次比赛期间都特拼命,你拿第一一点也不奇怪。”庄婧坐回位置上,拿出手机打游戏,“你快点啊,体育老师在操场等了。”
    “嗯。”
    临近这学期的期末,除了专业课考试之外,还有个体测无疑是大学生群体的恶梦。
    京大的体测除了长跑活动,还有三步上篮和一分钟内颠50个排球。
    运动量对一群舞蹈生来说,堪比连上三节基训课。
    夏仰和庄婧跑完1000米,从跑道上互相搀扶着下来。两个人累得趴在栏杆上喘气,接近休息了五分钟,一句话都没说。
    年级里的学生会志愿者们来了一批人,抱着装冰水、饮料和雪糕的箱子,一个个轮流地发。
    班长发到了她们面前。
    庄婧看了一眼大半个操场的人都有份,不客气地在里头挑挑拣拣,拆出一根巧乐兹:“院里系主任发的吗?咱学校还这么大方了?”
    夏仰也觉得出奇,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
    班长好似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看着她们俩,对着夏仰努努嘴:“段宵请客。”
    “……”
    庄婧看了眼神情僵硬的夏仰,咳了声:“他请就请嘛,谁不知道他有钱又大方啊。但你干嘛看我们夏夏?”
    “他请的是全年级的舞蹈生,后来又干脆包括今天其他系的。反正在操场上的见者有份,还指明了是看在夏仰的份上请的。”
    班长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也不关心,说完就走了。
    庄婧连忙打开手机的校群,“哇靠”了一句,递给夏仰看:“你名声完全两级反转了,这哥们儿想干吗?”
    这么张扬的请客。
    无疑把大家的八卦心都引得熊熊燃烧起来。
    【大家伙都吃上喝上了?今天体测的这一批人可算是沾了夏仰的光啊,外面好几个店的冷饮全给卖光了。】
    【谁还记得上一次聊起夏仰的那些话吗……不是说她傍校外的大款,蹭段宵的名声吗?】
    【有没有可能,段宵就是你们嘴里的校外大款?不然他现在大张旗鼓地在干什么呢!】
    【他俩是在谈啊?那为什么夏仰这么沉得住气?她可是在跟段宵谈恋爱啊!】
    【别说了,好丢脸,我收回我上次辱骂她的话。这跟骂完娘还吃了他俩的喜糖有什么区别?】
    【我们才是网上那群见不得人好的阴险npc,哈哈哈哈我要破防了!】
    【滚出来给我女神道歉!!啊啊啊啊啊刚拿舞蹈界内的大奖,又被咱京大的段大帅哥明着示爱,夏姐这他妈过得是什么苏爽人生?】
    【谁投稿的表白墙啊?都学期末了还这么热闹,把他俩秀恩爱的给挂上去了哈哈哈哈!】
    ……
    “你不是说你俩只是床搭子吗?”
    庄婧收回手机,咬了口雪糕,找她要说法。
    “怎么还发上‘喜糖’了?别告诉我今天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啊啊啊好涩情,不会是你们第一天那个吧?”
    夏仰听得脸红耳热,简直无语地往后退几步,瞪着她:“……你很离谱。”
    “那你说为什么嘛!”
    “我不知道。”
    “你别说不知道!每次装得这么正经,我不上你的当了,你和他的事儿都瞒着我这么久。”庄婧不满她的敷衍,又猜测,“他转正了?你俩在谈了?”
    “没有,没有。”夏仰连连否认,低头抿了一口水,轻声,“他只是在警告我。”
    从申城回来后,她把手机关机了,眼不见心不烦。掩耳盗铃般不去看消息,也不去看他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钱还过去,没再和段宵联系是她的试探。
    她还不敢明着直接跟他说已经两不相欠,只能先一步步来。没想到风平浪静也不过才三天,果然就得到了他的反应。
    段宵的回击方式比她想像得更简单粗暴,甚至都没有特地来找她。只是弄得人尽皆知,告诉别人他俩就是绑在一起的。
    也无非是在警告她:是你先违反游戏规则的。
    **
    晚上上完机构的最后一节课,夏仰向机构校长提交了这学期结束后的辞呈申请。
    校长起初还提出要给她涨工资,想挽留她。
    毕竟夏仰在这一行足够优秀,拿的那些奖也能成为机构在外招生的招牌噱头。
    但夏仰拒绝得很坚定。
    校长无奈,问道:“是有其他机构挖你吗?”
    夏仰摇头,如实说:“我收到了省舞蹈团的实习邀请。”
    正规的舞蹈团可不是一些艺术机构能比的,更别说市级、省级了。这是舞蹈系学生毕业后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机会更多,还能有大型舞台和舞团参演剧目。
    许多人读到硕士都不一定能进省级舞蹈团。
    但夏仰这样的天资舞者,一看就是以后能往国家舞剧院的首席发展的。
    也难怪省级舞蹈团在她大二还没读完时,就破格来邀请她。
    校长心服口服:“好吧,祝你前途无量,工资和奖金会在年底之前一起打到你卡里的。”
    “谢谢校长,也祝机构越来越好。”
    夏仰走出来,看着紫红色的城市晚霞,莫名有了一种轻松感。大约是因为不用再跑来上班,还有了份看似还不错的“事业编”。
    走去地铁口那会儿,有人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那喊住她。
    人潮中,夏仰看了好半天,突然被一只健壮的手拉住了胳膊:“这呢!”
    是有段时间没见过的林望。
    “学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林望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看上去青涩又开朗,笑着看她,“回学校是4号线啊。”
    夏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记错了相反的站,走过去的地铁站其实是回泛海公寓。
    她有些赧然这样的惯性记忆,扯开话:“我是想去吃点东西。”
    “你没吃晚饭啊?正好我和我同学们在这吃鸡公煲,一块儿呗!”
    他边说,边热情地拉着夏仰往那边走。
    这一块的大排档和酒楼都有在外面的桌,冬日里吹着风有些冷,但桌上的火炉都燃了起来。
    人烟气儿足,聊得正欢。
    夏仰迟疑地喊停他:“林望,你等等。前面那伙儿打起来的人里,有你的同学们吗?”
    “啊?”林望有点近视,走近了才看见他们在撂酒瓶子,大喊了一句,边往人群里冲,“向晨阳,拿上板凳!给小爷砸狠狠砸那龟孙子啊!!”
    夏仰:“……”
    **
    半个小时后,在场的一群人全被送到了派出所里。
    一群学生,和一群纹着花臂的社会成年人。两边打起来都没讨着好,鼻青脸肿的,还在互相叫嚣。
    “警察阿姨,真不是我们的错。这丫一群老不正经的,要拽着一大姐姐陪喝酒,人姐姐都不认识他们!”
    向晨阳捂着肿起来的眼睛,声情并茂的样子,跟做演讲似的:“我们一群热血青年,哪能看得了这个!撸着袖子就干了。”
    花臂男里一领头的站起来:“叫什么姐姐?她认识你们吗?小屁孩儿,少管闲事儿!”
    “行了别吵吵!”做记录的民警拍了拍桌子,警示道,“这是警察局,你们以为在哪儿呢?”
    引发这起打架斗殴事件的中心人物——也就是那个路人小姐姐,早就走了,就她报的警。
    这会儿把人找回来也麻烦,好在店门口就有监控。
    那一群学生都有学生证,都是京大高材生,身份上没什么可疑的。监控里面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参考事件的严重性也是情有可原。
    最后,警察给出的结果是:那群花臂男扣在看守所4天。其他学生里得打监护人电话,让人过来,做完笔录才能保释出去。
    花臂男们一个个都不服气。
    “这一群学生里还有两个上学晚的,是未成年。而且你们骚扰妇女还有理了?”警察哂了一句,“嫌罚得不够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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