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萧护最不能听的,就是他没有丈夫威风。他疼爱慧娘,和受制于慧娘是两回事。把曹文弟肩膀一拍,骂道:“你当我是你!”
    曹文弟更要试探清楚:“我房里还有一个,你呢,你生得这么好,名声又这么高,别说没有人送女人给你,再者来,门上见到的那一个,实足的可人儿,你告诉我,那是谁?”
    谢承运半歪桌子下面笑,他也是戏言:“你是丈夫,你睡个女人给我们看看,我们就服你这丈夫!”
    萧护酒劲上涌,豪气干云天:“好!明天给你们看一看,多叫几个女人来,让你们全开眼!”至多明天青楼上喝一回。
    曹文弟微微一笑,只要不怕萧夫人,那妹子的亲事就能成就。他醉眼旁观同来的三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带妹子来是打这个主意。
    当着他们,只说妹子要游玩,不带不行,大家又全是通家之好,可以同行。
    笛声住,琵琶叮咚而生。仿佛一线流水自远古来,带着衣香秀枕,缠缠绵绵的入了脑海中。
    慧娘止步,手扶着一枝子花侧头听得入神,这琵琶真好。
    让她想到夫妻并肩在那血肉横飞的年月里,不管是臂飞肢断的间隙,还是歇息时彼此疲倦的面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你和我,也护着你和我……
    想到大帅以前说过的话:“以后你我夫妻步月看花,让她们细细的吹起来,助我们兴致,岂不是好。”
    大帅说到的话,又一回做到。
    这只是一件小事,却让女人温暖心怀。
    这酒,三更后才散。
    萧护大醉归来,慧娘接住,醒酒汤热水全备得齐全,慧娘给大帅擦拭身子,怪他喝多。萧护嘻嘻:“十三娘,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抱住慧娘往榻上按住,问她:“曲子好不好听?”
    慧娘妙目流转:“好听。”
    “怎么谢我一支曲子也想到你?”萧护解她衣服。
    慧娘婉转低声:“人家总是百般的依着你呢。”
    月儿,垂着窗前,悄有笑意,而那悠扬的乐声,还在水边浮沉,这一夜,府中有许多的人都沉入梦乡,睡香甜……。
    蒋延玉回去客栈,蒋少夫人接着,也心疼他喝得多,不过出来游玩心情很好,先说萧夫人:“又出落了,幸好我来了,一直在想她,怕京里人多,她让人笑话了去……”
    这实在是蒋少夫人的口吻。
    蒋家也是单独住客栈,杨家和谢家的女眷们不肯和蒋少夫人同吃同住,怕听她自以为是的“
    教导”。
    不能说蒋少夫人没有好意的成分在,可谁愿意听她讲述呢?
    杨少夫人依就没长大,孩子般的先睡下。杨文昌蹑手蹑脚回来,见妻子沉睡的面庞,无声笑笑,轻轻脱衣睡了。
    谢承运是半醉,他有心事,没法子和别人一样尽欢而醉。月色铺满道路,谢承运无心看月,只寻思一个问题。
    带妻子来,对也不对?
    听说萧护在京里怎么样的威风时,谢承运是头一个想来的人。
    他的原因还是那一个,和谢少夫人夫妻不和。这不和的原因,还是无踪无影的找不到,时常让谢少夫人费解。
    而谢少夫人是主动要跟谢承运进京,说出来一番动听的话,如下:“大帅自然会照顾你官运,你当了官,自然会有迎来送往,内里没有个主中馈的人,来个人,汤汤水水的都不好看?公子你自己想一想吧。”
    后面的话在当丈夫的听来,是又想来,又想假撇清:“我并不想去!想让公子带姨娘们去,可又怕京里当官的人笑话你,顺便笑话江南风气不好,房里人出去待客访客。笑话公子你也罢了,连带着把大帅也笑话进去,不是伤了你和大帅多少年的情意?”
    谢少夫人的话,让谢承运痛苦好几天。
    他要是个从姨娘身上可以解闷的人,也就不会再为夫妻不和纠结难过。正因为谢公子对正妻看得非常重要,娶回来的不是他要的那一个,谢公子才会冷落谢少夫人。
    认为谢少夫人鸠占鹊巢。
    谢承运对妻子去与不去拿不定主意时,就百般的去比较蒋家和杨家曹家。他甚至试图说服三个知己们带房里侍候的人上京,理由是:“道儿远,少夫人都娇弱,路上病了,不是大家不开心?”
    这提议,先让杨文昌反驳。杨文昌娶的是情投意合的表妹,是一定要带进京里游玩的。杨文昌见蒋延玉犹豫不决,把萧夫人慧娘抬出来:“到时候我拜萧护,少夫人可以陪萧夫人。”
    蒋延玉家,是蒋少夫人一力反对。
    她怕的是自己丈夫在京里纳了什么人,而自己不知道。
    曹家,肯定是曹少夫人要去。曹少夫人和新来的二弟妹不和,又和婆婆早就不和,房里婆婆作主纳了一房良家女子为妾,曹少夫人巴不得离开曹家,另立门户。
    在江南,父母家族都在,想自己单过可以让人指到抬不起头。只有去京里,是个最好的法子,又离开公婆和不喜欢的人。
    权衡过后,谢承运无奈答应妻子前往。
    路上,竟然和洽得多。
    大帅府里酒醉的谢承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换个地方,夫妻竟然能多说几句话?
    “公子,咱们到了。”
    谢承运走到杨文昌后面想心事,杨公子急着回来看少夫人,就一前一后回来。
    两家是贴在一处的单独小院,院门开着,淡黄的烛光透出来,在地上打出一片碎花月影。一个袅娜的人儿依着门在看。
    只看这个身影,谢承运忽然心中温暖。
    谢少夫人笑靥如花,急走几步,夜风拂动她发丝,又羞涩地停下步子,柔声问候:“公子回来得晚?想来大帅必然置酒相待,也必然不喝尽兴不放你回来。”
    夜晚,把她本来就秀丽的谢少夫人更打扮成美人儿。她双颊红晕,扭捏而不自胜,要多说几句,又担心谢承运酒多,又跑出院子,怕客栈里有人看到不好,就形成一个羞羞答答的局面。
    谢承运心中一动,也有了笑容,这在夫妻之间真是难得又难得。他走上前去,给谢少夫人看自己通红面庞:“我醉得不行,萧护说明天还要醉,我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灌他。”
    他没有贴近妻子,谢少夫人也不扶他,只格格轻笑几声,如银铃声,在月色中浮动,分外中听。
    夫妻头一回带着点儿浓情般回房。
    房中,醒酒汤热手巾家常换洗衣服件件齐备,谢家也是两个丫头带来,一一拿出来,给公子换上。
    热气腾腾的手巾盖在面上时,谢承运心头起的不是满意,竟然是感激。幸亏,带她来了。家里几房姨娘,两个是以前服侍丫头,还有两个是父母亲见娶的媳妇儿子不喜欢,出于内疚给了两个好丫头。
    全是丫头出身,温存小意儿或许是行的,带出来见客就差上许多。
    谢少夫人殷殷含笑,她安排这一切,自己还和在家中时一样,并不上前来帮着收拾,免得那个人甩手去了,多破坏她自己想的这和气样子。
    看着谢承运用过醒酒汤,又让人取醒酒石给他含着,盈盈轻施一礼:“公子好睡,妾告辞了。”她在月华中,颇有点儿云梦萦绕的味儿,谢承运满面笑容:“有劳你一路辛苦,你也好睡。”
    两人心中,都起了朦胧意境,含笑分开。
    回到隔壁房中,谢少夫人鄙夷,在心底重复:有劳你一路辛苦?谁是要来为你辛苦的,不过是想和萧夫人慧娘玩乐吧了。
    去年的少帅少夫人走以前,在城外的游猎,谢少夫人一直记在心头。以后,自然再也没有过。她盼着慧娘回江南,可听来听去,竟然大帅京都为主,不打算回来的意思。
    谢少夫人很是伤心一回,可怜她嫁个丈夫,也小有文名,容貌也不错,却无法夫妻和美。她在心里早就断了和丈夫和和气气过日子的心,就更期盼着一个密友。
    杨少夫人,孩子气。
    曹家,不用问,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曹文弟喝多了,思绪就不能分辨。曹少夫人和曹娟秀又哭又说,曹文弟捶桌子,直接把矛头指到慧娘身上,面色狰狞:“就是她作的!”对曹少夫人道:“你忘了,她在关外嫁的萧护,人没有回来,先让萧护把丫头全换掉!这个人,在防范萧护上面用足了心,可笑萧护还当她是个宝!”
    这就让人带马,嚷着:“我去问个明白!”
    曹少夫人和曹娟秀把他拦下来:“明天再问不迟。”曹娟秀哭泣道:“还没有提事情,不过是她嫉妒心太过,才有今天的事,大哥现在就去问大帅,她推说没有,大哥你哪有证据?不如明天慢慢地说才好。”
    她就没有想到是她们贪心太过,不是别人嫉妒太过。
    一家子三个人气愤莫明睡下来。
    再起来,一大早,曹文弟就往萧府来。他故意不和蒋家杨家谢家住在一个客栈里,就是不想把下处寻在隔壁,这样他私下里见萧护,就不用再喊上其他的人。
    萧护在书房里。
    他,慧娘也在。
    书房里原本种的一架木香,才开白花,香得诱人探寻。又有几坛子睡莲浮在水上,白天开,晚上合。
    娇黄粉红,各占胜场。
    慧娘跟着过来掐花,萧护自然千依百顺。夫妻在房*用早饭,携手走过花间。见碧廊沉沉,画眉初起,引人幽怀散开如白花吐香,都舒畅的对视一眼,慧娘含笑侧面庞,十足撒娇模样。萧护则手轻点她鼻子,打趣道:“我猜着你跟我来的意思,要不要我说出来?”
    “夫君大人,十三是跟来侍候的。”慧娘眨眼睛,也不肯承认:“哪有别的意思?夫君,”她娇滴滴拖长嗓音:“你不许欺负我。”
    萧护笑出了声,煞有介事地道:“好,那我就不说了吧,等一会儿,抓个现形。”又和慧娘去看水边睡莲,逗她:“要吗?要就给你一朵子。”
    门外曹文弟走来,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见萧护长身玉立,伴着妻子笑容满面,是无不依顺的样子。而萧夫人,不得不说她更出落了,明秀无俦压过水边莲花。
    她眸子灵活的左一瞥,右一瞄,唇边先有笑容时,萧护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又盯在木香花上,就笑道:“取剪刀来,我亲手来剪。”
    手指,自然地就搭在妻子袖上,带她到花架子下面,大帅剪了一枝子数头白花的,在手中摇晃:“要不要?”
    萧夫人就嘟着嘴蹲下身子,这才讨在手中。又盯别外的……
    就是个傻子,也能感受夫妻间美妙的默契。
    曹文弟心中如压大石!
    身后有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见一个人低低惊呼一声,同来的小厮萧守纳闷:“唐夫人,你不舒服?”萧守满面戒备,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见大帅,免得病气过到府中。
    唐夫人怎么肯不见大帅,大帅不就在前面,唯一遗憾的是萧夫人也在。马上想到几位前辈的夫人们说的话,萧夫人是个万年醋坛子托生的,大帅对着夫人们放不开手脚,全是萧夫人的原因。
    果然。
    昨天大门上当着人和大帅敲定见面,萧夫人今天就在了。不过她是怎么猜到自己一早会来?慧娘要知道,一定会告诉她,你说有急事,紧急事,夫君勉强才答应见你,敷衍罢了,你呢,不会放过,肯定一大早跑来候着。
    候晚了,你怕见不到。
    夫妻双双回身时,把曹文弟和唐夫人看在眼中。
    萧护唇边浅浅而笑,醋坛子没有白来。他没有心思和唐夫人说什么紧急的事,十三在,正好由她处置。
    大帅只对曹文弟热情洋溢:“你来晚了,进来罚酒!”曹文弟对着他们夫妻相得,如坠梦中,心灰了一大半,见萧护笑容可掬,才重打精神:“是,我们再去喝酒。”
    “大帅!”唐夫人不依地跺脚,她这是职业习惯,撒娇时就跺脚,倒不是有意勾引谁。反正不管对着哪一个男人,唐夫人全是要跺脚的。
    慧娘恼了。
    看你那个娇样子,嫣然嘴唇一点点,面颊如吹弹可破,又有一双勾魂的好眼眸。还有就是,本夫人在这里,你应该收敛!
    当夫人的,怎么会明白她们全是习惯成自然。
    慧娘微笑开口:“夫人,你有什么事?”
    萧护轻笑一声,和曹文弟进去。曹文弟还想看戏,故意脚步放慢。身后,唐夫人也恼了,一个礼也不行,大早上的,你醋的是什么?
    人家是说事情,说事情来的!
    给你们家送钱,你倒还拦在门外不成?
    唐夫人瞅一眼萧护:“大帅答应我的,昨天在大门上答应见我,大帅此时没功夫,我就等着!”她是个让人捧惯了的,又自恃容貌过人,聪明过人,当然是她自己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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