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仅有基本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还包含了谈容的私人电脑和工作相关的文件资料。
    不用多猜,刚刚登门的一定是孙晓没跑了。
    助理这份工作真不容易,竹言蹊完全不顾虑筠筠的生理需求了,想必猫砂盆应该就在走廊的厕所里。
    “没有食欲的话,你去简单洗个澡吧。”谈容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对竹言蹊说道,“洗完直接回房间休息,睡前别再玩你的手机了。”
    “我现在困都困死了,就算有人把手机怼到我眼前,我都没兴趣去玩它了。”竹言蹊笑着,又指指自己的斜后方,“我卧室里有单独的淋浴间,我习惯回房洗。你可以用外面的那间,不用排我后面。”
    谈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竹言蹊离开,他去了客厅,把竹言蹊随手丢在各处的物品合理归放,又将积攒了大半垃圾的垃圾桶清理干净。
    最后他走向储物架,找到竹言蹊塞在边角的垃圾袋,撕下一条,捻分袋口。
    只要不泡澡,竹言蹊的冲澡速度快得惊人。
    他吹干头发,想找谈容道句晚安。
    在客房觅不到人影,外面的卫生间的浴室也没有开灯,竹言蹊正要纳闷,筠筠冒到他身边,往客厅对角的厨房走出几步,回头望他。
    竹言蹊心有所感,跟在筠筠后面进了厨房,不出所料地看到男人站在冰箱前面,压着眉头察看他存放的一众储备粮。
    “筠筠,你真的成精了。”竹言蹊低头,赞赏加惊叹,冲蹲坐在他脚边的筠筠竖起拇指,“谈教授没把你送去大学进修,绝对是他的一大损失。”
    筠筠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通过竹言蹊的语气起伏,它能感受到衣食父母在夸奖自己。
    它昂高小脑袋,连抖两下猫耳朵,大大的眼睛里填满了暖白调的灯光,看起来格外灵性聪慧。
    谈容听见竹言蹊的声音,目光掠出眼尾,瞧了瞧竖着拇指的小青年,又瞥了瞥昂首挺胸的小英短。
    他静声勾勾唇角,敛回视线,抬手拿出冷藏架上的酸牛奶,丢进手里空着的垃圾袋里。
    “谈教授手下留情!”竹言蹊顾不上夸猫了,连忙开口,“放过我的储备粮吧,生病归生病,等我病好了,多少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他以为谈容觉得自己突发胃肠炎的原因是贪冷喝了酸奶,尔康手急急上前。
    谈容动作没停,又取出一袋,调正背面的字样,把顶端的生产日期出示给竹言蹊看。
    2020年02月15日。
    “你还记得今天是几号吗?”谈容问。
    教资笔试就是本周周末,竹言蹊当然记得:“三月十一号。”
    “这种酸奶的保质期一般多久?”谈容又问。
    竹言蹊爱喝酸奶,自然也记得。
    他张嘴要答,突然梗住。
    “常温十五天,冷藏二十一天。”谈容替他回答,把手里的酸奶也丢进了垃圾袋。
    问来说去,竹言蹊屯在冰箱里的酸奶已经过期好几天了。
    亏他还纳闷好几回,搞不懂自己是怎么胃肠感染,引发急性胃肠炎的。
    酸奶过期后有益菌降低,有害菌滋生,他没得腹泻也算他是铁打的肠胃了。
    竹言蹊摸摸鼻尖,干笑道:“……哎呀,我忘了自己哪天买它的了。”
    “除了酸奶,这几样也已经过期了。”谈容此时就像一位残忍的大家长,无情地将冷藏室的布丁乳酪小慕斯一并扫进垃圾袋,“还有右边的两盒千层,后天不可以吃了。”
    他说着侧目看向竹言蹊:“以你目前的肠胃状况,后天哪怕不会过期,一周之内,你也不能再碰这些凉性的东西了。”
    竹言蹊:“…………”
    他的眼睛没有流泪,但是他的心脏正在滴血。
    这些小甜品保质期更短,都是竹言蹊回家路过烘焙店顺便买下的,买的量不多,和以前差不到哪去。
    前提是他没有一日三餐至少两餐和谈容一次享用。
    “我习惯屯这么多了,买的时候……忘了你天天带我吃饭,我没什么机会再吃它们了。”竹言蹊撇嘴,小声嘀咕。
    他身材精瘦,胃口却相当可观。
    饭后爱吃甜食,还爱喝酸奶,美曰其名塞满胃缝,营造奶足饭饱的餍足感。
    时间前移半个月,竹言蹊在家吃完外卖,习惯性地会去冰箱宠幸存货。
    然而他近期基本和谈容形影不离,饭后嘴馋想吃甜的,谈容直接可以满足他了,用不着回家自行觅食。久而久之,冰箱里的储备粮势必失宠,于无形中被打入了冷宫。
    谈容听他咕哝完,也把该扔的“弃妃们”驱逐出户了。
    “好,怪我,不该天天带你一起吃饭。”谈容低低笑了下,把“弃妃”和前面几袋垃圾搁置在一处。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竹言蹊也笑,“是你给自己安的黑锅。”
    谈容眼底滞留微不可察的笑意,去水池净了手。
    他擦干手上残余的水珠,伸手轻贴竹言蹊的额面。
    这触碰来得突然,竹言蹊肩膀收紧了一下。
    “会觉得冷吗?你的额头有点凉。”谈容道。
    医生说过,回家后要留意夜间的体温变化,谨防低烧反复。
    “是你的手太热了。”竹言蹊垂着眼睛,不和他对视。
    公寓的水都是经由天然气加热的,厨房的水龙头出水也有热度。
    谈容的掌温本就偏暖,刚刚又在温水里洗了一遍,当然会比竹言蹊额头的温度稍高一点。
    “睡前用温度计量量体温吧。”谈容试不出什么,把手放下。
    竹言蹊掀起眼皮:“家里没有温度计,我没有买过。”
    “那你还会头晕吗?能不能感觉出自己有没有发烧?”谈容问。
    竹言蹊用心感受了一番,为难地瞟他一眼。
    他今天整个下午都在低烧,始终没觉得自己体温不对,单纯问他自己的感觉,那肯定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谈容对上竹言蹊的视线,心下了然。
    他稍作沉吟,犹豫着举了举手,终究还是一把撩开竹言蹊的刘海,俯身同他额头相抵。
    两人的体温瞬间交汇,在额头那一小片的皮肤噼里啪啦灼个没完。
    竹言蹊整个人都木了,呼吸不觉屏住几秒。
    男人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与他视线相齐。
    但凡距离再减少一寸,他们的眼睫或许都会交错到一起。
    就此勾连,纠缠不休。
    第31章 轻吻
    度秒如年。
    竹言蹊能够清楚感觉到,浑身血液噌地一下直冲脑门,奔腾在血管里的热浪酷烈炙人,他甚至产生自己又发烧了的错觉。
    克制着不让瞳孔乱颤,竹言蹊攥紧垂在腿边的手,佯作淡定地直视那双深黑沉静的眼睛。
    他一门心思扑在演技管理上,没能察觉谈容的神情败露出短暂的破绽,就连撩起他刘海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筠筠蹲坐在竹言蹊的脚边。
    它高仰着头,先是看看主人,再是看看衣食父母,很识时务地退远了一点儿,不去紧贴着竹言蹊的裤角。
    “温度还算正常。”谈容直回身,音量压得稍小,巧妙掩饰住声腔中的低哑。
    竹言蹊睫毛颤了两颤,抬手拨了拨被放下的刘海,飞快瞥了谈容一眼,上半张脸明显有些发热。
    处于正常范围内的热,和发烧无关。
    他眼尾飘着一抹红,脖颈也腾出一片粉,自知遮瞒不住,灵魂跳脚地磕巴道:“那……那我回卧室睡觉去了,谈教授晚安!”
    最后的“晚安”就跟烫了嘴似的,语速极快,硬是说出了字数减半的效果。
    烫完嘴,竹言蹊不等谈容开口,转身就冲主卧方向逃,生怕对方发现自己涨红了脖子。
    谈容的耳廓也还勾着半弯红。
    他见竹言蹊一溜烟地奔进房间,不禁怔了怔,再听到卧室房门“怦咚”合上的动静,眼光微变,若有所思里又夹杂出一分似是而非的怡悦。
    筠筠跟在竹言蹊后头追了几步,被无心顾及身后景的衣食父母堵在门外,猫耳朵顿时耷拉下去。
    它在门口呆了呆,一只前爪扒了扒门板,无辜地扭回头,看向定在原地没动的主人。
    谈容迎上那双神似竹言蹊的猫眼,要笑不笑地上前,把筠筠捉进怀里,低声道:“乖一点,不许打扰他休息。”
    门外的主人和猫已经走远,门里的衣食父母却脸砸着枕头,两手揪住床单扯来又拽去。
    男人的气息不再侵犯着鼻尖,冲上头顶的热涌也逐渐停涨退潮。
    竹言蹊冷静下来,理智占据了精神高峰。
    他翻了个身,改成平躺的姿势,正对着浅色的天花板开启头脑风暴。
    回想谈容刚才的举动,饶是他再心虚、再迟钝,也多少可以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了。
    都是大男人,又都是相同的性取向,正常情况下,不该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吧?
    竹言蹊小臂搭上额头,眼睛被灯光照得微微眯起。
    调换人物和情景设定,假如今晚留下照顾他的是袁易阳,袁易阳把他冰箱扔空还能接受,可用额头试体温这种行为,别说竹言蹊会骂骂咧咧地上脚踹他,袁易阳估计也会自己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竹言蹊嘴里憋起一股气,顶得腮帮子圆鼓鼓的,最后用力一口吹出。
    他联系自己和谈容的种种交互,又联想袁易阳之前提到的,谈容对他有意思的猜测,消停没一刻的红晕原路泛了回去。
    他突然多个大胆的想法,并且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证实一下。
    竹言蹊头脑活跃了半个钟头,最后以滔天困乏战胜感思维性宣告终结。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后无意识地踢被子,竹言蹊特意把被子三边压在身下,睡姿活像被切了一刀的半截春卷。
    他闭眼躺了很久,身心疲惫得要死,可是不管困成什么样,他无论如何都入不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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