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谈判的作风,李木森不禁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温柔的依偎在自己身旁,大方的跟林母对答如流,包括家里的情况,父母是否同意,今后的打算,如何完成学业等等现实的问题。俨然一副待嫁的准儿媳见婆婆的阵仗,严丝合缝,合理合体,李木森基本上没有参与到二人的谈话中去。

    林母最初的震惊过去,又恢复了那个商场上老练的女强人的气质,她静静的点了一支烟,又想起曲婷有孕在身,于是连忙抱歉的熄灭了烟头,食指支着下颚打量着曲婷和李木森,最后视线落在了后者身上。

    “森哪,你呢?你怎么想?”

    “我没有想太多,我爱她,她也很爱我,我要这个孩子。”

    低头想了一会,林母抬头看着李木森,“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孩子一样看待,你成熟,稳重,有着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头脑和能力。所以我不会让你考虑为人父母的艰难和不容易,因为我相信这些你都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所以,只要是你做好的决定,我自然不会反对。但是你父亲那关我不知道能否通过,毕竟你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他的宝贝儿子。”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自会说服他的,若他知道自己可以当爷爷了,想必也是开心的。”

    林母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看着曲婷说道:“既然你父亲赞同你的决定,那么抽出一天,让我们见一面商议商议吧。”

    送走了曲婷,林母把李木森叫道书房,关上房门,烦躁的点了一颗烟,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过多的犹豫,李木森权衡这件事情跟这个后母坦白出来应该不会错,当然孩子不是自己的除外,那是他和曲婷的的协议,也是需要自己一个人解决的问题。

    “很简单,曲婷的父亲是省里纪检委曲直。”

    林母噌的抬起头,她望着这个男孩,她太明白李木森体内有着怎样不可束缚的自由因子。无论如何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一匹野马能为了一个他的父亲放弃到如此田地!

    “你想好了么?那个曲直不好搪塞的。”

    “我跟你坦白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知会你一声,这样我们各行方便而已。况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

    掐着根细细长长的烟的女人站在她这位法律上的儿子面前,那个当年用恶狠狠的眼光诅咒自己的男孩擦干了眼泪和鼻涕,长的这般魁梧稳健了。他们很少站的这么近,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原来看向这个儿子需要费力的仰起头,那深邃难以捉摸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自己,有种不言而喻的危险气息。

    吸了最后一口烟,林母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好,你自己拿捏分寸。我这里可以给你一路绿灯。”

    “谢谢。”

    这是李木森和他继母第一次就某件事情达成协议,过程毫不拖泥带水,效果出奇的默契十足,李木森想,也许是两个人性格上有些许的想象。他不像自己的母亲,却像了毫不想干的后母,真是机缘。

    曲直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至少在曲直一直嘘寒问暖的关心曲婷上可见一斑。曲婷没有妈妈,从小跟父亲一起长大,李木森从小也死了母亲,于是虽然是后母,但视为己出的赞美之词洋溢杯盘之间。李木森和曲婷都没有参与到两人的交谈中,于是一场本该热络的谈话变得尴尬虚假,林母清清喉咙,直入话题,谈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订婚事宜。

    曲直似乎对女儿的婚事没有太大的异议,只说一切以曲婷的意思为准,只要安心的生下孩子就好。林母和李木森对视一望,俱是心下起了疑惑。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该拿出的反应。李木森心下是自有打算的,林母虽是讶异,但思及曲婷从小没有母亲,曲直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养大,骄纵一些自是有的,况且曲婷一切理所应当,李木森全程不置可否,也就不再深入追究了。

    于是一顿饭吃的跟开会签合同一样,曲直帮忙在李木森父亲的案子上为之斡旋,曲婷和李木森在事成之后订婚去德国边生孩子边完成学业,德国的学习和生活一应事务俱由李家负责。双方商谈妥当之后,曲婷发了当晚的第一个意见,那就是住进李木森家里,当事人既然开了口,李木森自然是做戏到底的姿态,没有二话。

    林母自有自己的算盘,曲婷住进自己家里也算是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也一口答应。曲直无奈,人家小两口要恩爱,当爹的也不好横加阻挠,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当天曲婷便收拾了细软,住进了李家的小别墅里。到昨天,曲直打来电话,言简意赅的通知了李木森可以带着曲婷飞去德国了,那证明李木森父亲的案子没事了,曲婷和李木森的计划成功了。

    李木森心上的石头终于暂时落下了,缓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明天父亲就可以平安的回家了。多日的担忧和紧张突然就如潮水般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疲倦,但是他不想休息不想停下不想留在家里,他想邹乙,从没有停止过的想他……

    此时坐在车里的李木森静静的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今天是入春以来第一个好天气,阳光很温暖,经过车窗的过滤和折射,轻轻柔柔的投在他闭着眼的脸上,他身上有刚刚从邹乙的病房里带出来的消毒水味儿,有他最后拥抱的那个人鲜明的触感,这一切让他疲倦了多日的精神得到了救赎般的安抚,没有得到,没有失去,大概是医院的早晨清静的刚刚好,李木森就这么睡着了……

    李木森走了,静静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邹乙侧着身子背对着正给他削着苹果的妈妈闭眼装睡,他坚持不转过身是因为此时眼泪已成溃堤,过久的压在枕头上的右耳随着止不住的眼泪愈发的肿胀,他极力压抑的情绪随着静脉输液的抗生素在体内流窜,那奔腾不息的血液幻化成了一种不真实的轰隆隆的鸣响,邹乙错觉那是李木森的飞机起飞前的轰鸣声,并在此后的数天里一直不受阻挠的在邹乙的脑海中回荡了好久……好久之后的邹乙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是那天的抗生素产生的耳鸣,于是他拼命的喝水,拼命地锻炼出汗,就好像排干净了体内抗生素的时候,就是能忘了李木森的时候……

    忘了这个人,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样,他还是邹乙,成绩一级棒,长相一级帅,有着无比坚定的理想,过着无比恬淡的生活。没有在乎的人,没有在乎的事,然后昂首挺胸的向前走着,他的未来将拥有无限美好的可能,他的生命将比任何人活得都精彩。然后,当李木森回来的时候,起码他能骄傲的站在那个人面前,笑的自信又明媚,没有丧气,没有委屈,没有灰头土脸,大方的告诉他,他过的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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