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地上,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眼紧闭,表情惊骇恐惧。
    灯光亮起,客厅如白昼,那些阴暗的,龌龊的,邪恶的往事,消失在黑夜的明亮之中。
    “送她去医院吧。”林昊枫扶住尤叶的肩膀。
    她刚刚经历了一次剥筋抽髓般的重生,此时还能站在这里,比他想得还要坚强。
    也比他想得受伤还要深。
    他们这一次的计划很完美,尽管尤叶的妆容跟照片上的白赫生一模一样,他们还是决定在晚上行动。
    白赫生与尤叶都曾是石玉清最亲近的人,她太了解他们,尤其白赫生一些小动作,只有石玉清最清楚,白天在清醒的状态下,容易穿帮。
    对面别墅忽明忽暗的灯光,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工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尤叶坐着轮椅出场,脚下踩了平衡车,身上放了袖珍干冰装置。
    她第一次摘下面具给石玉清看受伤的脸,再戴上面具时,悄悄地将脸上伪装的疤痕扯掉,所以面部变得光滑无损。
    利用平衡车移动,干冰制冷,身上放了监听装置,林昊枫在外面敲门,开门,他们配合默契,石玉清信以为真,被吓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尤叶低头,盯着脚下的女人。
    “你的生日是四月三十日。”林昊枫都听到了。
    “麻烦陈医生过来看看吧,以后,她不能再出这个门。”尤叶转身,离开这栋房子。
    她再也不会进来,再也不会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以后她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了。
    真相大白,对白家来说悲欣交集。
    白长庚抱着尤叶大哭一场,老泪纵横,尤叶提出让父亲入土为安,白长庚同意了。
    墓地跟石碑都是尤叶选的,白赫生火化前,尤叶见了他最后一面,高超的冷冻技术,让白赫生的脸栩栩如生。
    他是那样年轻英俊,跟睡着了一样,尤叶轻声喊着爸爸,悲伤,又很知足。
    二十年前他赶着去见她,二十年后,他们终于还是见到了。
    “昊枫,我们的新酒店,就叫‘赫生’酒店,可以吗?”站在白赫生的墓前,尤叶凝视着那张仍意气风发的照片,想为他做点什么。
    林昊枫搂住她的腰:“我们的女儿,大名就叫林生生吧。”
    石玉清醒来后就疯了,天一黑就把自己关进柜子里,怕有人来敲门。
    她开始拼命想对尤叶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赎罪,才能让白赫生的鬼魂再也不来折磨她。
    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尤叶,她每天所能看到的,只有夏幽诗。
    夏幽诗以前费尽心思想住进别墅里,现在费尽心思想出去,却只能被关着。
    她的手上沾满鲜血,林昊枫给了她两条路,要么报警,余生在监牢里度过,要么到别墅,照顾石玉清,夏幽诗选择了后者。
    一进别墅的门,夏幽诗就后悔了,她的受苦才刚刚开始。
    石玉清找不到尤叶,不能表现她的母爱,便每天追打夏幽诗,用虐待夏幽诗来弥补她欠尤叶的母爱。
    白天追着打,晚上不让睡觉,夏幽诗只能趁石玉清白天睡着了才能吃口饭。
    她活不下去,想离开这里,哪怕去坐牢,可是已没有回头路。
    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她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害尤叶,也没人逼她。
    终于有一天,夏幽诗忍无可忍,从二楼的窗户往下跳,也是她自寻死路,摔倒后磕到石头上,脑中有了血块,当场昏迷。
    躺了几个月以后,医生宣布夏幽诗脑死亡,张婉决定拔管,同意夏幽诗给董素晴做肾移植手术,从林家要到了一笔好处费。
    过后又不甘心,跑去别墅跟石玉清闹,两人扭打间别墅起火,熊熊烈火中,这两个同一屋檐下,共侍一夫二十年的女人,同归于尽。
    石玉清下葬在郊区,离白赫生的墓地很远,夏香凝恨透张婉,也不容许张婉进夏家祖坟,尤叶便把石玉清的墓地选在张婉的附近。
    既然那么喜欢侍奉同一个男人,下地狱以后也继续争风吃醋好了,反正没一个好人。
    火化,下葬,石玉清的丧事一切从简,石碑上空有名字,没有一个亲人。
    经过酷热的夏天,山上秋风渐起,落叶凄清。
    林昊枫脱了外套披到尤叶的身上,这一年对她来说,比一生还要长。
    “不要担心,我并不难过,我十岁时死了一次,石玉清疯了的那一刻彻底死透,以后,有来世没今生,我的来世就是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尢叶摸着高高耸起的腹部,林昊枫将手盖到她的手上。
    下周就是她的预产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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