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摇了摇头,算算时辰,萧明远大概要到了。
    “皇兄,萧明远色胆包天,想趁着今晚带他父亲离宫时,偷偷将我带出皇宫,我跟他约定好,等在这里,他会带一套太监服过来,到时皇兄你换上,跟着他走。”
    后面不用虞媗说,虞朝曦也知道怎么做,但他紧握住拳头,愤恨不止,他这个兄长做的太差劲,什么都要妹妹出头,到最后还要她牺牲色相来救自己。
    虞媗起身到外面,那几个宫女站在廊檐下吹冷风,她柔笑着体贴道,“本宫大概还得很迟才回,你们莫挨冻了,先去偏殿呆着吧。”
    这大冷天的,那几个宫女站久了人都快冻僵,反正她每日来这里,都是跟虞朝曦说的闲话,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再加上她即将要和萧复成婚,还隐隐传出她将来要做皇后,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敢再拿她当犯人看待,她做主子的体恤,她们便都屈膝谢恩,随即进了偏殿。
    虞媗踮起脚尖,隔着一道宫墙,能见着禁军在巡视,宫里很严,凭她想逃出去很难,但是皇兄就不一定了,只要皇兄一走,她扮成皇兄,他们都只会以为逃的是她。
    恰时一个太监鬼鬼祟祟溜过来,一抬头正是萧明远,萧明远将手中包裹塞给她,“殿下快去换,咱们在福寿殿汇合。”
    说完他就跑了。
    虞媗转回殿内,将包裹给虞朝曦,“皇兄,换上之后走福寿殿,萧明远在那里等着。”
    虞朝曦再无多话,进暖阁换了太监服,拿了一袋金粉放进袖中,出来时跟虞媗道,“阿媗,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虞媗汲着泪抱住他,小声说,“我等着皇兄,皇兄在外面要平平安安,别让我担心。”
    虞朝曦拍拍她的背,“放心。”
    虞媗恋恋不舍放开他,背身关上了暖阁的门。
    虞朝曦攥紧拳头,悄步进到夜色里。
    直走到福寿殿,却见一辆马车停在殿前,萧渊林被几个太监抬了出来,萧明远看见他使眼色道,“还不快来帮忙抬我父亲。”
    虞朝曦身量不矮,比虞媗高一个头,但佝偻着背,在黑夜的掩饰下不容易分辨,萧明远乐滋滋的想着出宫后的情形,美的冒泡。
    虞朝曦搭着萧渊林的手扶他上了马车。
    萧明远冲他道,“你上来送我们一截路,省得半道我父亲哪里不舒服还要我来伺候。”
    虞朝曦默默上了马车,坐到车板上。
    萧明远本想叫他进车里,但怕做的太明显惹人怀疑,就只能钻进车里。
    马车驶出宫门,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镐京城门。
    萧明远将虞朝曦叫进马车里,借着夜色,色咪咪的拉住他的手摸来摸去,心中奇怪,这么柔媚的女人,怎么手生的像男人,但只要想想虞媗那张脸,他就把疑惑忘到天边了,“殿下冷不冷?要不要微臣抱着您暖暖身子。”
    虞朝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袖子里装金粉的袋子撕了个裂口,挑开一侧窗帘挂到外面的挂钩上。
    随后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头撞到车壁上,疼得眼冒金星,虞朝曦趁其不备拉开车门跳下去,车内萧渊林吓得叫唤,“阿远!是不是那逆子来抓我们了?”
    萧明远呸的一声,捂着头跑车外看,哪还有人,黑灯瞎火的,他狠狠跺脚,这臭女人力气比男人还大,让她跑,最好在外面被狼给吃了!
    ——
    萧复办完政务去找虞媗,被告知她跑含凉殿看虞朝曦了,这么晚还不回,萧复让张怀过去叫人,他靠在暖榻上小憩,连日理政,他几乎没睡个好觉,一道虞媗这里就困了。
    可还没等他入梦,张怀跑进来,扑的跪倒,颤抖不止,“……爷,殿下不见了!”
    萧复的瞌睡霎时惊散,窜起身阴寒道,“她身边不是跟着宫女吗?那些宫女死哪儿去了?”
    张怀汗如雨下,回头瞅着殿外,那些宫女悉数跪地上打颤。
    “她们跟着殿下到了含凉殿,就被殿下打发到了偏殿……也没一会功夫,殿下就不见了踪影,那、那陛下都睡着了……”
    萧复抓起案几上的茶杯啪的砸地上,怒不可揭道,“全宫戒严,给我挨个搜!”
    张怀忙退出去传令,让禁军搜查。
    合宫上下惶惶不安,都怕萧复一怒之下血流成河。
    查的也分外仔细,可是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没将虞媗找到。
    张怀再进瑶华殿,抖着声将情况报给萧复。
    萧复仰靠着身,闭眼没动静,问了一句,“今日有人出宫吗?”
    张怀想了想道,“您父亲和您的兄长今日离宫回乡。”
    萧复按太阳穴的手一顿,那两人和虞媗没有交集。
    地上跪着的一个宫女忽然道,“回、回爷,殿下和萧大人路上碰到过两回……”
    萧复一拳打在桌上,桌子撑不住力,哗啦着崩塌道地。
    他怎么就信了她会温顺听话,像她这样的女人,除了将她死死看牢,稍微有点缝隙她都会钻出去,她真是不知死活,连萧明远都敢招惹,萧明远见到女人就腿软,她要真跟他跑了,今夜就可能出事!
    萧复慌忙朝外快走,“给我备马!”
    张怀不敢耽搁,忙叫底下太监去宫中马厩牵来一匹快马,他跳上马,从宫内疾驰出去。
    一路冲出宫,在街道上飞跑,到城门口一问,即知萧明远已经出城了,他马不停蹄去追,一直追了半刻钟,路道分叉,不得不暂停下马,在两个路口徘徊,但他没徘徊多久,左边的路上撒了金粉,像是给他指路。
    萧复心跳飞快,一定是虞媗在求救,这女人尽不让他省心,他勒紧缰绳追过去,果然没一会就将那辆马车追上,他伸脚将车夫踹倒,马车倏地一停,萧明远在车里骂骂咧咧。
    “能不能稳当点!想颠死我们啊!”
    萧复踢开车门,入内一扫,却不见虞媗身影,他一把将萧明远掐起来,“她呢?”
    萧明远吓得魂飞魄散。
    “她、她跑了……”
    萧复不信道,“你把她藏哪儿了!”
    萧明远差点哭出来,“我能把她藏哪儿,我差点被她打死,力气那么大,早知道我绝对不带她出来了,阿复,是她说不想呆在宫里,求着我带她走的,不管我事,你饶了我吧……”
    萧复眯眼觑着他,未几手劲一重,生生将他脖子拧断。
    他放开萧明远的尸体,转眼望着萧渊林,萧渊林喘着气尖叫,“来人!来人!救命!”
    旋即一声短促的呃呃声,马车内死寂。
    萧复下了马车,纵身上马,原路返回宫中。
    他回宫后径直进了含凉殿,踏入暖阁就见龙床被床幔遮住,里面躺着人,他踱到床前,将床幔挑开,果然看到她身着明黄寝衣,寝衣上的龙从她身前盘绕到腰际,龙爪将好抓在她腰肢后方,就仿佛她被龙豢养在爪下。
    虞媗心惊胆战的往龙床后方退。
    萧复一只脚踩上来,眸子里印出血丝,他轻而易举将她拖到臂弯里,面显阴鸷,“原来当皇后委屈了你,你想当的是皇帝?”
    第三十三章 我得慢慢折磨你
    虞媗黛眉急皱, 豁出去道,“皇兄已不在,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萧复噗嗤嗤的笑, 掀起腿膝边衣摆,抽出一柄匕首,刀尖抵在她嘴唇上, 泛起冷光, 他低低道, “我确实太纵容你了, 杀你岂不是让你死的太快?我得慢慢折磨你。”
    虞媗无促的避让着,双手推搡他, “你纵容我什么?你抢了皇兄的皇位!我是公主, 你把我当公主吗!”
    她放虞朝曦跑时, 就曾想过,她可能真的活不了了,再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去死, 母后去世前抓着她的手说,不管过得有多苦, 都一定要活着,她很惜命, 从小到大, 她最怕死, 她想着, 再不好也比死好。
    直到她被萧复困在手心,她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位份尊贵, 兄长宠爱,可他一点点将她这个人抹杀掉,他凭着自己的喜好想将她捏造成供他赏乐的宠物,他简直毫无人性!
    萧复目含阴狠,“没有我,你皇兄根本除不掉宋子元,我不费一兵一卒,你皇兄的臣子皆归降,你难道看不到?你要当公主,你的吃喝衣行我短过?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灭了我的国家,还要我委身给你,你是人吗?”虞媗质问他。
    “我当然是人,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快忘了我是谁,你们虞氏当初比我可狠多了,掠夺梁国领土,我母亲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给我父亲当妾他都嫌弃,你是不是也想尝尝那样的滋味?”
    萧复拿着匕首挑起她的下颌,微微一笑,“锦衣玉食、千娇百宠,你比我幸福多了。”
    他在一声声杂种中长大,吃的是残羹剩饭,衣不蔽体,随便哪样都能让她受不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有脸跟他说这些。
    虞媗匆促呼气,梁国是虞氏灭的,萧复回来报仇理所应当,她恨萧复也理所应当,她无法忘记萧复是如何轻视她的,她的国破了,她这个人也堕落了,她杀不了萧复,连死也不能自己做决定。
    眼尾余光落向窗外的黑夜,漫无边际,再无指望。
    “你以为我喜欢被你宠爱?”她说。
    “既然你不喜欢被宠爱,那你一定喜欢被轻贱了。”
    萧复的匕首转了转,自她嘴唇往下游曳,探到颈边的衣领,他轻佻道,“知道怎么剮人吗?”
    虞媗蹙着眉揪紧衣领,欲退,他逼近,贴着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蹦,“刀要又快又狠,将皮肉一层层削下来,既不能削的太薄也不能削的太厚,你说我先从哪儿动手?”
    刀尖挑走龙袍一侧,点着她的肩,“削这里?”
    虞媗忍不住战栗。
    匕首又转向她肋下,“要不然从这里开始。”
    随即刀锋摁着她,眨眼间他像是真的要削。
    虞媗僵白着面,撑着她脊骨的那口气被彻底吓散,她坐都坐不稳,被萧复单臂勾着腰,愣是告诫自己不能哭,扬手往他脸上甩。
    萧复手一松,匕首掉地上,他擒住那只纤手反扣在她后背,眼神睨着她穿的龙袍,龙袍是根据虞朝曦的身量定做的,她骨架纤细,肩膀窄薄,穿上后,躺着还好,一旦坐起来,龙袍松松垮垮,她的身子也若隐若现,这会儿叫他扣住,头发懒懒落了半身,那身龙袍成了陪衬,硬生生的媚到骨髓里。
    萧复拨开乌发,手覆在颈链上,呢喃着,“身为皇帝,就是这样勾引臣子的?”
    虞媗怒道,“没有皇兄,这帝位你就是坐上了,也是乱臣贼子!”
    “不是还有你吗?”萧复观摩着这张脸,的确跟虞朝曦像,稍作打扮,也能充个数,“我让你当两天皇帝,开心吗?”
    虞媗开心不起来,她听懂了他的意思,虞朝曦跑出去没人知道,即使传到宫外,也是她这个公主不见了,他正好不用娶她了,还能更容易掌控她。
    半宿没睡,萧复有些疲倦了,他脱掉靴子,褪下外穿麒麟袍,手攥住龙袍下摆一拉,细腿蜷缩微张,他立时暗了眸,勾唇笑道,“深夜寂寞,还是由微臣来为陛下侍寝吧。”
    虞媗探手往龙床下爬,“快来人!本宫在这儿!本宫没有跑出去!跑的是皇兄!”
    暖阁的门紧闭,她那点声完全传不出去。
    床里伸出一只长臂将她抱回去,片刻只听见泣声。
    暖阁外,原本在瑶华殿的宫女悉数跟过来,将虞媗的用物也搬来,张嬷嬷和素瓷也被遣了过来,公主跑了是好事,嫁给萧复就是一辈子被他捆牢,前朝覆灭,她这个公主背景全无,萧复玩腻了,下场就是死,还不如跑,往后她们尽心侍奉陛下就好。
    可惜她们也没高兴太久,五更时,暖阁门打开,萧复捏着太阳穴冲她们道,“进来给陛下梳洗。”
    素瓷和张嬷嬷对视,都很疑惑,他竟然在陛下这里呆了一宿!
    两人俱是一惊,萧复这般桀骜狂妄,丢了公主,他不会将气撒到陛下身上了吧。
    她们压下惊慌,小步入内,只见龙床上躺着虞媗,半醒半睡,身上的龙袍卷了大半,腿膝处皆有绯痕,估摸着受了狠劲,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那、那逃的就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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