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凌语芊才问,“做什么。”
    做什么……贺煜没有明说,“带你去一处地方,保证你喜欢!”
    去一处地方?保证喜欢?凌语芊略略思忖,拒绝,“我没空,不去了。”
    “没空?晚上你怎么会没空?”贺煜语气一顿,故意道,“别告诉我,你要和别的男人幽会。”
    “胡扯!”
    “那就跟我走!晚上八点半,我在酒店门口附近的停车场等你,或者,我也可以上去的,顺便见见琰琰,总之这两个办法,你自己选一个。”贺煜说罢,不让她有反对的机会,挂了手机。
    自信的唇再一次得意地扬了扬,贺煜抬起脚,整个身体躺到床上去。那小东西,现在一定气得抓狂了吧。呵呵,他就喜欢她为他失控和无可奈何。
    那边的凌语芊,的确感到很气急,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作响,她皱眉瞪眼,直想拨打回去,语气坚决地跟他吼,说她不会赴约,说她再也不会见他!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不顾她的感受,不顾她愿不愿意。
    “妈咪,怎么了?刚才谁打电话给你的?”软软的童音,在背后响起。
    凌语芊回头,看着琰琰稚嫩的小脸布满困惑和关心,不禁抬步慢慢走回到床前。其实,琰琰并没有睡,刚刚之所以那样回答,是不想琰琰和他说话,不想琰琰从他那得到任何她无法估计的情况。
    将手机放到床头柜,她上床,拥住琰琰躺下,温柔地道,“来,妈咪给你讲故事。”
    琰琰尽管疑虑依旧,但也记得妈咪说过,小孩子有时候不应该太关注和探究大人的事,因为那样会给大人添加烦恼,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妈咪愁眉苦脸的样子,故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窝心的他甚至反过来逗妈咪。
    凌语芊心中阵阵暖意来袭,不断抚摸着他的小脸和头发,然后搂他入怀,深切感受着他的存在,对某人的气恼也因此不自不觉中渐渐减弱、消除,在琰琰睡下不久后,她也安然沉入了梦乡。
    临时的安宁,却不代表就此永远下去,白天到来后,对着母亲依然面色沉着、一言不发的模样,凌语芊悲愁满腹,不知所措,这天下午,她把沈乐萱叫了过来。
    两人来到野田骏一的卧室,凌语芊先是对着那盆君子兰修整呵护,一会目光停在沈乐萱的脸上,郑重地请求出来,“乐萱,你能帮我打个电话给骏一吗,说我有事找他,叫他抽空给我回个电话,几分钟都行的。”
    沈乐萱怔了怔,如实解释,“其实,我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到头儿了。”
    “好几天没联系?你是指没有必要联系呢?还是说联系不上他?”
    “联系不上他。”
    联系不上!怎么会呢?野田骏一不理自己而已,对沈乐萱根本就没什么,再说他都得吩咐沈乐萱工作的呢。凌语芊娥眉不由皱得更紧了些。
    沈乐萱则突然转开话题,语气迟疑地问,“丹,听说你一天两夜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吗?”
    凌语芊俏脸微怔了怔,定睛望着沈乐萱,讷讷地道,“他叫贺煜。”
    “嗯,我听过,是琰琰的亲生父亲。”沈乐萱也一瞬不瞬地与她对望,问得更加小心翼翼,“你又爱上他了对吗?或者说,其实你一直放不下他,一直爱着他?”
    仿佛被猜中心事,凌语芊容色更窘迫,不吭声。
    沈乐萱沉吟数秒,伸手,在凌语芊肩头轻轻一按,“对不起。”
    “嗯?”凌语芊抬眸,盈盈水眸间,涌现着不解之色。
    沈乐萱抿了抿唇,幽幽地道出,“我在头儿身边工作数年,目睹他的为人处事,无形中被他感动,对他有种特殊的情愫,故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快乐,希望他能够和他深爱的你幸福走下去,那天我对你说的话,重了点,希望你别介意,别放在心上。”
    凌语芊恍然大悟,赶忙摇头,“没事,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有时候,爱情不是能用常理来衡量,其实我只知道要你别辜负头儿,却忽略了你本身的痛苦和挣扎,我猜,假如可以选择,你宁愿没有回来过中国,宁愿陪头儿去别处创业,即便面临更多辛苦和付出,对吧?”
    短短一段话,却是说到了凌语芊的心坎上去,脆弱的心弦被勾断,眼泪哗哗哗地冲涌出来。
    沈乐萱芊指从凌语芊肩头移到脸上,温柔地拭着那小溪般的泪水,心疼安抚道,“有些事,或许命中注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苦苦挣扎和悲伤,不如干脆点,顺着自己的心,做个了断!”
    “你是说,我应该和骏一离婚?”凌语芊依然眼中带泪。
    沈乐萱不语,但也算是默认吧。
    凌语芊也默然,轻抚一下君子兰挺拔整齐的绿叶,随即从窗边走开,来到沙发坐下。
    沈乐萱跟上,坐在她的身边,又是伸手轻按了下她的肩头,“爱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没有说谁辜负谁,既然选择了爱情,那也就做好被伤害的准备,再说,真正爱你的人是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既然你的心想那样,就那样做,伤害只是短暂的。”
    凌语芊握住沈乐萱的手臂,百感交集,乐萱曾说过,因为爱情伤人,故她没有尝试。其实,自己从电视现实里耳濡目染,何尝不知道情字伤人,可自己还是无法自控,在那懵懂青涩的年龄,情不自禁地沉沦,还不可自拔。
    “接下来我会试着继续打头儿的电话,一有消息告诉你。”沈乐萱继续道,眼神依然倍加关切和鼓舞。
    凌语芊颌首,由衷地感激出来,“谢谢你,乐萱。”
    沈乐萱摇了摇头,笑颜微露,“来,我们出去逛逛,这整天窝在室内,没病都闷出病来的。”
    凌语芊略作思忖,便也不拒绝,起身随沈乐萱走出去,大约二十分钟后,带上薇薇、琰琰,一行四人离开酒店。
    她们又是逛街、又是吃东西,凌语芊心中的愁闷渐渐放了下来,加上身边有个乖巧懂事的小贴心时刻陪着她,那些悲观的想法于是也消失不存。
    周六的晚上,贺煜如期到来,大约八点钟时,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说他八点半准时抵达,叫她也准时下来。
    本来,凌语芊没想过要去,但思来想去,犹豫了好几分钟,终还是妥协。
    看到她换上外出服,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琰琰立刻冲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妈咪,你要出去?去哪呢?能不能带琰琰一块去?”
    凌语芊芊芊玉指在他小脑瓜轻抚一把,撒谎道,“妈咪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不方便带你一起,你等下困了就先和姥姥睡好不好?”
    琰琰眼中明显闪过失望,但也没多说,撅着小嘴,低垂着头,点了点头。
    凌语芊抿唇,转向凌母,先是静默数秒,讷讷地道,“妈,我有事出去一下,琰琰今晚交给你了。”
    “又想在外面过夜?”凌母这也才睨向她,当头便问,看来是知道她出去见谁了。
    凌语芊神色一瑟,赶忙解释,“没……不会的,我早点回来。”
    凌母不再做声,倒是凌语薇和琰琰,叮嘱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让她慌乱的心恢复了些许温暖,再次对着母亲默默注视了几秒,开门,彻底走了出去。
    当她步出酒店大门口,准备朝贺煜交代的地方走时,忽然间一个高大的人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袭近,一把抓住她,她先是条件反射吓得花容失色,渐渐看清楚是谁时,抡起拳头重重捶打在他的身上。
    他不是说在车里等她吗?怎么无端端跑过来这儿接她?难道担心她不肯赴约,又或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有危险?再甚至,故意来这里吓她的?
    “我担心你的安全,于是下车来接你。”贺煜主动解释出来,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不一会,来到他那辆千万名车前,不急着开门让她上去,他把她带到车尾,冲她神秘一笑,动作缓慢地打开后车厢。
    首先,一股清冽淡雅、幽香馥郁的气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凌语芊顿时被炫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小小的后车厢,装满了各种鲜花,连和气球形成一个心形,“一生一世,相伴相随”的字样在上面清晰可见。
    贺煜宽阔的手臂侧搂住她,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耳畔,“喜欢吗?”
    喜欢吗?当然喜欢,这么浪漫,这么动人,来自他之手,怎么会不喜欢!
    “以前,我要完成这样的效果,必须没日没夜兼职好几天,但现在,我可谓不费吹尘之力。当然,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代表我对你的无尽真心和无尽的爱!”贺煜继续感性低吟着,不安分的舌尖已经开始在她小巧的耳垂舔吻起来。
    凌语芊则更加心潮翻滚,当年,因为赶着及时展现给她,他赚到的钱买了花和气球等东西后,刚好不够为他朋友那辆残旧脏污的车子美容一番,故他开车去郊外的公园,偷用淋花的长管,自己动手清洗,足足半个小时,总算让它配得上那么娇艳欲滴的鲜花。
    “来,我带你去看其他更好的!”贺煜站直身子,关上后车厢的门,拥住她回到副驾驶座旁。
    凌语芊从感动中回神,下意识地抗拒,“你要带我去哪,琰琰还在上面等着我,我也跟我妈说过,尽早回去的。”
    “放心吧,今晚一定送你回来。”贺煜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去,自己也回到驾驶座。
    他先是看了看她,随即为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上马路,穿街过巷,驰骋不停。
    一会,凌语芊忍不住又问,“你想干什么?到底要带我去哪?”
    贺煜瞅了她一眼,不吭声,只一味地加快速度驱动车子。
    “喂!”凌语芊于是拔尖嗓音,她很讨厌,很讨厌他总是这样!
    “坐好!”贺煜总算开口,丢给她一句似是命令又不失关心的话。
    凌语芊清楚他不会停车,心想自己再吼也没用,于是作罢,赌气地扭头看往外面,看着一路霓虹灯影热闹非凡,不久,美目大瞠。
    这……这个方向!
    她迅速看回他的身上,迟疑地问,“你……你要带我去中华大酒店?”
    贺煜又是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不做声。
    “喂——”
    “差不多。”他性感的薄唇,再吐出了几个字。
    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差不多!混蛋!
    “贺煜,我很讨厌你!”她横眉瞪眼,不禁气恼地道。
    这次,男人可是接话得很快,“我知道,打是情骂是爱,你也爱我。”
    凌语芊更是不忿气,“我还想咬你!”
    “我也知道,你不但是小野猫,抓子厉害,还是个小狮子,满口锋利的贝齿,把我咬得遍体鳞伤,身上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特别是这里!”贺煜继续戏弄着她,俊颜猛地闪过一丝坏坏的神色,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小手,来到他的胯下。
    凌语芊像被大火烧着,不但手发烫,俏脸也唰唰地红了一圈,恼羞成怒使劲扭动着手,企图抽回来。
    无奈,这男人根本就是铁做的,将她抓得紧紧的,牢牢的,好一会,直到她要哭了,他才松手。
    再过不久,车子缓缓停下。
    凌语芊怒气未退,打开车门想逃脱,然而他似乎早看透她的心思,抢速下车,手长腿长闪电般地窜到了她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走开!”凌语芊怒斥,这才发觉,车外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环境,倒是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比平时更炯亮闪耀。另外,整个周围都很安静,静得连彼此间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瞪他,一会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杵在她的跟前,于是掉头准备往回走,正好这时,一段优美的乐曲传到了她的耳廓,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空灵,丝丝萦绕。
    那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曲「泰坦尼克号」的洞箫前奏。
    本是气恼迈动的脚步,倏然停下了!
    贺煜朝她靠近,拥住她的肩头转向某个角度,只见伴随着一束亮光射出,一幅大屏幕映入他们的眼帘,那儿,一只巧手正在运行着沙画表演。
    沙画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商场门口,一名体型高大的年轻男子在搭布景,距离他的不远处,一个绝色少女在画画。
    那么熟悉的画面,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邂逅。
    紧接着,画面慢慢淡化,一栋教学楼冉冉竖起,他和她在楼底下,抱在一块,激烈狂吻。
    再接着,是下雨天,他抱着她漫步雨中,他浑身湿透,她却完好无缺。
    然后,是他与她坐摩天轮,他手指着下方,为她讲解,还凑脸到她的耳畔,对她爱语绵绵,
    再然后,最震憾的一幕,她穿着美丽的裙子在他面前轻灵起舞,渐渐被他拥抱住,狂吻住,恩爱缠绵,销魂蚀骨。
    又接着,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在众多亲朋戚友的见证下,一身洁白婚纱的她,与他结成夫妻。
    又然后,失去她,他一个人独守空房,悲痛饮泣,近乎崩溃。
    再然后,看到她归来,他欣喜若狂,得知她已经嫁人,他又悲愤狂怒,伤害了她之后,他无可奈何……
    一幕接着一幕,所出现的情景是他们从相识到相爱到沉沦最后到分开再到重逢,相识相爱时的开心和浪漫,闹矛盾与分开时的伤心悲痛,重逢后的热切和无奈,随着动听的音乐时而柔缓,时而高亢,时而震憾。
    这些场面把他们的记忆拉进去,这些好的,不好的,开心的,难过的,沉淀下来的都是他们过去的一切,每一刻都重重震荡着他们的心,特别是凌语芊,泪流满面。
    由于学的是画画,她对各种画都有所研究,沙画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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