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夜白的脸色就突然凝重了起来,然后仔细地看过了那件外袍,转头道,“主母,这件外袍的衣领上有些问题。”
    倾城并未过去,而是就近坐了,“说具体的。”
    “回主母,这凤袍的正领口,被人在这绣线里,别进了一根软针。正常情况下,下人们服侍主子穿衣,都是两人一左一右展开,因为避讳,所以一般不会有下人去碰这后领的正中间,而这根软针,现在就在这后领的正中间。”
    “可有毒?”对于这个结果,倾城并不意外。毕竟,如今后宫里头武贵妃最大,六宫二十四司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下,想要做些手脚,并不难。
    夜白没有出声,正神色凝重地轻轻伸手将那根软针取出。
    待取下后,将其置于一个小托盘内,再继续检查。这太子妃祭祀时穿的衣服,可是比平时的朝服还要盛大,基本也也就是里三层,外三层了。
    因为夜白先前查出了一根软针,这会儿检查的,就更为仔细,再加上这几套的衣裳,前后差不多得用了多半个时辰,才算是检查好了。
    待夜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检查完的时候,那托盘内,已经是有了三根软针。
    倾城让他拿下去检查,然后便开始试衣了。
    衣裳试了一半儿,那尚功局的女官又来了,而且,来人也同样都是尚功局中的掌事者,四司:司制、司珍、司彩、司计,全都来了。
    原来是送了太子妃品级可佩戴的一应凤冠、首饰,以及其它的一些佩饰。
    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着急的。倾城同样让人领了下去吃茶,自己则是细细地端详起了这些首饰珍品。
    倾城拿起了一支朝阳六凤挂珠钗,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然后冷笑一声,“还真是煞费苦心呐!只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武贵妃命人做的手脚,还是说,这里头,还有了良妃,横插一脚呢?”
    “青鹤。”
    “属下在。”
    “将这些事都速速报与太子知晓,让他的人去宫里查查,都是些谁的爪牙?”
    “是,小姐。”
    倾城直接将衣裳脱了,然后再让人备了赏钱给那些过来的女官们,只是将那两位一局之主,给叫了过来。
    “两位女官不必紧张,本宫将二位留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这等精湛的手艺,都是出自哪几位宫女之手?本宫只是想着请她们再为本宫做几身的常服。本宫总不能总是身着朝服去各府赴宴吧。”
    “娘娘说的是。”那尚服局的李尚服连忙就将几个人名儿报了出来,那屏风后头的青兰连忙记下了。
    “多谢李尚服了。”
    倾城随手就拿起了那支六凤挂珠钗把玩着,“这支钗做得真是精美绝仑,只是不知,是出自司珍之手,还是出自底下的小宫女?”
    苏尚功一听,连忙道,“回太子妃娘娘,这支六凤挂珠钗出自下官的侄女苏司珍之手。”
    “苏司珍?”
    倾城笑着点点头,“极好!本宫对这支珠钗,是极为喜欢。云姑姑。”
    “是,娘娘。”云姑姑手上捧了一个托盘过来,一福身,“苏尚功,这是太子妃娘娘的赏。是专门赏给苏司珍的。”
    倾城注意到了李尚服的神色一暗,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将两人的心思看了通透后,便打发了人送她们出去了。
    青兰从屏风后头出来了,“小姐,都记好了。”
    “嗯,白无常。”
    夜白再次垮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屋内,“这是名单,去查查跟她们来往的最为频繁的,都是什么人。包括她们的家族等等,特别是那位苏司珍的家里,更要给我查的仔细。”
    “是,主母。那些软针也都查出来了,并不是什么真的针,而是一种鱼刺,煮的时间久了,所以便软了,然后再浸在了一种药汗里面,便呈了这种颜色。”
    “什么药?若是我穿了这衣裳,后果会如何?”
    “回主母,是鸩毒。”
    一句话,便将青兰和青鸟二人吓得不轻,“鸩毒?这是什么人,竟然是下手如此狠毒?”
    “回小姐,这上面还不是普通的鸩毒,否则,小姐一试这身衣裳便极有可能会被这鱼刺伤到,然后便会立即毙命了。如此,岂不是一眼就让人看破,是有人在这衣裳上动了手脚?”
    倾城点点头,“有理!普通鸩毒人一旦饮下就行将发作,其性急而有治,且易辨别,黑鸩毒性缓而难察,直至慢慢地将人血化尽,其毒一旦侵入头皮,即可寄生在发根之内,使这黑丝维持原毒不绝,而且使当事人觉查不出。果然是用心之毒!”
    “主母,恐怕此事没有这么简单。那黑鸩为鸩鸟中最为稀少的一种,其毒性强而难发,这种引而不发的性质就像它所具备的深厚功力,待中毒之人的想象力和恐惧感挥发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一发则动全身,发则无药可救,无怪此物一旦侵人头皮之后,非数月甚至一年之久毒性才始行发作。如此,莫说是查出真凶了,连是何时何处中了何毒,都是难以定论。”
    “黑鸩?有趣!看来,这皇宫里头,还真是藏了高人呢!鸩鸟喜食毒蛇,其另一个让人惊讶的举动,是它的力量巨大。鸩鸟挥动翅膀,就可以推开一块甚至一个成年男人都无法挪动的岩石。这给猎手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十人猎鸩,九人丧命。听说在岭南一带,猎人们出发猎鸩前,要举行特殊的祈祷仪式,并敲击鸩的骨头,观察裂纹确定出猎的方向。即使这样,每年死于猎鸩的人依然数以千年。而黑鸩本就稀少,如今,竟然是还能被人豢养了起来。”
    夜白听到这里,若是再不明白主母的心思,那就是真的白活了!
    “主母放心,属下即刻去查!”
    倾城不语,黑鸩,这个她曾经以为几乎就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毒物,竟然是会出现在了京城?或许是在宫里,或许是在某一个高门大户之中。
    “白无常,别忘了鸩的习性,如此,查起来,才会更方便一些。”
    夜白点点头,看了一眼那支六凤滴珠钗,“主母,可是这支金簪也有问题?”
    “嗯。只不过,不是黑鸩这般黑心的东西罢了!这宝石与底托之间,被人做成了空的,里头,加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这是想要断了我与阿墨的子嗣呢!”
    倾城说的漫不经心,可是在场听着的人却是个个儿吓得一身冷汗!断了子嗣?这一招,丝毫也不亚于那黑鸩之毒,好不好?也亏得她能说的这般地云淡风轻!
    夜白眨眨眼,勉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才找回了自己的一点儿声音,“主母放心,属下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另外,这些首饰,可要属下拿走,一一验过?”
    “除了凤冠和那支六凤滴珠钗,其余的,你都带走就是了。”
    “是,主母。”
    “那这两样?”夜白想着,刚刚不是说里头还让人加了料吗?难不成,主子就要这样戴?
    “青兰,将这两样送去玉景坊,告诉他们两日内弄好。”
    “是,小姐。”
    夜白的眼神微变,这京城里头的那家最为低调,却是最为赔钱的首饰铺子,竟然会是他们家主母的?
    一行人都各去做各的事了,青鸟留下来陪着她,“小姐怀疑是那位苏司珍?”
    倾城摇头,神色微有疲惫,“宫里的水太深,不要轻易下结论。”
    数日后,册封大典如期而至。
    马车上,夜墨看着神色有些不悦的倾城,知道自己昨晚上做的有些过了,不过,一想到了那些让他兴奋不已的姿势,这血脉又要忍不住开始喷张了。
    “丫头,咱们这只是去太庙举行册封大典,又不是去祭天,无需如此紧张。倒是你进了宫后,要特别小心些。她们既然是起了要害你的心思,就断不会就此打住。我担心,她们还会有后招的。”
    倾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一会儿要走那么多路,还要磕不少的头,你这是想要让我晕在了太庙里不成?”
    夜墨轻笑数声,眸底的光彩夺目,宛若是那黑曜石一般,让人看了,只觉得是心中一紧,似乎是被那耀眼的光茫给刺激到了。
    “丫头,昨晚上是我不好,今晚上,我定然是不动你了,如何?”
    对于他的话,倾城只是抱着听听就好的想法,想要让他当真遵守诺言,似乎是还真有些困难。
    到了宫门,换了小轿,先带着倾城去了一趟东宫,他们虽然是未曾搬进来住,可是到底这里才是太子正经应该住的地方。两人先派了人将一些个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送到了东宫。例如倾城的凤冠。
    倾城嫌重,不愿意戴着,便让人先送到了东宫。夜墨亲手将倾城的凤冠为她戴好。两人牵了手,一起出了东宫,前往乾清宫,去参拜皇上了。
    这一天,多少人心里高兴,又有多少人是心中烦闷苦恼,妒嫉成狂的?
    两人到了乾清宫时,武贵妃已是率领着一众妃嫔侯在了阶下,虽然是她们没有资格太庙中殿及后殿,可是按礼是应在大殿前,设香案,叩拜各位先人的。
    看到了洛倾城与寒王并肩而来,武贵妃微微蹙了眉,“太子妃,你如今身分不同了,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刚刚你怎可与太子并肩而行?这可是不敬之罪?”
    夜墨的眸色一暗,周身的冰寒气势已然暴涨。倾城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以自己的广袖掩住,示意他安心,今日是册封大典,万不可意气用事,谁知道这位武贵妃娘娘,是不是故意激怒了他,然后再生出些是非来吗?若是如此,岂不是划不来了?
    “贵妃娘娘说的是,本宫自然是会记下,身为千雪国女子的表率,的确是本宫太过大意了。”
    倾城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武贵妃再说不出什么来!
    事实上,因为没有皇后,如果洛倾城肯搬进东宫的话,那么,这后宫之中,身分最高的,便是太子妃洛倾城了。按祖制,若是没有皇后,那么,这后宫,便该是由太子妃来打理。比如说是各宫各院的月银、一应用度,以及六宫二十四司全部都是应该受太子妃的辖制。
    只是现在夜墨和倾城都不愿入住东宫,自然,这后宫的管理权,还是在武贵妃的手上了。
    武贵妃瞥了一眼众嫔妃,洛倾城这话,按说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了,若是她再多说,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文武百官也已是候在了外面,倾城一眼望去,还真是五颜六色的一片!不由得有些唏嘘了起来,这还只是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呢,若是将京里的官儿都算进来,岂不是得将这里给挤满了?
    良妃始终是低着头,未曾抬眸看洛倾城一眼。
    除了武贵妃外,其它的妃嫔皆是向洛倾城和夜墨行了礼,良妃,自然也不意外!
    倾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良妃,再睇了一眼不远处的南宫逸,看其面色仍然是有些白皙,想来,是重伤未愈了。
    她一眼过去,正好南宫逸也看向了她,两人目光交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院内的上空碰撞了一下,随即倾城笑着转了着,移开了视线。
    南宫逸看着她皎如秋月一般的美丽,一袭锦黄色的凤袍,更是将她的明艳衬得群芳难逐,如此看着,心下更是悲苦。连带着,自己的伤口处,也是泛出了一抹疼痛。
    董乐儿察觉到了南宫逸的异样,看向倾城的眼神里,便是闪过了一抹愤恨,而洛华柔,则是满脸的恼意,丝毫不加遮掩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愉悦有人妒!
    倾城对于这些,丝毫不予理会,她不是圣母,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对她满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如何如何的慈悲,如何如何的心善。她自认只是凡人一枚,做不来那些苦了自己,痛快别人的事。
    所以,谁愿意恨,便恨吧。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所以,便尽量得让自己活得舒心一些!
    繁琐而冗长的册封大典,当真是枯燥无味!
    在经历了长达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后,倾城终于是活着走出来了。还好自己是练过的,否则,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不死也得回家躺三天了!
    大典过后,皇上也是有些疲累,遂直接回了承乾宫歇息,倾城与夜墨也乘了软轿先去了东宫,各自换了一套常服,然后再漫步走着,往宫门口方向去了。
    “这宫里头有处歇脚的地方,倒也不是全然就没有好处了!”
    夜墨笑笑,丝毫不知避讳地握着她的手,两人再度并肩而行。
    到了宫门口,便见洛府的两名下人竟然是愁苦纠结地,守在了马车旁边,一看到二人出来了,立马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迎了过来。
    “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少夫人要生了。堂夫人派属下来这儿等着您呢,您快回府看看吧。”
    ☆、第三十六章 太不要脸!
    倾城一听,当下也不进马车了,飞身就上了一旁给寒南等人备的马。夜墨看她急了,也飞身而上,两人一前一后,火速地冲洛府疾驰而去。
    到了洛府,倾城下马将马绳一抛,门口的小厮便赶忙接了。等倾城到了后院儿的时候,便看到乌压压的围了一堆的人。
    倾城蹙眉,“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倾城原本就曾在府上当家,如今又是擢升为了太子妃,再加上本身骨子里天生的血脉便高贵,这会儿略有薄怒,已然是十分的威严,让人个个儿心生敬畏之心!
    见人群散开,倾城先看到了无崖。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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