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集团总裁的特别助理,我叫苏念锦,总裁特地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总裁现在人在上海,没有办法亲自过来。”
    那人一听立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将他身后的枕头拍了拍,将他扶起来靠在上面。
    “谢谢……谢谢……苏小姐,请您跟工头商量商量,这一住院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我家两个娃的学费还要来张罗……”他有些激动,语无伦次的说道。
    “刘大哥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哎,我们一家子六口人,只有我一个能赚钱,现在我受了伤,就等于没有经济来源……,哎,我为什么要贪图那一点儿近路,走那条没修好的楼梯。当时我就在二楼,一夜没睡,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以为从哪里走会快一点儿,谁知道……”他捶胸顿足的说道,满脸的悔恨。
    我看过各种装模作样的人,有在酒吧买醉的,有消极自残的,有挥金如土的,可是无论哪一张脸都没有我面前这一张真实。为了那一个月区区的三千元钱,他悔恨不已,捶胸顿足。那只是楚江南的一顿饭钱,一瓶酒钱,那薄薄的一沓纸,却能折了英雄的腰。
    我心里有一丝不忍,不由得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到他手上,说道:“这点钱你买点营养品吧。”
    他却连连推开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这是我们总裁的一点意思,你拿着。”我将钱硬塞进他的怀里,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安心的话,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那医生站在门口,悠闲的靠着门边笑意盎然的看着我。
    我没理他,开门走了出去。
    他跟在我身后,说道:“想不到你还挺好心肠的。”
    我站住,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关你什么事?”
    “我就觉得你挺有趣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对我敌意那么大好不好?”他一直保持着笑容,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天下居然还有比楚江南还要自恋的男人,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对您有敌意了:“我对您真的没有敌意,再见。”
    我说完,电梯正好发出“叮”一声响,门打开。我走了进去。
    电梯门渐渐合上,门缝里男人一张看似纯洁无害的笑脸还在原地,目送我离开-
    我从医院出来,又回到工地和包工头交涉了一番,结果那人倔强的很,死活不肯让步,我没撤,只好老老实实的给老板打电话。讲述了工人罢工并且围住工头办公室的事情。
    老板在电话里有些焦急:“你在现场?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那工人确实有点儿可怜,老板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我恳求道。
    “这事我会处理的,我会做下一班飞机回去。”他在那边安抚道。
    老板的飞机到达北京机场的时候已经傍晚,我站在出站口的时候,表嫂打来电话,说:“念锦,晚上我们去夜色小聚一下,你们都来吧。”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问道:“我得先看看江南今天加不加班?”
    “傻了吧,丫头,是孔繁宇请客,你家江南怎么可能加班呢?晚上八点准时到啊!放我鸽子你就等着瞧吧。”
    江南的哥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不是去别墅聚会打麻将,就是去唱歌跳舞。因为我本身对这些东西都不太爱好,打麻将坐着腰疼,唱歌五音不全,跳舞又跟不上节奏,所以经常找各种借口推托。可是,这群人偏偏到哪都拉着我。
    我给江南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情,他说繁宇哥已经跟他说过了,主要就是在瑞典修建峡谷大桥的项目被我们竞标到手,大大的赚了一笔。所以出来庆祝一下。他顿了顿,在电话那边说道:“你在哪?我一会儿去接你。”
    “我在机场等人,你先过去,我晚一会儿会自己过去。”我说。
    “那好,我在夜色等你好了。”
    “嗯,晚饭恐怕也不能一起吃了,我一会儿要去处理一点儿公司的事情。”
    电话那边顿了顿,突然叫道:“树懒。”
    “嗯?”
    “别忘了吃晚饭。”他说。
    我挂了电话,一抬头正看见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我挥了挥手,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道:“你怎么自己来接我了?”
    “公司的人都下班了,我也不好意思把别人叫回来,况且,助理来接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挠挠头,说道。
    “那陪我去一趟工地看看吧。”他边向外走去,边问道。
    “老板,你刚下飞机就去工地?”
    “嗯,新酒店的工期本来就紧,不亲自看着点儿是不行的。”他揉了揉眉心,带着些许的疲惫说道-
    走到停车场,他伸手出来:“钥匙。”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车钥匙,于是说道:“老板,我开吧,路上你可以睡一会儿。”
    他看了我一眼,径直走过来,从我手上拿走车钥匙轻轻一摇,然后言简意赅的说道:“上车吧。”
    我无语,老板大人口谕传达到,我自能乖顺的坐上车。
    他开车往市区走,我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侧脸,小心翼翼的说道:“老板,其实我看过工程的预算款,工期并不算很紧迫,为什么要这么赶。现在工人们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干活,事故的几率大大提高了。”
    他不做声,表情看不出喜怒,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这样的人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你根本就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些事情,你不用了解。”过了好长时间,他终于莫名其妙的撂下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我见他心情并没有多好,很聪明的闭了嘴,只剩下音箱里飘散的音乐打破这种微妙的沉默。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工地现场,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他对我说:“你留在车子里,别过去。工人们有可能情绪都很激动,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
    “可是……”我刚想反驳。
    他一个眼神飞过来,我乖乖的闭了嘴。
    我在车子里百无聊赖的听了一会儿广播,大约十多分钟之后,老板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打开车门,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黑影串了出来,我没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钳住我的胳膊。
    我惊叫向后跳了一步,却被他狠狠抓住,我抬头对上那人的脸,惊讶的叫道:“是你?”
    面前这个男人脸色苍白,腮边一层泛青的胡茬,发丝凌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意气风发张扬不羁的样子相差很多。我愣了愣,冷笑着说道:“李晓然,你伤好了?我还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你呢?”
    他目露凶光,吓得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此时此刻,乌漆吗黑的城郊土路上,最近的人也全都在几百米之外的工地里面,现在我就算是被他掐死在这里,估计尸体被发现也得十多分钟以后,那时候,我可能我经在跟上帝哥哥闲聊家常了。
    “张蠡在哪?”他恶狠狠的问道。
    原来是找老板,难道说老板欠了他家的钱不还,才让他追到这来的?我定了定神,说道:“老板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和我也可以,我会传达给他的。”
    他一听这话,立刻将我狠狠的往车门上一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说道:“那你就告诉那孙子,想从背后阴我们李家,他还没到那分量。我们李家在北京城多少也是有些来头的。”
    我很想告诉他,现在是法治社会,您不是穿越回清朝又穿回来的吧,怎么突然说起这么有江湖气息的话来了。不过还没等我呼救,不远处已经传来男人大喝:“放开她!”
    那男人听到老板的声音,眼睛顿时露出凶光,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卡的我直翻白眼。说时迟,那时快,老板一直一个箭步飞了过来,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膝盖处。李晓然踉跄的后退几步,闷哼直接跪了下去。
    我赶紧向后逃去,老板向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一脸怒气的男人,冷冷的说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动了苏念锦,你就不怕周乐天杀了你全家?”
    我正惊讶着老板怎么会知道我表哥是周乐天的时候,李晓然怒吼道:“张蠡,你今天不把我弄死在这,总有一天,今天的一切我都会要你加倍还回来的!”
    老板突然冷冷一笑,在黑暗中像个十足的魔鬼:“李公子的父亲,现在在牢里过的如何啊?我还没有去探望,哎……”他说着,轻轻抖了抖衣袖,然后眼神一瞟,带着嗜血的残忍,一字一句的说道:“最近公务繁忙……”
    我在他身后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由得抖了抖。老板将原来李晓然对他说过话,一字不差的还了回去。
    李晓然满脸的愤恨,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过了河竟然还拆了桥,我们李家倒了你的投资也保不住!”
    老板冷冷一笑说道:“我们集团什么时候接受过你们李家的投资?你们李家的钱都是贪污受贿做不正当生意得来的,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可不是给你们李家洗黑钱的!”
    “你……你撒谎,我们明明给你拿了……”
    李晓然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冷冷的打断:“那些都是意大利和法国的几家公司赞助的,想必李公子也应该知道吧……”
    “你!张蠡,算你狠!”李晓然狠狠的一拳头砸向地面,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板也已经不再与他交涉,淡淡的对我说了一句:“上车。”然后顺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忐忑的坐了进去,紧接着老板也绕过车子走到驾驶室,车子发动,扬起一阵尘埃,我从倒车镜里看到李晓然一脸愤恨和颓唐,愣愣的跪坐在尘土之中……
    “老板,究竟怎么回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不做声,车子进了市区,我也不太敢多问,毕竟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不亚于古代朝堂上的政治斗争,越是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就越有可能在下一秒粉身碎骨。
    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张蠡微微偏过头,轻轻瞟了我一眼,他深不见底的幽眸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他伸手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苏,我曾经对你说过,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李家,我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018
    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张蠡微微偏过头,轻轻瞟了我一眼,他深不见底的幽眸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他伸手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苏,我曾经对你说过,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李家,我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他这么一说,其实我已经猜到七八分,当初李家的投资是通过境外的几家皮包公司注进来的,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干净钱。老板肯定找了些办法将他的钱吃掉,又顺带抄了他家的底。那个李部长本就是个贪官,说不定上面已经有人在查他,老板只要动用一些关系,那些平时和李家作对的人就会蜂拥而上,落井下石,将他们一脚踩死在脚下,永远翻不了身。
    我想完了,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越发觉得老板这人深不见底,城府深的已经不是我辈所能触及,不由得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但是我能从他璀璨的双眸里面看到那种复仇过后的快感,看来他很乐在其中。
    “我到了。”我小心翼翼的说着,有种穿越到古代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老板这头老虎,假如那天想吃掉我,估计我连骨头都不剩……
    老板将车子停在夜色门口,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说道:“去吧……”
    我想躲,但是没敢,一动不动的让他摸了摸,然后乖乖的说道:“老板,我走了。”
    他点点头,我才开车离开-
    我来到表嫂指定的房间,人已经到了很多,亦南姐和顾先生坐在最里面的沙发拐角,南姐的孩子趴在地毯上拿着一个玩具车推出去又拉回来。孔大哥则盘腿坐在孩子的对面,笑呵呵的作势要抢他的玩具车。一边还说:“我买的,还不让我玩儿啊,你个小没良心的,跟你妈一个样儿!”
    表嫂正在弄麦克风,她一向麦霸,看见我进来,连忙招呼:“小锦,你来了,江南呢?”
    我走过去:“我有事儿,我们分开过来的。”
    表哥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儿型,直勾勾的看着表嫂的……额……
    “表哥,你的目光也太猥琐了吧。”我笑嘻嘻的走过去。
    表哥果然收回目光,拿起拳头放在嘴边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说道:“闭嘴!”
    于是,我便乖乖的闭了嘴。直接贴着他坐下,和他一起观赏表嫂修长绷直的美腿和弯着腰摆弄音响麦克的“优美造型”。超短裙将她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大腿处若隐若现的……唔,我的眼睛整个被蒙上。表哥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秦岚,你给我马上过来!不许再弄那玩意儿了!”
    我哈哈大笑,这时候,门口“当”一声巨响,不知道还以为有人来踢场子的,李木樨一脚踹开们,手上端着一个很大的果盘,嘴里还咬着一个苹果,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不起,没手开门了,只好用脚。”她放下果盘,一见到我就开心的冲过来说道:“苏姐姐,你来了,我们好长时间没一起逛街了。”
    我一脸黑线,向表哥挪了挪,木樨妹妹威武,我还是离她远点吧……
    这时候,表嫂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好像就剩江南了呢,这孩子干什么都最后。”
    我四下看了看,小声儿问道:“表嫂,二表哥不过来?”
    秦岚眉眼一翻,对我说:“他还接受不了我和天天在一起,自己在楼下生闷气呢,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没事儿,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们正说着,李木樨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南哥哥,你来啦?”
    我们抬头,看见楚江南站在门口处,对着大家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表情有一丝不自在,正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南姐……”紧接着,那一道优雅的身影从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姚亦南。
    “我刚回来,听说南姐在这,于是想过来看看你。”非烟微微笑,说道。
    南姐愣了愣,随即展开一个笑容,站起身来说道:“非烟你什么回来的,也不打个电话,快过来坐。”
    我惊讶的神色迅速收了回来,浮上一抹适当的笑意,对着江南点了点头。南姐拉着非烟在一边坐下,楚江南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扯出一抹歉意的笑,说道:“她打电话说出来吃个饭,后来听到说南姐在这聚会,非要跟来……”
    我喉咙有点堵,于是笑意又深了深,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嗯,知道啦。既然来了,就应该多陪陪人家,去去!到那边坐去。我和表嫂说会话,女人之间话题你不方便听。”我说着,双手将他推了出去。
    他眼神黯了黯,我却没办法让自己再看他,只得转头看向表嫂,拉着她的胳膊讨论最新一季的化妆品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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