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音乐天赋可怕了?
    胤禛瞬间被转移了关注点,??严正声明:“君子六艺是必修课。琴,我弹得很好。”
    “啊!对、对、对。”
    武拂衣赞同得很迅速。
    胤禛却觉得被敷衍了,??开始摆证据。
    “难道你没有发现美的耳朵?平日在北郊庄子没有留心余音悠扬的古琴曲响起?”
    武拂衣有艺术鉴赏细胞,??但非必要不使用。
    “庄子很大,两个院子间隔距离挺远的。你在弹琴,又不是放红衣大炮,??听不见很正常。”
    “是吗?”
    胤禛不信。既然听不见,那就坐到对面听个明白。听完了,认认真真地发表观后感。
    武拂衣一眼辨识出胤禛的想法。
    机智如她,绝不会给自己增加功课负担,??不能给胤禛布置每日听琴观后感的机会。
    速度一定要快,??这就先发制人。
    “俗话说,哪里摔倒要在哪里爬起来。俗话还说了,??一课还一课。”
    武拂衣主动提议,“不必太感动,??我免费授课。来时,??你给我教授蒙语口语;回程,??我教你吹叶子的技巧。如此回报,就这么定了!”
    怎么就定了?谁稀罕吹叶子的乐技了?
    胤禛正欲反驳,??眨眼间就被戴了一顶高帽子。
    武拂衣不吝吹捧,“你的学习能力,大清朝数一数二的好。只要肯苦练吹叶技巧,??一定能在回京城前吹得臻于化境。”
    瞎说什么大实话。
    胤禛面上不甚在意,??但心情好了不少。
    学就学吧,彻底改写刚刚的一幕。
    他才不会吹出“噗、噗、噗”的不雅之声,而该是吹动树叶就听闻洋洋盈耳、绕梁三日的乐曲。
    八月十六,避暑队伍回京。
    这十天,??假设官道上的树木有灵,很难不交头接耳。
    有个女身男灵的奇怪人类,对它们做了奇奇怪怪的事。薅它们的头发(叶子)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多事?!
    居然好意思对它们评头论足。
    哪一种树叶更好吹奏乐曲,演奏时拿捏的手感更舒适,甚至是瞧起来更有观赏美感。这些评论是一茬接一茬。
    奏乐最高境界,难道不该是不拘于哪种叶子,而以个人的吹奏本领胜出。
    好在,这个人还有自知之明,一开始练习时知道要避着点人。
    否则就有新流言出现了。「惊!避暑队伍疑似被下巴豆泻药,五谷轮回的前奏声不断」。说白了,就是某车厢一直有人放屁。
    很遗憾,官道上的大树没有成精,只是普普通通的植物,让胤禛避免了被说长道短的惨剧。
    当回到京城,新一代的树叶吹奏高手横空出世。
    高手特意强调,他绝不会心虚到掩埋所有黑历史。知耻而后勇,是将第一次吹奏失败的树叶给做成标本,好好收藏而纪念曾经。
    那片树叶,可不就是由武拂衣采自木兰围场,演奏了悠扬小调。
    至于究竟在纪念什么,只有胤禛心里清楚。
    武拂衣没太在意一片叶子,她关注的是浩瀚林海。
    终于等到康熙发话,让老四做一份出行计划报告,说说新年开春要去哪些地方,想要如何规划线路。
    崇山峻岭,她来了!
    此行计划往南边去。不是江南,而是两广云贵之地。
    这是康熙给的候选目标地之一。让四阿哥出京,不是去享受的,而是勘察天下民生。
    就提供了两条路线:往西北去,一路探索直到黄河源头;往南去,查一查云贵两广的世情民生。
    武拂衣选择了后者。
    她明白勘察黄河的重要性,康熙非常重视河工治水,才有了第一条线路。
    但,人有所长。
    哪怕略懂一些治水之术,每个时代的科技水准却有不同,绝不可以生搬硬套。
    更希望是能将理论传授给学生,培养出合适的技术性人才。
    部分知识已经编写入理学院的高级班教材中,或是再等几年就能看到将理论与实际结合的官员走马上任。
    选择了往南走,更符合近期目标。
    航海钟已经被搞出来,接下来就是要造一批海船。必须考虑合适的船坞,而它最好靠近出海口。
    虽然康熙开放了四个海关,但西洋来的船只多是停靠粤海关。
    一方面有地理距离便捷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朝廷有意搞政策倾向。
    江南是丝绸、茶叶等等重要经济产物的生产地,可谓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地之一。
    它到京城的距离比广州要近。不可让洋人轻易进入,免得产生不可估量的威胁与风险。
    武拂衣想在海船动工修造前去广州瞧一瞧。只有亲身感受,才能知道如今的中西贸易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另外,也能接触西洋各国海船的实物,说不定上去转一圈就把核心技术都给看透了。
    康熙没有阻止老四进行对西洋船队的调查,但这不是他的着眼重点。他给出南边这条线路,是要摸查一遍三藩旧地的状况。
    三藩之乱过去了二十多年,却也不知道南边发展究竟如何了。
    尽管委派了一波波得力官员,可发生了隆科多为一个别人的妾室叛国,还真不好说不会有第二个别有用心的官员。
    很有必要把老四放出去搞一波暗访,但仍旧有一些顾虑。
    康熙没忘记对老四「撒手没」的行为推测,最终决定把老四家的三个孩子留在京城。
    虽然孙子们该去见见市面,但他们的年纪再大一些,就让弘晖、弘昐以及来年五岁的弘昀,在上书房内再学习三年。
    定下三年的时长,是预见到老四此去南边耗时较久。
    云贵多山,路不好走。外加查访两广,这一圈走下来用时三年算快了。
    武拂衣听到要把三个小子留在京城,第一反应就是四爷府质子出现了。
    皇上想要孩子牵住雍郡王的心,不让老四放飞得太彻底。
    往好了想,是康熙舍不得孙子们吃苦。毕竟这次出行不是享受度假,跋山涉水说不定会遇上危险。
    谁说京城就没有危险。
    四福晋曾经冒出莫名焦虑,担忧弘晖在康熙四十三年会出事。经由一番分析,在某个时空弘晖也许在这个时间点殒命。
    在这个大清,出事还是出了。
    弘晖跑到乱葬岗去探险,引发后续震惊朝会的解剖术可行与否议论大事。
    至于别的,孩子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当康熙四十四年的正月来临,可以确定地说弘晖平安读过了康熙四十三年。
    康熙明说,他把孙子们留在京城会给配齐安保力量。
    他作为祖父有多安全,就让三个孙儿有多安全,叫老四别杞人忧天。
    武拂衣并非不能放手,小子们不去就不去吧。
    她也问了三个孩子的想法,弘晖与弘昐纷纷表态想留先在京城。
    一来,照顾弟弟弘昀。
    弘昀不久后也要进入上书房读书,在宫里有兄长照应更好。
    二来,也是不舍上书房、理学院结识的伙伴。
    大伙能聚在一起全日制读书,相对简单的学生生涯持续不了几年。倘若离京三年,等再回来伙伴们指不定都毕业了。
    小子们不去,但可以带女孩走。
    经由隆科多一案,武拂衣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培养茉雅琪的决心。
    小姑娘对将来的命运想要多几分把控权,不能依靠某个人的宠爱,更取决于自身价值。
    让茉雅琪去南边走一圈,好好观察土壤地貌、气候。
    相对而言,玉米这种作物不挑地、单产高,可以栽种于南边山丘地带。如今的观察都为将来能搞个「兴农大师」做一做。
    这种想法过于现实冷酷,却是温宪公主给出的血的教训。
    温宪被太后抚养长大又如何。她在木兰围场差点被隆科多谋杀,此案倘若没有涉及到额图浑谋取边防情报,康熙会不会赐死真凶?
    对此,真的要打一个问号。
    康熙把儿女看得重要,但更看中江山社稷。
    哪怕心中对隆科多非常憎恨,可处理方式不一定如此果决。有可能把人先捧起来,榨干利用价值再杀。
    然而,利用隆科多几年,温宪公主就要委屈几年。
    温宪二十二岁,而一个人大好年华总共没几个十年,天知道要忍辱负重多久。
    这次是赶上时机。
    隆科多的叛国之举扎在了康熙肺管子上,将其处以死刑,也同意让温宪公主和离。
    武拂衣不会指望皇上将来对孙女能够亲情爆发,那还不如让茉雅琪有简在帝心的真才实干能力。
    茉雅琪不怕吃苦。她在木兰围场上把骑马练出来了。
    哪怕听闻南边山路崎岖,而且要乔装成男道童,也是跃跃欲试坚定地表态要同行。
    女性外出旅行当然可以有,但肯定不如男性方便。
    比如行船、住店、各地风俗等等,碍于时代的限制,世人对于女子抛头露面接受程度不高,很多场合更不接受女子出入。
    女扮男装,是为了能在沿途见识更多。
    武拂衣又要吐槽男子剃头了。如果没这一茬,也没必要扮成不在必须剃发行列里的道士。
    她不能让茉雅琪、禛·武氏、温宪公主真的把头发给剃掉。那估计人没出京城,就被康熙给堵住了。
    不错,南行队伍中还有温宪公主。
    与舜安颜的和离进行得非常顺利,顺利到让人觉得讽刺。
    康熙直接下旨,表面上的理由是夫妻关系不和,但谁都知道实情与隆科多因罪处死有关。
    温宪公主其实决心已定,任凭佟家怎么动作,这婚也是离定了,但她无法不心寒。
    因为舜安颜没有半点反抗就遵旨了。挽留与否确实改变不了结束,但表明了一个人的私人感情倾向。
    四年,养狗也该有点感情。一段婚姻,却是比与狗相处都不如。
    这种情况下,武拂衣对温宪公主建议。如果能餐风露宿足够能吃得起苦,也有丧可能会丧命山野的觉悟,不妨一起微服南下。
    和离之后出去走走,比留在京城更能令心情舒畅。
    外面的世界很大,不必理会佟家人及其乱七八糟的附庸。京城里,一群高门贵妇是不敢当面嘲笑五公主,但投去可怜同情的目光也会令人心情郁闷。
    如此提议,温宪以往想也不敢想,更要顾忌京城有太后。
    哪怕成亲之后,她也一直扮演贴心小棉袄的角色,时不时进宫陪着太后解闷。经此一劫,却想要换一种活法。
    如此提议,康熙以往不会点头答应,但他对女儿歉意正浓。
    温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而她用命去博获得的消息免去了一场兵灾,也就同意她去散散心。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明天一早,乔装微服南下小队就要出发。
    武拂衣与胤禛最后清点行李,也将最后查验一番留在雍郡王府的物品都已经放妥。
    确定一切无误,把『恣意奔腾·和田玉骏马』与『大吃一鲸·珍珠猪仔』一起锁入书房暗格中。
    “可惜了,这摆件还没欣赏几天,就要让它暂时冬眠。”
    武拂衣收好了柜门钥匙。这会说的摆件,是春节里收到了胤禛给的和田玉骏马,算是对她送的珍珠猪仔回礼。
    实话实说,这匹骏马雕刻得栩栩如生,极具艺术欣赏性。摆在案头足够赏心悦目,睹物思景能畅享策马飞驰的自由生活。
    无奈,玉马是摆件,不适合随身带出门。
    武拂衣对于他人用心准备的礼物给予了基本尊重。如果把这东西带着一起南下,今夜就可以直接给它预备好葬礼棺材了。
    还是锁在书房暗格最为安全,也不怕谁在打扫卫生时给不小心砸了。
    如果非常不幸,京城发生地震,只能说是玉马命中注定难逃一劫。它也与珍珠猪仔肩并肩一起碎了,死也有个伴。
    胤禛对此没有异议,这就瞧了一眼怀表。上午十点,这会茉雅琪与温宪该在乾清宫了。
    距离南下小队全员顺利出发,仅剩最后一个环节。
    今天,康熙对女儿与孙女的演技将进行面试考核,确定她们能毫无破绽能扮成男道士/道童出行。
    虽然胤禛心里有数,康熙选择此时搞面试就是走一个过场,但他多多少少还有几分忐忑。
    因为妹妹与女儿的男装举止做派,全都是由他负责教导的。他的一番授课,能获得汗阿玛的高度认同吗?
    为什么由武氏教学?
    武拂衣给的解释不能更理直气壮,四爷先教会了武氏。
    武氏在理解透彻后,从自身的学习心得出发,能避免很多女扮男装的弯路,能成为『如何演好一个男人』这一表演课程的夫子。
    “你在紧张”
    武拂衣见胤禛时不时瞧怀表。
    “大清朝,你敢认女扮男装第二名,没人敢做第一。名师出高徒,你在这方面是状元级别的,不必慌。”
    胤禛却没觉得被赞美或被安慰到,而想起教学过程中茉雅琪与温宪崇敬的眼神,他更是有点心塞。
    真相,往往说不得。
    这种状元名号,他是用身体换来的,羡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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