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崖香看了眼静妃,见她点了点头,便笑道:“有劳姑娘带路。”
    待两人走后,静妃对胡妈妈道:“你守着你家姑娘的屋子,莫要让其他人进来。”
    胡妈妈连忙应了下来,同时又满是担忧,石燕将她家姑娘身边的事都告诉了她,特别是大年宫宴上那一出,让她十分确信越贵妃没安什么好心,现在又召见她家姑娘,谁知道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她想到了九皇子,犹豫着要不要去请九皇子看着点她家姑娘,可又想到静妃的嘱咐,只得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青石地板两侧的宫灯,在夜风中微微闪烁着,惨白的月色透过树枝,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相比于胡妈妈的担忧,叶崖香倒是格外镇静,如今这是在皇陵别庄,参加祭典的人都住得比较密集,随便闹出点动静,便能被外人听到。再说,一路有不少宫人侍卫,都看见她跟在越贵妃的人身后,越贵妃不会蠢到,在如此地点如此时机来算计她。
    转过两道弯,一座精致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门口站着两人,正是萧泽兰和越双花。
    在这里能见到萧泽兰,在叶崖香的意料之内,但没想到越贵妃的侄女,越双花也在此处。上次大年宫宴时,越双花便不待见她,如今更是臭着一张脸。
    萧泽兰快步上前,接过宫女手里的宫灯,虚扶着叶崖香的胳膊,温声笑道:“叶姑娘,外边起风了,快进来,小心台阶。”
    叶崖香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离萧泽兰远了些:“有劳三殿下。”
    瞧见萧泽兰的动作,越双花原本难看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她一把拉住叶崖香的胳膊,将人往院子里带:“快些,我姑母还等着你在。”
    叶崖香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萧泽兰连忙将她扶住,同时责备地看向越双花:“表妹,你这是做什么?莫失了礼数!”
    越双花不满道:“表哥,我这也是想让叶姑娘快些进去。”
    叶崖香将胳膊挣脱出来,冷冷道:“不劳越姑娘费心,崖香自己会走。”
    “双儿,不许胡闹。”
    越双花正想再争辩几句,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越贵妃在一侧的亭子内招了招手:“来这里,茶都已经煮好了。”
    叶崖香整了整衣袖,行礼道:“民女叶崖香见过贵妃娘娘。”
    越贵妃将人扶了起来,指了指一侧的石凳:“快坐,你这孩子怎的这般见外。”
    萧泽兰坐在了叶崖香身侧,笑道:“叶姑娘,我母妃对你可喜欢得紧,本想让你住在她这儿,只是没想到你先去了静妃那儿,有时间你可得多来陪陪我母妃。”
    叶崖香垂眼道:“崖香粗鄙,不敢叨扰贵妃娘娘。”
    “你这还叫粗鄙?那京城其他姑娘可更拿不出手了。”越贵妃一手拉着叶崖香,一手指着萧泽兰,打趣道,“本宫这儿子,一向很少对姑娘家评头论足,但偏偏日日念叨着叶姑娘如何如何的好,都快让本宫耳朵起茧子了。”
    “母妃,你说这个做什么。”萧泽兰看了眼叶崖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道,“儿子只是实话实说。”
    瞧见越贵妃面上的亲切,以及萧泽兰眼中的深情,叶崖香忙垂下眼,她怕再看下去,她会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水泼在这两人脸上,这两人这般作态,她上辈子实在是见过太多次了。
    叶崖香垂头不语的姿态,让越贵妃以为她是害羞了,心中暗喜,笑道:“本宫看叶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与叶姑娘成为一家人,不知叶姑娘可否满足本宫这心愿?”
    叶崖香猛地抬眼,紧紧捏住手中的锦帕,她刚想拒绝,便见一宫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宫女对着越贵妃耳语了几句,越贵妃面色微变,淡笑道:“你们先聊,本宫出去一趟。”
    越贵妃刚到院门口,便瞧见远远行来的隆丰帝和静妃,她忙迎了上去:“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与静妃妹妹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隆丰帝笑道:“静妃说今晚月色不错,朕便想出来走走,刚好到你这儿了,顺便来看看你。”
    进了院子后,隆丰帝瞧见亭子里的三人,迟疑道:“朕怎的好像看见了叶家小姑娘?”
    “确实是叶姑娘,臣妾煮了些新茶,请她过来尝尝。”越贵妃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亭子,故作玩笑道,“陛下,您看,叶姑娘与泽儿坐在一起,像不像一对璧人?”
    朦胧的月色下,女子娇柔灵动,男子谦逊温和,如同一幅画一般,隆丰帝看了越贵妃一眼,不咸不淡道:“确实像是一对璧人。”
    听到隆丰帝的话,越贵妃暗喜,忙笑道:“既然陛下也如此认为,不如给他们指婚,也好全了……”
    “不过,朕倒是觉得老三跟你那侄女更为般配,”隆丰帝边往亭子里走,边说道,“刚好他们是表兄妹,自小便相熟,想必也能处得来。”
    被打断的越贵妃笑容僵在脸上,心中生出一股愤恨与难堪,她将侄女带在身边,确实存了给侄女提提身份,谋个好亲事的心思,但她可从未想过让这门亲事落在她儿子头上。
    因她自己出生普通农户人家,让儿子没有强势的外家可依仗,她怎么可能再让儿子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难道在陛下心中,她儿子只能配这等身份低微的人?
    亭子里的三人,见到隆丰帝连忙行礼,隆丰帝抬了抬手:“不必拘谨,朕只是随意看看。”
    萧泽兰将一杯热茶捧到隆丰帝手边,笑道:“父皇,这是母妃亲手煮的茶,您尝尝。”
    隆丰帝抿了一口茶,看向叶崖香和越双花,温和道:“这山上不比山下,夜间冷得紧,你们两小姑娘穿的单薄,赶紧回屋子,别冻着了。”
    叶崖香连忙起身,行过礼后,与静妃一道往外走,越双花则是恋恋不舍地看了萧泽兰一眼,才退出亭子。
    隆丰帝垂眼看着手中的茶水,面无表情,越贵妃则露出一丝委屈,不声不响地坐在一侧,而萧泽兰在隆丰帝面前一向恭敬有加,更不会多言,亭中一时静寂无声。
    半晌后,隆丰帝站了起来,背对着越贵妃母子,望向天上的皎月,幽幽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叶家家资丰厚,君迁虽然已故,但在朝堂上的影响仍在,任谁娶了叶姑娘,便可将叶家的钱、势都收入囊中,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算计她的亲事。”
    “君迁生前最后一道奏折,除了交代公事外,还特意恳求朕允诺他闺女能婚嫁自由,朕也同意了。朕与君迁的情分,你们也都知道,朕允诺他的事,绝不会反悔。”隆丰帝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过身来,看着越贵妃母子,“身为皇子,有野心并没有错,所以对于你们的诸多算计,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叶姑娘的亲事,只能她自己点头。”
    说完后,隆丰帝叹了口气,朝院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头也没回道:“朕一直偏宠着你们,希望你们也别让朕失望。”
    院门关上后,萧泽兰温和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偏宠?亏父皇也好意思说,从小到大,他哪一样不是向着萧京墨的,何曾偏宠过我?”
    越贵妃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平静:“这时越是宠爱,等祭祀大典过后才会越心寒,那东西可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晚偷偷送到萧京墨院子里。”萧泽兰点了点头,“叶崖香那边……”
    越贵妃轻笑一声:“要让一个姑娘家同意一门亲事,方法可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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