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六月,天头一日热似一日,马车内的叶崖香身着一身夏衫,不停摇着香扇,却仍觉得闷热不已,只得掀开窗帘,好让外头的风透些进来。
    “姑娘,今儿如此闷热,怕是有大雨。”石燕看了眼头顶正在聚集的乌云,“好在百态园有不少亭楼阁榭,倒是不怕下雨。”
    百态园位于城南,园内有数十座亭楼水榭,数不清的山石花鸟,是京城达官贵人日常消遣的地儿,也是京城百姓拉扯家长里短的最好去处。
    这园子叶崖香也来过几次,倒还算熟悉,下了马车后,径直朝演春台走去,新来的戏班子便是在此处。
    “叶姑娘,您来了。”守在演春台门口的柳曲莲贴身婢女连翘,见到叶崖香后,忙迎了上去,“我家姑娘在二楼等您,穆姑娘也到了。”
    叶崖香提着裙角走上台阶:“黛姐姐也来了?”
    “是,穆姑娘刚到不久。”
    演春台一楼大厅中间有一座颇高的戏台,瞧着像是刚搭建不久,台上有几名伙计正在忙忙碌碌地做准备,台子前面有数十张圆木桌,不少桌旁已经坐满了人。
    上了二楼,并未见到什么包间雅座,同样是数十张圆木桌,顺着外廊摆了一圈,不过每张桌上都摆了不少茶果点心。
    只见对着戏台子的一张圆木桌旁,正坐着礼部尚书嫡女柳曲莲,以及大理寺少卿之女穆青黛。
    “香妹妹,你可算来了。”柳曲莲将叶崖香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我还担心一会儿下雨,你过不来。”
    落座后,叶崖香看了眼四周,笑道:“这儿视线倒是不错。”
    “是吧,这地儿可是我挑的。”穆青黛露出一丝得意,“莲妹妹刚还想去一楼,一楼哪有二楼的视线好。”
    “是是,黛姐姐你的眼光最好。”
    “咦,那些人好像不是我们大乾的人。”叶崖香的目光落在一楼一张圆桌上,那桌旁坐着四名充满异域风情的男子。
    柳曲莲顺着叶崖香的目光望去,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些人的服饰,道:“应该是北疆来使。”
    “北疆?”叶崖香目露疑惑。
    “每年这个时节是北疆来我们大乾朝贡的日子,”柳曲莲解释道,“听我父亲说,这次北疆来了不少青年才俊,想观摩学习我们大乾的风俗文化。”
    “什么观摩学习,这只是说得好听,”穆青黛撇了撇嘴,“他们是想跟我们大乾的才俊比试切磋。”
    柳曲莲点头道:“确实如此,父亲说陛下考虑在宫里举办一场群英会,让两国的青年才俊好好比试一番。”
    听到群英会,叶崖香都想起来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宫里也举办了一场群英会,据说很是盛大。她那时本应该也能参加的,但在头一天晚上喝了一碗莲子汤,闹了一晚上的肚子,第二日直接下不来床,便没去成。
    上辈子的这场群英会里,萧泽兰一举夺得了书法、文章两项魁首,再由于当时萧京墨并不在京城,让他的武艺在众皇子中也颇为出彩,此后,他文武双全的名声彻底深入人心,为他后来登上太子之位提供了不少助力。
    而她的大表姐赵花楹,一曲琴音惊艳了所有人,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彻底坐实。
    但是这辈子……呵呵,叶崖香在心底冷笑两声。
    “琴棋书画武艺文章都得比,我爹爹这几日天天逼着我练棋,说让我到时大杀四方。”穆青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虽然是擅棋,但这也太为难我了。”
    柳曲莲笑道:“怎的这么没自信?你的棋艺在京城可从未遇到过对手。”
    穆青黛白了她一眼:“那你的画呢?你敢说你一定会夺得魁首?”
    “能不能夺得魁首倒是不打紧,”柳曲莲轻笑一声,“但一定要胜过北疆。”
    “也对。”穆青黛抬起头来,“香妹妹,你的琴艺可是一绝,到时候一定要让北疆那伙人开开眼界,哦不对,是开开耳界。”
    叶崖香笑道:“皇宫里的宴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可不像你们,有父亲能带着进去。”
    “叶伯伯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在朝中的同窗好友及学生可都没忘记他,我爹爹说就连陛下也还经常提起他,到时候我请爹爹带着你一起去,”穆青黛拉着叶崖香的手道,“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参加了。”
    “就算陛下不会亲自下旨,还有太师府及昭王府呢,香妹妹哪用得着我们两操心。”柳曲莲笑道。
    “也是。”穆青黛点点头,眼珠子转了转,笑得不怀好意,“香妹妹,你和昭王爷如何了?说说呗。”
    叶崖香双颊染上一层薄红,瞪了穆青黛一眼:“黛姐姐,你和二皇子如何了?也说说呗。”
    “我、我和二殿下能有什么事。”穆青黛红着脸低声辩解着,转头瞧见捂着嘴轻笑的柳曲莲,嘟囔道,“莲妹妹,你家沈公子如何了?”
    柳曲莲忙别过头轻咳几声,露出通红的耳垂。
    同样涨红着脸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地移开目光,望向一楼的戏台,像是在专心听戏的样子,只是面上的笑意如出一辙,都带着满满的羞赧,一丝紧张与期待,以及些许甜蜜。
    台子上的戏唱到一半时,外边果真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演春台隔音效果不错,并没有影响到众人听戏的乐趣。
    待雨势渐歇时,已过了午时,几人便相邀着去百味楼用了一顿饭,才各自回家。
    “姑娘,两位表姑娘来了。”胡妈妈对着刚进门的叶崖香说道。
    叶崖香脚步一顿:“来了多久了?”
    “姑娘刚出门她们便到了,”胡妈妈低声道,“见姑娘不在,二表姑娘本想过几日再来拜访,但大表姑娘执意要等你回来,现在人都在花厅里。”
    叶崖香莲步轻移,撩开花厅的珠帘走了进去,果真见到她的大表姐赵花楹和二表姐赵佩兰正坐在里边吃茶。
    “崖香出门会友去了,劳表姐们久等,是崖香的不是。”
    “这怎么能怪你,我们又没有提前给你递拜贴。”赵佩兰将叶崖香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有些日子没见表妹了,怪想念的,所以我和佩兰妹妹今日来看看你。”赵花楹柔声笑道,心底却闪过一丝嫉恨,前几次哪一次没递拜贴?结果次次叶府大门紧闭,今儿若不是拉着赵佩兰一起来,她恐怕一样见不着叶崖香,这叶府的下人,一个个防她跟防贼似的。
    见叶崖香只顾着和赵佩兰说笑,赵花楹只得再次开口道:“我今儿来其实还有一事,我娘说表妹搬离侯府时,她话说重了些,这段时间她一直过意不去,想请表妹回府吃顿饭,给表妹赔罪。”
    “大舅母说了什么,崖香早就忘了,”叶崖香笑道,“再说了,大舅母是崖香的长辈,岂能让她给崖香赔罪。”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娘这几日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眼看着就要病倒了,”赵花楹眉头轻皱,露出一丝恳求,“还请表妹回侯府陪陪她。”
    “大伯母若是身子不适,那就去找大夫,请表妹作甚,她又不会看病。”赵佩兰没好气道。
    她就知道,她这堂姐死皮赖脸的非要等表妹回来,定没安好心,表妹好不容易出了侯府,再回去,岂不是又要被侯府里的人扒着吸血?
    赵花楹神色一僵,讪笑道:“看佩兰妹妹这话说的,我娘只是过于思念表妹了。”
    赵佩兰轻哼道:“大伯母若真是想念表妹,怎的不见她亲自来叶府看看?”
    赵花楹目光微闪,见叶崖香神色不动,只得道:“表妹这新家我娘确实还没来看过,也好,初八这日我娘有空,到时候我带她过来瞧瞧,不知表妹欢不欢迎?”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再拒绝下去,只会失了礼数,叶崖香便笑道:“当然欢迎,到时候崖香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大舅母爱吃的菜。”她又看向赵佩兰,“二表姐,你若有空也一起来。”
    “初八这日我怕是来不了了,舅母说要我陪她去城外上香。”赵佩兰有些遗憾道。
    “没关系,下次我单独请你。”
    又聊了些眼下时新的衣裳首饰后,赵佩兰便拉着有些不情愿的赵花楹告辞。
    “离初八也没几日了,”叶崖香看着离去的马车淡淡道,“好生准备着,还有,待那日我大舅母和大表姐进门后,派几个人专门伺候她们两,不得离开半步。”
    胡妈妈忙应道:“是,老奴明白了。”
    下午,忠管事送来了叶家田庄铺子上半年的账本,叶崖香便彻底忙碌了起来。
    “姑娘,您都看了一下午的账册了,赶紧歇会儿,仔细伤了眼睛。”石燕将水榭四周的灯笼点亮,“晚饭都准备好了,可要现在摆上来?”
    叶崖香瞧了眼门口:“再等等。”
    话音刚落,拱门外便出现了萧京墨的身影,他快步走向水榭,还未坐稳便问道:“小香香,今儿晚上可有糖醋排骨?”
    叶崖香示意石燕传饭后,笑道:“若是没有,今儿晚饭殿下便不吃了?”
    “吃,为何不吃。”萧京墨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宫里要举办群英会,你可听说了?”
    叶崖香接过一旁石燕手中的热帕子,边擦手边道:“已经听说了,不过具体是哪一天,倒是不清楚。”
    “初九。”萧京墨拿起碗筷,扒拉了一口饭。
    “这个月初九?”叶崖香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初九的宫里举办群英会,而赵花楹和她大舅母会在初八这日登门,这时间着实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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