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芷粟和小李对视一笑,这个阿婆真是老小孩啊。
    笑过之后,荀芷粟将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阿婆:“阿婆,这是我和花花买给你的。”
    “你们这俩孩子,花钱做什么?我老婆子什么都不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阿婆还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袋子。
    “阿婆,马上就要过母亲节了,这是我俩给你买的礼物。”小李帮着王阿婆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收音机大小的播放器,“这个可以放广场舞,你在家里照着学,一定可以当我们广场舞皇后,吸引一众老头的目光。”
    这两天,王阿婆迷上了广场舞,晚上天还没黑,就跑到镇中心的广场上去学跳舞,白天在家没事也在琢磨,荀芷粟就想起了这个主意。
    果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王阿婆高兴地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赞道:“你这俩孩子,比我那俩儿子有心多了,等着,老婆子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望着王阿婆的背影,荀芷粟也开心地笑起来,这种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她无比憧憬,但是想想自己存折上那不多的存款,她又有些发愁,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攒够了钱在镇上买一套房子,把妈妈从医院接回来啊?
    初夏的阳光很好,像是被滤过一样地纯净,暖暖的洒在身上。刚刚逛街有些累,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荀芷粟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
    旁边是种着一小片太阳花,叶子是细细的绿绿的,很嫩,像含着一包翡翠。时近上午,带着嫩黄花粉的花蕊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全都吐露。红、黄、紫、橙、白……各种杂色,迎着金色阳光,一层层掀开,像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慢慢抬起了羞红的面颊,清雅秀丽中更显出几分妩媚。
    真漂亮,荀芷粟看得几乎入了迷,平时没看出这种平凡的小花有多么好看,没有到细细品来也有一番独到的韵味。
    小李从屋里拿出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招呼她:“荀姐,过来坐。”
    “哎。”荀芷粟应了一声,走过去。
    刚刚逛街的时候,荀芷粟买了新手机,顺便又换了新的手机卡。她让小李给她念着旧手机卡上的电话号码,她自己往新手机上输入。
    荀芷粟的朋友本来也不多,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外乎就是几个亲戚,还有同事,这些小李都认识,所以,小李眯着眼睛,念得心不在焉,而荀芷粟时不时提醒她一下,让她专心一点,让她别念错了。
    “阳……光……”小李念叨着,忽然她敏感地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她坐直身子,眼神明亮地看着荀芷粟,嘴角是有些坏坏的笑,她朝荀芷粟晃着手机,不怀好意地问道:“荀姐,这阳光是谁?”
    荀芷粟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她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反射了太阳光,她的瞳孔特别地亮,荀芷粟慢慢地说着,“是我的一个朋友。”
    “不对吧,”小李对于八卦有一种特别的敬业精神,“荀姐,你为什么不写名字,这不符合你的风格,是不是你暗恋的人呐,从实招来,要不我就打过去了。”说着小李作出要按按手机的样子。
    刚刚念到别的号码的时候,小李觉得荀芷粟是一个认真到很罗嗦的人,比如她的亲戚,她会这样写,张仙梅舅妈,同事,她会这样写萧叶超总经理,李红花会计。只有这一个是特别的,那对应着阳光的那个人在荀芷粟的心目中肯定也与众不同吧。
    虽然知道小李是在开玩笑,但是荀芷粟却真怕她不小心把电话给打过去,便道:“花花别闹,这是一个帮助过我的人,他只告诉我他姓,姓扬,所以,我就写了一个阳光。”荀芷粟不擅长撒谎,但是说出这一句话却并没有脸红,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曾经真的视为那个人为阳光。
    “是不是啊,说的有鼻子有眼。”小李凑近了手机一个一个数字地读出来,见荀芷粟并没有往新手机上记录,便点了点她的手机,“荀姐,怎么不写了?”
    荀芷粟低下头查看手机,眼睛有些涩:“不写了,好长时间也没联系了,也不是什么熟人,说不定人家早就换手机号码了,来,下一个。”
    小李见拷问不出什么东西,便有些泄气:“打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荀芷粟从小李手中拿过手机,看着上面那两个字——阳光,笑道:“算了,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我是谁,删了吧。”
    是啊,删了吧,尽管这个号码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中,但是按下上面删除的确认键,这是一种仪式,彻底告别过去,清空心灵的回收站。
    小李终于兴趣缺缺地将荀芷粟的手机通讯录念完,她打了一个呵欠站起身来:“荀姐,你说明天萧叶超能认出你吗?”
    荀芷粟正低头熟悉手机的其他功能,随口答道:“怎么认不出来?我不还是我吗?”
    小李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迅速地弯下了身子,扳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荀姐,没想到你剪了短头发还是这么好看,不,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以前你长发飘飘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那种林妹妹的若柳扶风的美,看来我被你给迷惑了,现在你活脱脱一个王熙凤了,可惜你没有那双吊梢三角眼,不,你就是薛宝钗……”小李颠三倒四地卖弄着自己知道有限的大观园的女性知识。
    荀芷粟理了理刘海,慢慢地说:“李花花,你呀,就是那傻大姐,没心没肺,你这种人能活到一百岁。”
    听了荀芷粟的话,小李一张圆脸上尽是不乐意,她才不愿意活到那么大岁数呢,一百岁想想就是满头满脸的线,那脸上的皱纹抻起来不得扰地球一周了,到那时,耳聋眼花,再加上生活不能自理,想想都恐怖。
    她不高兴地一撇嘴,握着拳头义愤填膺:“荀助理,知道你和那小心眼男人关系好,可是我李花花不怕,他这就是打击报复好不好。”
    原来,前一阵公司来了一个大换血,进行人事变动,小李不幸地被换到了售后服务部,每天守着电话等待着天南地北操着南腔北调的人们的咨询和投诉。
    荀芷粟摇头笑,其实,这也不是打击报复,按小李的业务水平,做会计却是也不适合,安排到售后服务,也算人尽其用了。
    “荀助理,”小李走过来揽住荀芷粟的肩膀,“我们可是睡过一个被窝的姐妹,虽然你是小心眼的助理,但是你得向着我,听见了没有?”小李等着黑黑的眼珠看着她,那个小眼神像是威逼又像是在利诱。
    “荀助理!”荀芷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虽然她早已经听别人叫了无数次的荀助理,但是现在还真的很不适应这个称呼。
    当时萧叶超找到她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荀芷粟吓了一大跳,她从来就不是有一个事业心的女人,除去那三年多的时间,她的理想一向就很简单,就是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挣不用太多但是可以户口的工作,然后相夫教子,孝顺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当时,她也婉拒说自己能力有限,希望把这个职位留给那些真正能够胜任的人。但是,她却最终没有架得住萧叶超的规劝,因为她需要钱,她需要给半生漂泊无依的母亲一个像样的家。
    她很奇怪,为什么萧叶超会选择她,
    当她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萧叶超笑得很无赖:“芷粟,谁不知道美女赏心悦目,我不选你,难道我会去选李花花那个傻姐给自己添堵?”
    见荀芷粟正认真地琢磨他的话,萧叶超收起来笑容,他站起身来,用手指指他自己的心,然后很坚定的说:“这里,荀芷粟,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有一颗坚韧强大的心,我们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过得更好。”
    其实,她工作以外的生活,萧叶超了解得并不多,但是,他知道她每个周都会去看望患病的母亲,生活不易但乐观。
    他知道她工作认真踏实,聪明好学,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她的内心远远比她的外表看起来更强大。
    ☆、第 47 章
    别人都说女人心似海深,但是了解一个男人的心又岂是那么简单?
    荀芷粟是一个单纯的人,她很少去琢磨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比如,萧叶超。
    她和萧叶超属于撞出来的情谊。当时,她也没有心情去想她对萧叶超到底是印象,后来想想,他那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爱搭讪美女但是本质不坏的花花公子。除夕夜,喝醉了的萧叶超让她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原来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是一个受过伤害的重感情的男人。他把棉花糖照顾得很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爱心、很细心的人。接触长了,她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对工作很用心。做了他的的助理,她又感觉他是一个处事游刃有余但是又很有一个原则的人。
    荀芷粟自认自己智商不高,情商有限,男人也有太多面,很多东西不是她这颗简单的小脑袋所能琢磨透彻的。有时候,和小李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干脆想,还是舅妈张仙梅幸福,找了一个像表舅荀建国那样老实巴交没有什么心眼的男人,把他攥的死死的,就像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在荀家村张仙梅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荀建国是出了名的气管炎,看别人看来他们是非常不和谐的一对,可是谁又说他们不幸福?荀芷粟记得当年荀建国上铁弓山砍树,被木头砸断了腿,大半年只能躺在炕上,张先梅既要伺候他,还要照顾老人孩子,没有一句怨言,等荀建国身体好了胖了20斤,她却瘦了20斤。有时候老实的荀建国在外边被人欺负,张先梅到别人家哭天抢地,非要给自己的男人讨回一声对不起。
    或许因为性格的原因,荀芷粟在情感方面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记得上学的时候,读《诗经》的时候,她很是羡慕其中的女子。她情愿回到那个生活简朴的古代。那个年代的故事,或明亮,或忧伤,或明媚,或心碎,或明丽,或黯然……流转万代,所有的一切一切,都积淀在那如水般澄澈的岁月里。
    那是一个淡雅如素的时代,一个个无邪烂漫的青年男女写就了一份份最朴实却最真挚的情书。在澄净如镜的河水之干,成双的雎鸠发出欢快的关关和鸣,那采薇采葛的女子们唱着最简单的情歌,那或许是对远方情郎的无限思念,那或许是对不远处砍砍伐檀的丈夫表达的浓浓爱意,也或许是对不解风情的青青子衿的小小的埋怨,还或许是对在水一方的美好爱情的无比期许,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纯美,如何不打动人心?悠悠荡荡的歌声,飘进采歌官的耳朵里,让他们驻足;自由自在的歌声,也陶醉了了满川的香草,那年年岁岁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香草,也曾陶醉了少女时代的荀芷粟。
    但是,荀芷粟想以她的这种性子,最多也是成为竹册中的弃妇。有人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如果一个女人找对了男人,押对了赌注,那就她就会幸运地幸福一辈子。反之,便会血本无归,落得悲惨的下场。可是,人不是先知,没有人对预见自己的未来,却对未来充满了无比向往的信心,这才是最悲哀的。
    荀芷粟想,无论如何,她不会把赌注押在萧叶超身上,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而夫妻反目的几率却更大一些。
    在萧叶超找她之后,她想是不是像小李说的那样,萧叶超对她有意思,但是明里相处,暗中观察下来,荀芷粟并没有发现萧叶超对她有什么异样,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私下里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没事的时候,会给她看看棉花糖的照片、视频。
    这下,荀芷粟才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总经理助理。一开始,工作起来也磕磕绊绊,但好在荀芷粟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韧劲,肯下功夫,经常上书店网上买一些适合书来看。几个月下来,这个助理也做得得心应手、风生水起。现在的她,每天都感觉充满了干劲,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利落的短发、一身素淡的职业套装,看上去竟也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清浅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很真诚,但又不让人有狎昵的感觉,用萧叶超的话来说,就是俩字,舒服,看上去舒服,工作起来舒服,他表示希望自己挑老婆也有不错的眼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周末他们三个在王阿婆家吃饭,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好朋友,谁也没当真,只是,荀芷粟还是悄悄地斜着眼看他的表情,萧叶超正和花花在拌嘴,看她都没看,更没什么暗送秋波的举动,荀芷粟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六月的天气,温度已经有了可以唬人的威力,胖胖的小李已经开始喊热,说再也不上王阿婆家吃饭,说要减肥,像荀芷粟一样苗条。
    荀芷粟不在意地笑,有的人永远只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种人经不起诱惑,比如小李喜欢零食,喜欢吃荤。不过,这样的人也应该是乐观派,永远对自己的目标充满热情。
    荀芷粟开玩笑地对她说:“小李,你可以谈一场恋爱啊,肯定能变瘦。”但她脸上只有浅浅的笑,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小李掰掰手指头:“我现在才不想谈呢,一个人多舒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了男朋友多麻烦。”
    说到这,小李翻翻白眼珠,心说如果那个小心眼男人在的话一定会不屑地说:“李花花,就你这样的女人,那个男人会瞎了眼要你?”死男人,小李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荀姐,你谈过恋爱吗?对了,咱俩关系都这么好了,我都去和你看笙笙阿姨了,你还想隐瞒我?”小李拿起一把扇子使劲地呼扇着,俩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小李从来没听说过荀芷粟说起过男朋友的问题。
    “没有,”荀芷粟正坐在桌子翻着手里的一本大厚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骗人,”小李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不满地说,“哎,荀姐,这本大砖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比它好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是被那个小心眼的男人给同化了。我觉着你现在对我说话都和他一个调调了。”
    荀芷粟站起身来,坐到床上,捏着她的耳垂道:“哎呦,我家小花花还长了一颗敏感的心呐!你哪只耳朵听我和他一个调调了。”
    小李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她的嘴巴:“你听,你听,就是这句,哎呦,我家小花花还长了一颗敏感的心呐!你哪只耳朵听我和他一个调调了。”小李捏着鼻子学的绘声绘色。
    “好像还真是呐!”荀芷粟笑着。
    “别转移话题,”小李做出要掐她脖子的样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谈恋爱呢,赶紧的,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趁她不注意挠她痒痒
    荀芷粟被痒的笑的喘不上气了,眼泪都飘出来了,只得一个劲求饶:“别闹了,花花,我说,我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小李拍拍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有人追过我,但是我却一直暗恋一个人。”荀芷粟望着窗外,
    “暗恋呀。”小李看着荀芷粟的眼睛,“荀姐,我怎么从从你的脸上怎么看到了一股蛋蛋的忧伤。暗恋很痛苦吗?”
    “恩,很痛苦,”荀芷粟手托着下巴,低着声音说道。
    “他知道吗?”小李同学也曾暗恋过,只知道暗恋就像酸中带甜的苹果,有点小甜蜜,也有小忧伤。
    看着小李,荀芷粟噗嗤一下笑起来:“骗你的,小傻子,暗恋也是恋爱啊,哪有那么痛苦。“
    “那他,那个男人知道吗?小李望着王阿婆贴在墙上的美女明星的图片,这些搔首弄姿的人还真没有荀芷粟漂亮。
    “可能吧,“荀芷粟伸了一个懒腰,”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忘了。“其实,暗恋就是一种心情,你觉得很美它就美,你觉着它甜它就甜。
    “芷粟姐,你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的,真的,我保证。“小李打了一个呵欠,”睡觉吧。“
    “恩,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她伸手关上台灯,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 48 章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很快就会出现了。
    荀芷粟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来到萧叶超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抬手轻轻地敲了三下。
    “进来。”萧叶超的声音应了一声。
    荀芷粟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窗前挺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猛然看去有些孤寂的味道。和萧叶超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从他的神情与举止之间荀芷粟经常会感觉出有一丝的忧郁,比如现在他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吸烟的时候。
    “ 萧总。 ”荀芷粟叫了一声,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微微的声响。
    萧叶超没有转身,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夹着烟,吸一口,袅袅的青烟盘旋而上。
    走到他的办公桌跟前,荀芷粟站下。
    “萧总,这些是今天需要您签字的文件。”她的声音不大,很柔和。
    “哦,先放桌子上吧。”萧叶超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碾在了窗台上的烟灰缸里。
    “是,萧总。”荀芷粟微微弯身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就在抬眼看他的一刹那,荀芷粟的心忽然多跳了一下,此时的萧叶超像极了某个人,银灰色的西服,宽肩细腰,个高腿长,喜欢把左手插裤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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