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吓一跳:“咋哭了?”不禁转向甜儿。
    甜儿慌忙说:“不是我,是娘。娘让我们自个睡,妹妹才哭。”
    杜春分抱开小美,给平平和安安擦擦眼泪,把孩子拉到腿边,“是不是甜儿劝你们不要跟娘睡。你们想跟娘睡,又不好意思拒绝甜儿,急哭了?”
    虽然不是,意思差不多。
    平平和安安怯怯地点了点小脑袋。
    邵耀宗不见母女几人出来,就去找她们。结果到卧室门口正好看到俩闺女小可怜的模样。
    抬脚想进去,邵耀宗一想俩孩子怕他,转身回厨房。
    比起他这个亲爹,平平和安安更喜欢杜春分。
    她俩第一次见杜春分,杜春分就承诺给她们做肉吃,还给她们买新衣服。这大半年甜儿和小美有的,平平和安安有。
    以前她俩很渴望吃肉,现在吃鱼吃腻了。然而这一切都是杜春分带来的。
    他这个爹呢,没尽到当爹的责任,在他的爹娘欺负她俩的时候,他也没能第一时间回去保护她俩。
    邵耀宗收拾好厨房,看到东边卧室门半开着,犹豫再三把门锁上。
    来日方长。
    “春分,七点了,赶紧给她们洗吧。”
    甜儿和小美一手拉着一个出来。
    杜春分把家里的新毛巾翻出来。她洗邵耀宗擦,擦好让孩子们围着火炉烤一会儿。
    烤的浑身热的冒汗,又用干毛巾给她们擦擦就差不多了。
    可是这样很麻烦。
    四个孩子塞被窝里,邵耀宗封炉子,看到杜春分在洗脚,就问:“能不能一周洗一次?”
    “我也想。就怕平平和安安长虱子。”
    邵耀宗想到半年前,杜春分把她俩的头发剪掉,他收拾头发时发现几乎每根头发上都有虱卵,“麻烦就麻烦点吧。”
    杜春分:“那明天早点叫我。”
    邵耀宗早起习惯了,杜春分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翌日,天蒙蒙亮,邵耀宗睁开眼想喊杜春分,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吓出一身冷汗。
    “甜儿?”邵耀宗试探着边喊边找手电筒。
    甜儿往他身上爬,“爹!”
    邵耀宗长舒一口气,抱着她坐起来,“怎么醒这么早?”
    甜儿也没想醒这么早。只是睡觉前想到娘今天早上要给她做好吃的,她饿了自然就睡不着了。
    小美揉着眼睛坐起来。
    邵耀宗怕她撞墙上,连忙从后面扶着她,“你怎么也醒了?”
    双胞胎心灵感应,甜儿饿的睡不着,小美哪敢睡。
    爷仨嘀嘀咕咕一通,杜春分也被闹醒了。
    安安跟杜春分一个被窝。杜春分一起,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睁开眼。
    妹妹醒了,平平这个姐姐也睡不着。
    邵耀宗打开手电筒不禁说:“得,都醒了。那都起来吧。”
    杜春分去洗漱。邵耀宗伺候孩子洗漱。
    平时邵耀宗得空就帮杜春分打下手,看多了因此也学会做蒜泥鸡蛋。
    煮粥热窝窝头,窝头旁边放两个鸡蛋。
    炉子不用邵耀宗看着,邵耀宗趁这个空档帮杜春分烧火,把锅里的粗砂烧热。
    杜春分舀几瓢松子放进去就开始炒。
    她做这个没经验,不敢大意,一直翻炒。
    等锅不需要再烧了,邵耀宗就剥蒜砸蒜泥。
    然而蒜泥鸡蛋还没做好,隐隐的淡香飘进厨房。
    邵耀宗吸吸鼻子闻闻,想问什么东西,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不禁问:“这么快?”
    “皮薄。”
    杜春分转向甜儿:“去喊隔壁的奶奶。”
    甜儿一动不动:“为啥?”
    “这些东西是她剥的。娘跟她说过,炒好两家分。还想不想吃?”
    甜儿跑到墙边大喊:“蔡奶奶!”
    杜春分不禁转向邵耀宗,小声问:“这么巧她也姓蔡?”
    “她随夫姓。”
    杜春分皱眉:“哪辈子的规矩?嫁了人就得随夫姓。”
    邵耀宗被她的话逗笑了。
    “我和你说正经的。”
    邵耀宗:“你爷爷奶奶去的时候肯定没立碑。”
    “我奶奶也随我爷姓?”
    邵耀宗点头:“民国的规矩。民国前往上数八千年也没那个规矩。”
    “废话,那时候还是母系氏族。别以为我没进过学堂就不知道。”杜春分不禁瞥他,看不起谁呢。
    邵耀宗连忙解释:“没有。”
    这次他真没怀疑她的知识储备。一个连兵法都看的厨师能放过别的书吗。不想也知道不可能。
    “建国后就没那个规矩了。不过像蔡婶那个岁数的人,叫了几十年也难改。”
    杜春分好奇:“谁想的这个规矩?”
    邵耀宗哪知道。
    “大概哪个崇洋媚外的提出来的。听说外国女人就随夫姓。现在也是。”
    杜春分摇了摇头,啧一声:“这外国也不是样样都先进。”话音落下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蔡母进来,她连忙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为了这点松子,杜春分特意让人帮她买个筛芝麻的小细筛。
    翻出橱柜的细晒,杜春分小声说:“婶子,你对着锅筛,慢点,别烫着。沙子筛出来我再炒一锅。我得歇会儿。”摊开手让她看看,手心累红了。
    蔡母坐板凳上,道:“你歇会儿,我来。这个我熟。”
    洗菜盆早上没用到,里面干干净净的,邵耀宗就把洗菜盆放青石板上。
    蔡母筛好办筛子,倒入盆里。
    一会儿半盆。
    杜春分又挖几瓢松子,炒好筛出来,太阳也出来了。
    邵耀宗不禁说:“先做这么多。婶子,春分等一下还得去副食厂,上午还得准备食堂的饭。”
    蔡母也是这样想的。再说了,炒太多吃不完也浪费。
    浪费不了。
    杜春分把她以前糊的纸袋拿出来,一盆装三袋。
    蔡母的性格要强,否则一个农村来的小老太太也不敢惦记食堂的工作。可她此时此刻却不禁佩服杜春分,“小杜,你真有法子。这个纸袋缝上口,现在的天又干又冷,能放到春节。”不待她开口,“我要一包就行了。”
    “婶子,咱说好——”
    蔡母摇了摇头:“这些就够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板栗弄好给我们一碗。一碗就成。我知道那个东西难剥。一碗得剥小半天。”
    “行!”杜春分倒出一碗松子,纸袋封口封上就放卧室。
    卧室有张书桌,书桌有三个抽屉,两边抽屉下各有一个小柜子。一个柜子放孩子们的本子笔和家里的书。一个柜子放零食。
    杜春分特意跟几个孩子说:“想吃的时候喊娘,你们不可以自己吃。”
    “为啥啊?”甜儿问。
    邵耀宗也好奇。
    杜春分:“这跟瓜子壳差不多,我怕她们卡着。你给她们剥,我去盛粥。”
    然而四个小孩不要邵耀宗剥。
    邵耀宗剥一个放自己口中,浓香荡开。
    “怎么这么香?”邵耀宗忍不住问杜春分。
    姜玲也忍不住问她婆婆,“春分嫂子用啥炒的?”
    蔡母也拨开一个放入口中,果然很香,“就是沙子。我以为跟瓜子差不多。这可比瓜子好吃。儿媳妇,你看,上面全是油。”
    姜玲担心:“没放油吧?”
    蔡母仔细想了想,“没有,没有。松树上油多,这个松子油也多。要是不好吃,松鼠也不吃。松鼠吃这个可不容易,得把外面那层啃掉。”停顿一下,看到所有松子都一个色,“小杜的手艺真好。我做一辈子饭,让我炒也得炒糊。”
    蔡副营长见婆媳二人说个不停,也忍不住剥一个尝尝。
    不尝不知道,一尝蔡副营长停不下来。
    然而他娘心疼。
    这好东西得给儿媳妇吃,儿媳妇吃了有奶,好喂她大孙子。
    蔡副营长无语:“娘,这一袋得好几斤。让她一个人吃得吃到啥时候。”
    “是呀。娘。这东西虽然好,也不能吃太多。我听春分嫂子说过,吃多了也补不进去。”
    蔡母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地上的被我们捡完了。树上虽然多,可那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谁能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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