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水喝了一口:“所以,他派你当说客来了,要我回去挨批?”
    “秦叔不会批评你的,”梁隽无奈地摇摇头,“快十点了,喝完水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地和秦叔认个错。”
    秦蝉顿了顿,而后眉梢微挑:“认错?”
    赵明昌是看在秦新城的面子上,才同意与她见面,那么秦新城会不知道赵明昌是什么样的人吗?
    梁隽看着她的反应:“秦叔的确很担心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秦蝉拿着水杯晃了晃,而后喝光了微凉的水:“梁隽哥,你说得对,我是该回去了。”
    梁隽不喜欢那些掺杂了利益的人或事,即便他听过赵明昌的名号,或许也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他们的不同,早在十六岁那年已初现端倪。
    话落,她将水杯递给他。
    梁隽还要说些什么,上前两步,看着二人间的距离,又停下了:“我让司机送你。”
    秦蝉没有拒绝,只是靠在车后座上,手不经意地摩挲着手腕,良久,她长叹一口气:“麻烦把我放到格里餐厅就好。”
    那份熬了一个月的文件还在包厢。
    文件并不机密,但她的任性是有时限的。
    到达格里餐厅时,已经十点半了。
    餐厅已经灯火阑珊。
    深夜的林城依旧没有一丝风。
    秦蝉一路小跑着朝餐厅而去,脚步却在餐厅外逐渐停下。
    隔着一扇干净的玻璃门,她看见已经换下服务员服装的少年朝门童旁的存物桌走去。
    少年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衣已经被洗得泛旧了,扣子严谨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透着一股清浅的禁欲感,可那双眸子却是冷淡都遮不住的华丽。
    这一刻,连时光都仿佛被放慢了。
    他的手很白,手指修长而干净,拿着一份平整装进塑封里的文件,正要交到门童手中。
    秦蝉一眼就认出,那份文件是自己要来拿的。
    “顾让,你……”门童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让只平静道,笔直的背仿佛永远不会垮:“我没事,”说着看了眼文件,“这是楼上包厢的客人留下……”
    说到这里,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
    门口的女人站在那里,茶褐色的长发微卷着,有些凌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顾让?”门童疑惑。
    顾让平淡地移开目光:“不用了。”说着,转身推门而出,将文件递给秦蝉,“你落下的文件。”
    秦蝉接过文件。
    鼻息间,那股薄荷冷香越发清晰了,像是他身上白衬衫的味道。
    顾让对她礼貌地点点头,绕过她离开。
    “你叫顾让?”秦蝉沿着他离开的方向走着,随意问道。
    顾让的脚步没有停,只淡淡应了声。
    “谦让的让?”
    顾让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我叫秦蝉,”秦蝉笑了起来,“知了的那个蝉。”
    顾让并没有过多停留,仿佛不过一个不需要记忆的人,和话。
    秦蝉看着他:“名牌大学的学生还要来餐厅打工到深夜,你很缺钱?”
    顾让脚步一顿。
    秦蝉晃了晃手机屏幕,搜索“顾让”,结果都是令人惊叹的成绩。
    计算机系学生,成绩优异,几次代表学校获国家级奖项,高冷男神,以及出来的校贴吧的帖子,关于他的精准概括:高岭之花。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顾让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也没有气急的反驳,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眉眼不起波澜,而后坦诚地点头:“很缺钱。”
    说完,他继续朝前走。
    秦蝉怔了下,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笑了起来。
    就像他站在她面前挡下那一巴掌一样。
    笔直的背,仿佛能负起一切。
    秦蝉踩着他的影子走上前:“赵明昌有没有为难你?”
    顾让似乎在思忖赵明昌是谁:“没有。”
    秦蝉也安静下来,再没有说话。
    市中心永远不会萧瑟,路上的跑车呼啸而过,周围的灯红酒绿透着几分虚无的繁华,不时有醉汉跌跌撞撞地沿街走着。
    顾让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秦蝉不解地转头,而后才发现,已经到了出租车营运区,前方停了几辆出租车,正在等着拉客。
    秦蝉看着顾让:“回学校?”
    顾让没有说话,转身返回朝刚刚经过的地铁站入口走去。
    秦蝉愣了愣,看了眼眼前的出租车,又看向远处的地铁站。
    “顾让。”她突然出声。
    顾让停了下来。
    秦蝉抬脚朝他走了两步,一直走近到他跟前一米处也没有停下,直到嗅到薄荷香。
    顾让明显紧绷了下,躯体升起了对陌生人碰触的排斥,微微错手隔开了她,转过身来。
    秦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让跟前,抬头看着他:“今晚,我该认错吗?”
    顾让退了半步,避开与她的距离,沉默着。
    秦蝉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抽风了,问一个陌生人这样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了口:“没错,认什么?”
    林城市中心的标致石钟,在此刻沉沉地响了一下。
    闷热了一整天的天气,在这一秒,突然起了一缕带着夜色凉意的风,拂过二人的身边。
    秦蝉心中的燥闷突然便消散了,缓缓地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错。
    她化妆不是错,穿得好看不是错,应酬喝酒不是错。
    只是在这一秒,在她动摇的时候,她需要一个人坚定地告诉她这一点。
    秦蝉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一瞬间,她想犯一个错。
    第5章 那年 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秦蝉的这个错,这一晚到底没有犯下去。
    顾让已经朝地铁口走去,清瘦的背影不疾不徐,仿佛每一步都会这么坚定且从容。
    秦蝉看了眼他,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东林苑”后便闭目养神。
    回到东林苑时,已经十一点半,秦新城已经休息了,王姨给她留了饭菜,秦蝉吃完便回了卧室,开始修改之前的合作方案。
    忙完也已经接近一点,秦蝉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景,神情不觉恍惚了下。
    少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这次却不是那张过分出彩的脸,而是那笔直的虽弯却永不会折断的脊背。
    就像一个源源不断的光源。
    而她今晚,在那个光热源上汲取到了一点能量,却还是不知足地想要更多。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想清楚,她想得到的,到底只是汲取他身上的光芒,还是……他这个人。
    前者谁都可以,后者却不是。
    第二天,秦蝉没有去公司,只是带着冯茜去了一趟华悦商场。
    冯茜是她的助理,刚进新亚不久,目前仍在实习期,是前段时间她开始升任副总时招进来的,只是一些大项目仍然无法参与,这次陪她一起外出很是兴奋。
    这天,秦蝉和冯茜在华悦从早上待到傍晚,回到东林苑时,天色已经黑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却很寂静。
    只有餐厅有细小的动静。
    王姨刚好端着一碗鲫鱼豆腐汤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秦蝉惊喜地说:“蝉蝉回来了?秦先生正等着你一起用餐呢。”
    秦蝉笑了笑,走上前将汤接了过来:“我来吧,王姨。”
    王姨看了看餐厅,小声说:“秦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大好,说了不好听的话,蝉蝉,你别太放在心上。”
    秦蝉点点头,端着汤碗走进餐厅,放在餐桌中央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她看过秦新城年轻时的照片,眉眼俊朗,而现在早就长了几道皱纹,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爸。”秦蝉坐在他对面。
    秦新城抬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拿起筷子不动声色道:“昨晚去哪儿了?”
    “去梁隽哥家了。”
    秦新城显然早已经知道,神色平静:“和盛隆的合作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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